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谣者”一下子就慌了,解释道:“哎,我们可没有造谣啊,刚刚可有人看见的!” 那位警察解释道:“抱歉邢队,刚刚有一个住客在对面,他看到了里面的情况就跑了出来……” 邢沉没好脸色道:“这种情况还需要我告诉你怎么处理吗?” “不、不用,我这就去把他们疏散开。” 诚如外面所议论的,汤冉的死状确实惨烈—— 她呈大字形地躺在床中央,身上仓促地用窗帘裹着——这还是徐智急中生智把窗帘取下来盖上的。 为了不破坏现场,邢沉来之前他们并不敢挪动尸体,此时汤冉的手脚还被用被单捆着绑在床头、尾,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脸被打得出血,四肢伤痕累累,多处齿痕目测是被蛇咬的,她的脚部还绕着一条蛇,被徐智一把扯下来装进袋子里。那袋子里鼓鼓的,约莫有七八条蛇在蠕动,蛇身上都是血,可见汤冉生前遭受过怎样残忍的虐待。 邢沉从警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恶徒变态,但像这样惨绝人寰的还真是头一回——凶手到底有多恨汤冉,才会下这样的狠手? “队长,刚刚在附近发现昌弘化的身影,老宋已经带人去追了。”徐智说。 邢沉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回头看了眼项骆辞。 后者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 邢沉心底一沉,忙对徐智道:“先把尸体抬回去,你留下继续取证。我已经让沈局加派人手,今晚务必将逃犯昌弘化捉拿归案!” 说着,邢沉一手拽住项骆辞的胳膊,把他带了出去。 - 外面的人都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了,邢沉把项骆辞扶坐在外面的石阶上。 项骆辞有些颤抖地从邢沉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低声道:“邢队,你不用照顾我,案子要紧。我自己走一走缓一缓就好了。” 邢沉还想说点什么,项骆辞已经挥了挥手,往旁边的小树林走去,手捂着自己的胃部,不知是晕车还没缓过去,还是因为刚刚那一幕。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不想让我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邢沉心想——所以后面项骆辞差点踉跄摔倒的时候,邢沉也忍住没有过去搀扶,只是让人去附近买点干梅给项骆辞送过去。 这是一家小旅馆,靠近车站,装修简单,线路有点老化,应该是家老店。 走廊三个监控两个坏掉了,而坏掉的那个正好对准案发地点,这倒确实是昌弘化的作风。 据旅馆老板交代,案发时大概是七点多,当时老板正在看电视新闻,电视里播放着昌弘化的悬赏令,就见一个长得很像昌弘化的人急急忙忙地从旅馆里跑了出来。老板这一看不得了,立刻拨打了110,警察一到就把人领去房间,谁想会看到房间里惨不忍睹的一幕,把附近的住客都吓得直接退了房。 “我是刚刚才知道他是通缉犯,要知道他是那种人我也不会让他住啊!” “警察兄弟,你们可要快点破案啊,不然我这生意没法做了,太晦气!” “你问那位姑娘怎么来的?是她自己走进来的啊,我当时还以为她去找朋友,房间号都不用找我报备,谁知道她是干那个的!那什么我这前台有监控,不信你们可以看看……” 邢沉走过来,问:“旅馆有个后门,平时常用吗?” 旅馆老板是个中年妇女,长得满目精光的脸,瞅见其他人对邢沉毕恭毕敬,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不得,整个人立刻恭维起来,说:“不、不常用,那边的门都锁死的。而且来这里住的一般都是周转的一夜客,哪有心思去后门转啊?警官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我一个正经旅馆,怎么就闹了出这一出呢……” 邢沉逶迤地安慰了一下旅馆老板,点了根烟抽着,问:“你们店进出的客人除了登记入住,其他人都不用报备啊?” 旅馆老板罢了罢手,“每天进进出出这么多人,一个个报备起来多麻烦?再说我这店里也没什么可偷的,那客人自己的东西他们自己看管好,要是出入忘记锁门那也是他们的问题了。哎哟现在都是法治社会啦,谁偷个东西还敢这么明目张胆?来我这偷东西也不划算啊。” 邢沉轻轻吸了口烟,点点头,“是。监控视频方便让我现在看一眼吗?” “可以可以,都在这,警察大哥你们随便看。”旅馆老板忙让开道。 邢沉走到监控板前,拉到昌弘化离开的视频前后看了几遍。 昌弘化心思缜密,出入都非常谨慎,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单从这里看,若没有老板的指认,邢沉未必能一眼把他认出来。据老板交代,昌弘化离开时很匆忙、慌张,出来见了她才赶紧地从兜里摸出口罩戴上——因为他这一迟钝的动作,被老板认了个正着。 但还是有点不对劲—— 汤冉的死法这么惨烈,凶手胆子应该不小,这不像是昌弘化能做出来的事。 视频往前拉,邢沉突然顿住——视频中另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进了旅馆,他的身材略显臃肿,走得很慢,戴着口罩和帽子,身形和昌弘化极其相似。 那一刻邢沉有一种强烈的错觉,他应该见过这个人。 邢沉指了指屏幕上的男人:“这个人又是谁?” 旅馆老板探头去看了一眼,摇头,“不认识。应该是来找朋友的吧。” 邢沉还想问什么,兜里的手机突然振了一下,他本来打算随便扫一眼什么信息就了事,却在看清信息内容之后顿住,然后脸色就沉了下来,把正在向警察诉苦的旅馆老板吓得噤若寒蝉。 然把手机收回兜里之后,邢沉又对老板咧嘴一笑,一瞬切换成脾气顶好的大青年,说:“谢谢你的配合,不过关于案子的细节,还希望老板您能够保密,毕竟这事传出去对你们旅馆的影响也不好。” 旅馆老板忙点头哈腰,“……懂的懂的,我绝对不会乱说的。” 邢沉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旅馆外面的人已经疏散了,汤冉的尸体正抬上车,项骆辞坐上了法医部的车一起回去,邢沉远远地只看到项骆辞心不在焉地盯着尸体——他的样子很平静,平静得好像看破了生死,没有喜怒哀乐。 甚至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冷血,尤其和旁边哭红了眼睛的申子欣以及心有余悸的警员们对比起来,他的表现太冷静了。 看来学医的和他们普通人真是没法比,心理素质可比这些动真刀实枪的糙老爷们强多了,邢沉心想。 然当邢沉转身往自己的吉普车走去的时候,项骆辞敏锐地抬起了头——没有人注意到,项骆辞的两只手紧紧地拽在一起,眼神透着一股隐忍的哀痛。 但那转瞬即逝。 他一直知道,那些通俗的伤心、难过、悲怆情绪,都是最没用的眼泪催化剂,而眼泪,恰恰是这世上最廉价的东西。
第29章 邢沉在汤冉家的抽屉里找到了一部旧款手机。 下午邢沉收到的那条短信应该是汤冉定时发送的,短信里说:「邢警官,你想知道的或许都在这部手机里」。 由此可见这部手机并不属于汤冉,但里面肯定藏着关键线索。 只可惜邢沉捣鼓了半天,也没能在手机里查出什么,唯一的一条通话记录打过去是空号,未查阅邮件点开弹出的却是一页黑屏。 十分钟后,邢沉终于确定,他搞定不了这部手机——破案用脑和这复杂黑科技本来就无法比较,所以这不丢人。 可让邢沉感觉奇怪的是,汤冉为什么会定时这条短信? 难道她去找昌弘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出事?还是——她今天去旅馆本来就是为了杀昌弘化……那昌弘化和汤冉之间到底有多大的仇恨,仇恨强烈到昌弘化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死她? 邢沉继续在抽屉里翻了翻,找到了一瓶白色的瓶子。瓶子的外包装写着维生素B,里面装着几颗黄色的药丸,邢沉倒了一颗出来捏碎,闻了闻,眉头慢慢地拧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不是维生素,很有可能就是毒品! 他把粉末重新装回去,在瓶子底下看到一组蓝色数字“26”——26,代表什么? 毫无头绪。 邢沉又在房间里晃了一圈,确定没有再发现其它可疑的东西,这才关好门离开。 昏暗的楼道里快速地闪过一道人影,邢沉眉头一凛,几乎是应激性地快步追过去,然在楼道里却只看到一位正在清洁垃圾的阿姨。 阿姨说她一直在这打扫,没见过什么人,邢沉半信半疑,却也没有再追究。 他乘坐这层楼的电梯下去,若无其事地离开汤冉的小区。 没一会,另一个人影也从楼里出来,他避开小区监控,溜到后门,偷偷地翻过小区的后墙——他显然很熟悉这一块,翻墙翻得轻车熟路,光线这么暗,他都能精准地踩到墙块往上跃。 这也是邢沉失察的地方,他躲在这里守株待兔,却不料对方魔高一丈,挑了个难翻的跟头躲开了他的追踪。 “包元正,你站住!”邢沉情急之下喊出声。 但前面那个人跟耳朵失聪似的,跑得更加利索且头也不回,不稍片刻便开着一辆车彻底跑出邢沉的视线。 操! 虽然邢沉没有看清他的脸,但邢沉就是莫名地肯定,那个人就是包元正! 邢沉回到公安局已经晚上十点多,他把车停好后,走路去了法医部。 正好法医部对汤冉的尸检出了结果,小郭助理见邢沉来,忙喊住他,“邢队,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汤冉的尸检报告。” 邢沉微愣,“这么快就出结果了?” 小郭助理说:“不快,项法医一回来就开始忙活,好几个小时才赶出来的。” 邢沉点点头,跟在小郭助理后面,视线随意地扫向四周,“你们项法医呢?” 小郭助理回答说:“不知道,尸检结果出来后他就不见了,应该下班了吧。我本来打算把尸检结果送过去也就走了的。” 他找到了那份尸检结果,递给邢沉。 邢沉手插兜里,握着那个瓶子,最终伸出空手接过报告,客气颔首,“我带回去就行了,辛苦。” “好的,谢谢邢队。” 邢沉翻开尸检结果扫了一眼,胃里突然泛起恶浪——死者器官缺失,被蛇活生生地咬碎……死者生前进行过剧烈挣扎,死因失血过多……蛇无毒……这些总结语每一句都足以让人背脊发凉,邢沉甚至能感觉得到汤冉死前的挣扎、痛苦、绝望。 好在,在汤冉体内没有检测出任何精液。 “对了邢队,”小郭助理突然想起来似的,说:“上次奚宜的尸检报告里有一页我弄掉了,是关于死者脖子上的伤痕分析……项法医问起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真是抱歉,没有对案子造成什么影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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