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没回她,倒是沈睿眯眼一笑,“你说呢?” 李彩华垂下头,情绪来得也是真快,如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瞬间呜咽起来,“我能见见我女儿吗?” 周元看着她,冷声:“最好不见。” 李彩华猛地抬头看向他,周元盯着她眼睛,和她对视,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不想你女儿走你的路,最好别见,原生环境几乎可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刘岩,还有救。” 动了动嘴唇,李彩华有些惊讶地看着周元,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咽了回去,朝周元他们重重地低头鞠躬了,“我女儿麻烦你们了。” 周元并没回话,沈睿觉得案情的了解基本就告一段落了,想叫他一起出去。 可周元摆摆手,食指点了点桌子,忽然压低声音询问李彩华:“每一个死者你都给他们放了一条小皮鼓的手绳子,谁教你的?” 李彩华愣了下,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周元说的是什么,却见周元忽然把一条用证物袋装好的手绳放到桌子上,她立即反应过来:“我妈小时候教我编的绳。” “上面坠着的小皮鼓,你挂上去的?”周元问。 李彩华点点头,“我……我第一次杀人杀的是我姐妹李芳,心里害怕,就跑去寺庙里拜,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一个算命的,他算出我的心思,然后给了我很多这种小皮鼓,告诉我只要把它们栓在手绳上,戴在我害怕的东西身上,那东西就不会来找我了。” 周元半眯着眼,“可还记得那个人的模样?” 摇摇头,李彩华表示没印象了。 站了起来,周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那人有没有跟你说过,它叫做……三更鼓?要你三更死,鼓声一响,不留你到五更天?”
第五卷 打生桩
第112章 打生桩一 三更鼓声响,不留你到五更天。 浑身都在发抖,手指甲里还有残余的泥巴,昭示着她昨日洗不掉的罪恶。 很害怕。 天还没完全亮,李彩华就上了青城一座高山的寺庙里,道家人才刚敲响钟声,她就踏着钟声走入庙堂的宝殿里,扑通跪下,“菩萨保佑啊!” “菩萨保佑任何人。”一名梳头小发髻的道士走近了宝殿,给正殿里的塑身菩萨像上了三根晨香,拜拜看向李彩华:“菩萨保佑一切心善的人。” 心善的人? 李彩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上一股浓浓的泥巴味挥之不去的在她鼻腔里来回荡漾,叫她恶心却畏惧,因寺庙道长一句话,她猛地抬头看向菩萨,原是一脸慈祥的菩萨,再一看,却笑的像魔。 李彩华被吓了一跳,踉跄跌了一跤。 “施主,可有碍?” 道长伸手欲去扶她,李彩华抬头看着他,“道长,菩萨为什么在嘲笑我?”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道士转头看向菩萨,依旧是一脸的祥和,他轻轻道:“施主,菩萨并不会嘲笑任何人。菩萨是一面明镜,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看到的菩萨就什么。” 道士看着脸色发白的李彩华,皱眉问她:“施主,你可有心事?” 心里有魔,看菩萨也成魔。 心里有光,看魔也是带光环的神仙。 从跪垫上站起来,李彩华朝道士微微点头,脚步有些凌乱地往门外跑去。 “施主,不慌便不乱,回头便是岸。” 道长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却叫李彩华的脚步更慌,疾步走出了寺庙后,才稍稍平复下来,有些无助地回头看着寺庙大门,喃喃道:“菩萨都知我心里有魔……” 不是节假日,寺庙又是在建在半山腰,下山的路,除了茫茫的白雾,便是看不前的前路,忽然有脚步声从下往上及近,一声一声。 山路有些狭窄,李彩华停了下来,想靠边让人过去,可那脚步声停在她面前,就不再前行了,李彩华以为那人也是想给她让路,正要出声提醒他。 却听到一略微沙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施主,买东西吗?” “……”李彩华愣了下,反应过来以为是寺庙外那些拦路推销小物件的人,刚好开口拒绝,就听到那人又开口。 “能让你睡得安稳,能让那些东西不敢上门,能让你平安的东西。” 原本心里就慌的李彩华,耳边响起的每句话都仿佛在锤着她的心事,一句不差,一字不漏。隔着一层白雾,沉默了许久后,李彩华开口:“是什么?” “小鼓。” 男人的手从白雾中伸过来,张开,掌心里静静的躺着十几个拇指大的鼓,小鼓身上发出暗沉沉的光,不知是何原有,李彩华的眼睛被它给吸引住。 她伸手去接过来,“多少钱。” “一万。” 看着手里还有男人余温的小鼓,李彩华抬眸看向隐匿在白雾里的男人,努力想去看清他模样,可山顶上的雾,就像那缠人的小家伙,越想看清越是茫茫。 一万不是小数目,别说是几年前,就是搁在现在,也不是小钱。 几个小鼓,就想漫天要大价,搁在以前,李彩华断然不会理睬,可如今她就像落水的鸡,浑身湿透,眼见着就要被水给卷走,好不容易来一根浮木,寒冷和恐惧叫她伸手就去抓住。 “怎么用?”李彩华问。 男人发出轻笑声,“放你最害怕的东西身上,这小鼓就像阎王的勾魂书,你放了小鼓在什么东西身上,那东西,就会被小鼓给带走,不会扰你,不会惊你。” 停了下,男人又说:“我现在不收你钱,明年的今天,你把钱放在道长那儿,我会来拿。” 话音落下,李彩华见男人不往寺庙去了,反而转身下山。 她连忙叫住:“你信得过我?” “我信不过你,可我知道你的名字。”男人笑声在下山的小道上流转,就如恐怖的童谣那般,在冷风中刮向李彩华耳里,“李彩华,李女士,对吧。” 李彩华瞪眼,她就只愣了片刻,再回过神来,想往下追去,却不见了男人踪影。 寺庙同源。 随着时代的变化,无论什么寺庙,几乎都互相有来往和关联。节假日时还会相互联系,举办庙诞,关系可以称得上熟悉。 就好比过几天即将要举办的五年一次的青州市大型庙会,当地的几乎所有寺庙都会选出代表来商讨庙会当天的流程。 草龙,舞狮,斋饭席,上香祭拜,以及花车游街…… “那庙,是叫做青云观?” 周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第二年,那人来收钱了吗?” “是!”李彩华点头,“他收了,不过,我还是没能见到他样子,问了观里的道长,道长说,他去的那天是青云观诞日,人很多,他说是一个手有点问题的男人,他和道长聊过。” “阿元,你怎么看?” 走出审讯室往办公室回去的路上,沈睿问道。 周元往前走,似在思考事情,却也没冷落沈睿,回应他:“过几天庙会,我去和青云观的代表问问这事。” 沈睿看着周元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正想询问两句,可张国全从他办公室走出来,朝他招招手,“阿睿,你来我办公室,有事找你。” 沈睿看了周元一眼,就过去了。 等他从张国全办公室里交代完李彩华和林如辉这案件后,回办公室看了一圈却看不到周元,他正要去其他部门走一走,路过许笑歌座位,停下脚步:“小子,你周队呢?” 正处理数据的许笑歌被吓一跳:“老大,周队离开了。” “离开?”沈睿拧起眉头,“回家吗?” 摇摇头,许笑歌有些迷茫。这事情老大来问他,他哪儿能知道啊,不过他还是应了句:“老大,周队好像接了一个电话就收拾东西走了。” 沈睿皱眉:“接了个电话?” 没等许笑歌回复,沈睿大步疾走回办公室,套上外套也往外走,对还在办公室的下属说:“我先回去,后续什么事情你们电话我,辛苦大家了。” 初春的天,黑的尤其快。 又是下班时间,马路上车塞了一路,看着前方漫漫的车路,沈睿来回看了几次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周元,最后还是把手机给收回了口袋。 只是心情却莫名的燎躁起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塞车的路段,往郊外流芳寺的那条路就冷清多了,沈睿把车速给加快了一些,原本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十多分钟就到寺庙门口了。 寺门口的停车位停放着两辆车,沈睿把车停在它们隔壁,就马不停地下车往寺庙里走去。 刚到门口,就见苹果冲出来,却不似平时那样对他大呼小叫,而是讨好似的蹭了下他裤脚,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带路往后院里进去。 狗都是认主人的,苹果尤其是这样。在寺庙里住了那么久,苹果就没给他好脸色看过,今天这种转变,沈睿却一点不高兴,反而担心却周元。 狗会爬墙发悄,怕是主人快要翘。 这样想着,他立即脚步加快,几乎是小跑着客厅而去,走的太快,来不及刹住脚步,就停在客厅大开的门外。他盯着满屋子坐着的人,把目光瞬间就锁定在坐在主人座上的周元。 没断手,没断脚,头发看起来也没少。 悬起来的心,瞬间放了下来。沈睿挑挑眉,再次把目光转向围着周元的那群人。 秦风也在。 穿着人模狗样的西装,带人来包围自己的好朋友,坏。 晚点要告诉苹果,见秦风过来,就得吠,使劲儿吠,六亲不认的吠他,让他知羞离开。 厅内还有一男一女,沈睿盯着那名站在周元面前的女人。 穿着一身贵的让沈睿叹浪费的套装,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至多就是四十多岁的女人,把眼神放在沈睿身上,疑惑地眨了眨眼,开口:“这人是谁?” 语气有些不悦,似乎因为沈睿的忽然而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又补充了句:“刘毅,你把门给关上,我有事和阿元谈。” 一句话充满了火药味,也把沈睿给搁在了不懂事的陌生人行列里,让沈睿忍不住蹙眉,上前一步,走进了客厅内,反问那女人:“我就住在这里,阿姨,你又是谁?” “住在这里?”女人转头看向周元,但周元低着头在喝茶,似乎没给她半点眼神,只好又悻悻地转头看向秦风,“秦风,这人是谁啊?怎么会住在流芳寺里?” 秦风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一脸尴尬地看向周元。 见周元寒着张脸坐着没动,以自己和他多年的感情,知道此时还是少说为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给咽回去了,没接话。 ……我这是做什么孽啊,非要来这种修罗场里蹚浑水,请各位大哥不要用眼神围攻我行不行,我只是一个小喽啰,带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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