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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之陨罪书

时间:2023-08-13 20:43:58  状态:完结  作者:初禾

  视频很短,却足以看到赵田军上了面包车,而面包车的驾驶座上有个人。最关键的是,面包车的车牌号被拍了下来。

  “能给驾驶座做一个精细化处理吗?”花崇盯着屏幕太久,眼睛有些酸。

  许小周摇摇头,“这已经是最清晰的画面了。”

  驾驶座里的男人戴着渔夫帽、墨镜、口罩,整个面部几乎完全被挡住,再加上视频的清晰度不够,无法判断长相。

  “暂时不管这个人。”柳至秦说:“把面包车找到再说。”

  侯益锋在城西开了一个面食店,因为租金便宜,所以店面不小,但不是什么气派的店,做的是周围居民和打工者的生意。

  特别行动队找到他时,关于面包车和赵田军,他竟是一问三不知。

  “对啊,这车是我的,怎么了?”侯益锋一脸茫然,“我不认识这个赵田军!”

  “不认识他,为什么你的车现在归他开?”柳至秦问。

  “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侯益锋说:“这车我儿子在开,去年就给他了。”

  “你儿子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班也不好好上,让他回来帮忙他也不乐意。”

  又经辗转,特别行动队在城西一个按摩店找到侯益锋的儿子侯欢。

  “这个大叔啊,我认识。”侯欢无精打采,说话间不断打哈欠,这种人对刑警来说太熟悉了——他是个“瘾君子”。

  据侯欢交待,面包车的确是他父亲给他的,但去年他急缺钱时,赵田军找到他,说要“租”他的车开,车仍旧在他父亲名下,他收钱,以后他若想将车拿回去,只要提前说一声就行。

  侯欢收了钱,就把面包车交给赵田军,之后再未过问。

  这事很荒唐,花崇问:“你根本不认识赵田军,他拿买车的钱租你的车,你就不怕出事?”

  “我不认识他,可我认识钱啊。”侯欢继续打哈欠,“而且车又不在我名下,出事了就让我老子担着呗。”

  “和你接触的只有赵田军吗?”花崇又问。

  “对啊。”侯欢瞪着那对无神的眼睛,“怎么,那车真出事了?你们别难为我啊,找我老子去!”

  车的线索看似又断了,但柳至秦、许小周和川明市交警支队合作,通过有限的监控画面,划出了面包车的固定活动范围。

  川明西北角上有一个十分萧条的商业中心,当年开放商认为这里可以发展城乡结合经济,投资下来却发现是败笔,中心90%的铺子都关着门,只有极少的在做生意。

  “我见过他。”一位卖童装的老板娘在看到赵田军的照片后,指着二楼一个拉着卷帘门的铺子道:“那就是他租的门面,但是我从来没有见他做过生意。”

  卷帘门打开,花崇下意识抬手遮挡口鼻——一股稀薄却熟悉的腐臭扑面而来。


第37章 无垢(15)

  “花队,断电了。”海梓打着电筒,在检查完门边的总阀后问:“现在要不要通电?”

  花崇看向黑暗里的某个位置,眉心紧拧,“暂时不用。”

  此时在空气里膨胀的气味来自什么,在场所有刑警都清楚。每一个抛尸现场,都有这种气味,区别只在于浓淡。

  这里与其说是个门面,不如说是间被改造的住宅。

  四四方方的房间被挡板隔开,有床垫、简易衣柜,还有一干厨房用具。赵田军将魏家巷子那套房子里的个人用品搬空,全都转移到了这里。

  被最后一个隔板划出的空间里,摆放着一个商用冰柜,一旁是一个类似法医解剖台的长桌,上面污迹斑斑,摆放着十来个罐子。

  由于断电,冰柜下方积蓄着一滩水。

  花崇走到冰柜旁,即便已有心理准备,看到被冻在里面的人时,瞳孔还是紧紧一缩。

  透明滑门下,躺着一具全身未着衣物的女尸,她的眼睛瞪得极不正常,仔细观察,那是因为她的眼球已经被挖出来,填入其中的是两枚弹力球。

  断电之后,冰柜里的温度渐渐接近常温,她正在腐烂。

  “我来吧。”裴情上前,“花队,你靠后一点。”

  滑门打开的瞬间,尸臭大规模溢散。

  这一幕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裴情弯下腰,近距离观察女尸,而那女尸面容诡异,眼睛尤其渗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坐起来,撕咬靠近者的头颅。

  裴情和海梓一起将尸体转移出来,海梓说:“这恐怕就是第三名失踪者徐与帆。”

  尸体的面部虽然没有被严重破坏,但死亡多时,加之双眼被挖,难以单凭长相判断身份。

  花崇回到门边观察总阀,上面看不出明显灰尘,断电时间可能是在王雨霞和张旭的尸体被抛掷在明钢小学之后。

  通电,门面内灯光大亮,海梓开始在总阀上取指纹,一边工作一边念叨:“靠,这灯怎么是这样?”

  花崇明白海梓的意思。

  这间门面里的灯光是冷白色,虽然明亮,却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地上与桌椅上有明显血迹,却不是命案中常见的喷溅状,而是拖拽状。被害人曾经在这里像牲口一般被拖来拖去,这哪里是门面,俨然一个残忍的屠宰场。

  “有一组指纹。”海梓皱眉,“但有点奇怪啊。”

  花崇转身,“什么奇怪?”

  “像这种总阀,很容易保存指纹,一是因为载体的材质,二是因为一般很少有人会去动它。”海梓说:“指纹一旦留在上面,能保存几个月。但是我提取到的只有新指纹。”

  花崇道:“有人在近期清理过总阀,将以前的指纹全都抹去了?”

  海梓点头,“应该是这样。但这也很矛盾,正常情况下,谁会有事没事去清理总阀?应该是有人担心自己的指纹留在上面,所以抹掉了。可为什么上面还会有新指纹?”

  “因为出入这里的是两个人,赵田军,还有那个在面包车上等他的神秘人。”花崇神色凝重,“先回去确定指纹是谁留下的,我怀疑这两人之间出现了某种矛盾。”

  海梓惊讶,“啊?”

  “这个门面看上去已经被抛弃了,断电,任由尸体在冰柜里腐烂,本该出现在这里的赵田军不知所踪。”花崇说:“而在不久之前,王雨霞和张旭的尸体还被很有仪式感地抛在明钢小学。如果我是凶手,我不会在这时候跑路,起码也该把徐与帆的尸体呈现给警方。”

  “赵田军居然能找到帮手,这事我一直想不通。”海梓说:“怎么可能有人会愿意帮他做这种事?”

  花崇唯一能想到的是那个曾经被赵田军带回家的少年。

  尸检和现场勘查同时进行,经过DNA比对,冰柜里的女尸确定是今年寒假期间失踪的老师徐与帆,她的肝肾还留在体内,毒理检验证实,她与王雨霞、张旭一样,都是死于砒霜中毒。

  海梓在门面提取到的大量血迹经过比对,确认分别属于王雨霞、张旭、徐与帆、贾冰,前三者的尸体都已被发现,贾冰在门面时还活着,目前是死是活却无法判断。

  门面里除了指纹,海梓还找到两组不同的足迹,其中一组属于赵田军——总阀上的指纹也属于赵田军,而另一组则与贾冰家中的足迹一致,这说明贾冰被带到门面时还活着。

  失踪的赵田军,以及出现在他车上的神秘人有重大嫌疑。

  川明市局,特别行动队临时办公室。

  “我怀疑赵田军他们是来不及处理贾冰,所以才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抛在哪里。”海梓说:“前面三起案子都是川明市警方在侦查,贾冰失踪后,我们来了。”

  裴情瞥海梓一眼,“你这是假设贾冰已经被杀害。”

  “难道不是吗?”海梓说:“你做的尸检,你还不清楚凶手又多丧心病狂?失踪的老师都被害死了,然后被做成腐烂的标本,贾冰还有可能活着?不是我消极,但以前面三名被害人的情况分析,贾冰大概率也已经遇害了。”

  裴情摇头,“没找到尸体,就不能轻易下结论。”

  听着二人争执,花崇闭眼思考。

  血迹比对结果还没有出时,他和其他队员一样抱着一丝侥幸心态——四起失踪案,也许只有前三起是连环凶杀案,至于第四名失踪者贾冰,或许与前三起并无关系,因为门面里没找到他的尸体,而凶手没有理由丢下徐与帆的尸体,单是带走他。

  比对结果却撕破了这种侥幸,第四名失踪者贾冰,也是这一连串凶杀案里的关键一环。

  可这又带来新的疑问——贾冰为什么会被带走?

  门面里只有两个人的足迹,赵田军和贾冰,指纹则只有赵田军一人。赵田军那位帮手必然曾经出现在门面,却没有留下足迹,只有一种可能,他清除了自己的足迹以及指纹,却故意留下了赵田军的。

  从这些细节可以推导出——神秘人想要从这场连环凶杀案中全身而退,让赵田军扛下所有罪名。

  但单是抹掉自己的足迹和指纹显然不行,赵田军了解他的一切,正如他了解赵田军的一切。

  只要赵田军还能说话,他就不算真正全身而退。

  除非让赵田军死。

  花崇深呼吸一口气,手指在下巴上摩挲。

  柳至秦已经注视他半天,出声道:“花队?”

  花崇转过脸,和柳至秦视线相接,片刻站起身,“陪我出去走走。”

  走廊上,市局的刑警们行色匆匆,与花崇和柳至秦擦身而过时,都停下来打招呼,尴尬地喊一声“花队”。

  他们都是袁铁的队员,受袁铁影响,对特别行动队多多少少有些看法。此前花崇认为凶手和被害人同为老师,因为自身遭遇的不幸而报复那些大众眼中的完美教师,这侧写过于大胆,被袁铁等人嗤之以鼻。

  直到现在,案件的迷雾已经渐渐散开,露出浓云里黢黑的疯狂,大家才惊觉这位首都来的刑警并不是花架子。

  下楼时,两人不巧遇到了袁铁。

  袁铁脸色难看,映衬出心中的矛盾——既不服,又服气。

  不服的是自己费尽心思也找不到突破口的案子,特别行动队一来就拨开迷雾;服的亦是人家看似天马行空,却每一个细节都落到实处的手段。

  花崇向来没有和人显摆的习惯,工作时从来是公事公办,不对人只对事。往好听了说叫心胸豁达,往难听了说,是他不爱将无关者放在眼里。他到任何地方都是为了让疑案悬案快速得以侦破,不是为了交朋友。

  所以当袁铁警惕地看着他,以为他要向自己炫耀一番时,他只是客气地点了个头,继续和柳至秦往留下走。

  袁铁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听一下我的想法,前半段我觉得说得通,但是后半段我暂时没有理顺。”花崇说:“这十几年来,赵田军一直不能接受被解雇的事,他位于魏家巷子的家里至今保存着以前的教材、学生的卷子,他割舍不下教师这份工作。但这份工作带给他的是腿疾、外界的谩骂,亲人也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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