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表情瞬间沉了下去,像是遇到什么极其难过的事情,神情跟前一刻完全天差地别。即便如此,但还是认认真真回答了梁天的问题,“当然记得,这孩子前一个星期才走,就在那里走的。” 说着,大姐转身给梁天跟黎川指了指血迹的位置,又道:“那个孩子非常乖巧,无论遇到什么人,只要他看到了,都热情打招呼。什么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爷爷奶奶的,他都叫一遍,嘴巴可甜了。所以啊,我们这群楼上楼下的邻居,都非常喜欢他,只要有好吃的,都会给他留一份。平时他放学,要是看他家里人不在,我们还会邀请他过来一起吃饭,只是没想过,这么乖巧的孩子竟然会……唉,真是世事无常,挺可惜的。” “平时都是谁带他?” “什么?” 大姐抬头看到黎川,愣住了,满脑子都是——这个小伙子长得可真不错,又高又瘦,白白净净的,主要还是长得好看,要是取了谁家的女儿,这基因肯定差不到哪里去,要是当我女婿该多好。 黎川被她炙热的视线盯得不太舒服,连忙重复问一次,“就是刘然平时都由谁在照顾?” 大姐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笑了笑,“他爷爷。” “他奶奶呢?” “他奶奶早走,据说是在刘然八岁的时候走的,具体我们邻居也不是太清楚,但这事还蛮奇怪的,不知道怎么说。” 黎川顺着话问:“你们觉得哪里奇怪?” 大姐想了想,道:“就是他们家不允许我们提刘然奶奶的事,私底下说还好,没什么事,要是当着他们家人的面提,刘然的父母还会生气。” 梁天插嘴道:“奶奶的话,不应该是刘然爸爸的亲妈吗,提亲妈为什么要生气?” “很奇怪对不对。”大姐皱着眉头说,“我们大家都觉得很奇怪,自己亲妈不让被人提,这,这不是大不孝吗!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们不仅不想让我们提,还不让刘然提,只要刘然那孩子一提,他爸妈铁定会骂他,严重的时候,还会用棍子打他。” “还有啊,奇怪的事情还不止这个。要说刘然他爸妈在外头工作,常年不在家让他一个人由爷爷带着,这谁都能理解,毕竟谁都有子女,但刘然他爸妈是经常回家的,还都是晚上回来,好像生怕我们看到他们回来似的。” “有几次晚上我跟小姐妹们去跳广场舞回来的晚,回来的时候就碰到他们两个,都面对面了,他们夫妇俩愣是一声都没叫我。我当时真的特别生气,好歹是这么多年的邻居,叫一声又不会费多大力气,但回来想想,不叫就不叫吧,又不会得到什么,万一被记恨在心,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那就得不偿失,也就没怎么理他们夫妇。” 这确实很奇怪。 但黎川为了赶时间,也来不及仔细琢磨,把谈话内容的细节记下,就抓紧时间继续往下问:“你们知不知道刘然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大姐回答道:“不清楚。我们之前也挺八卦他们家的,遇到刘然的爷爷也都会旁敲侧击问,但他们家口风是真的严,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不过,有次我们吃饭的时候问那孩子,估计是没反应过来,就说他爸妈在外面做大生意的,特别忙,能日赚几百万那种。但至于是什么大生意,那孩子就不肯说了。”
第57章 黎川拧着眉头思索, 心中的不安愈发的强烈,但一时间又想不出不安的源头到底来意这位大姐的哪句话。 想了又想,黎川只好暂时放弃,继而往下询问:“那刘然出事的当天, 有很多人看到吗?” 大姐却犹豫了, 似乎是非常不确定,半时才抬头回答:“应该……没那么多人吧。我那会正好出去买菜, 大概九点十点的样子, 邻里邻居的,大家都在忙着呢, 不过具体时间我没注意看, 但我很确定那天是周五,我家孙子都还在学校上课呢……哎, 那就奇了个怪了呀, 周三刘然那孩子也应该在上课呀, 九点十点都还没放学呢!” 梁天跟黎川对视了一眼,问:“大姐,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时间?亦或者,是因为刘然身体不舒服提前回来了?” 大姐说:“这我就不知道了。虽然我们是邻居,平时也会帮忙照顾那孩子, 但说实话,除了这点之外, 我们还是忙着自己家的事,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关注那孩子去了哪儿,都做了些什么, 这是他爸妈才应该做的事,你们说是不是。” 两人不可否认点点头。 这话完全没有毛病, 谁的孩子肯定是由谁来管,邻居帮忙照看是情分,不是本分,能做到这种份上,已经能上中国十大好邻居榜了。 就是这做父母,未免太不称职了。 梁天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遍。但吐槽归吐槽,案子还是要往下继续了解,在和大姐长达半个小时的谈话后,两人也差不多将刘然这个孩子身上的所有疑点,连同家人不正常行为全部都摸清楚。 想着感谢完大姐就上去看看五楼楼道有什么新发现,结果大姐上去就拉着黎川不让走,非要缠着多说几句话。 两人顿时被搞得一头雾水,直到大姐开口问出那几个所有大爷大妈都会问的问题后,两人瞬间就明白了。 “小伙子,你今年多少岁了?” “有对象了吗?” “谁家的姑娘呀?” “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黎川被问的一愣一愣的,有些不知所措,更多是头疼。 梁天见状,赶紧上前帮忙打掩护,“大姐,是这样的,我们两个呢,是警察,婚姻大事,自有组织……” “警察又怎么了?”大姐紧抓着黎川的手不放,“警察难道就不结婚了吗?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小伙子,你条件不错,我家还有个闺女未出阁,介绍你们认识认识怎么样?” 黎川摇头拒绝。 奈何大姐不死心,拽着袖子说什么也不肯放黎川走,“小伙子,别这么快着急走呀,我家那闺女长得也不错,今年刚好21,跟你般配的很。而且我们家啊,条件也不错,我跟我老伴一个月能拿大几千的退休金,我女儿还是XXX公司的总经理,绝对能配得上你!“”” 黎川实在没办法,干脆直接说几句搪塞过去,“不好意思大姐,谢谢你的好意,你女儿这么年轻有为,肯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什么会遇到比你更好的,我看你就挺好的呀!” “实在不好意思,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话到这个份上,大姐再傻也听明白了,手却舍不得松开,像抓住了什么宝贝金疙瘩,就差没有直接把人给绑回去。 梁天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热情……哦不对,现在的情况应该用如狼似虎来形容,真不知道秦队要是知道外面有人撬自己墙角是什么感受。 三人就这样在楼下拉扯了半天,大姐也是毅力非凡,拉着人一直不肯放手,好说歹说,才终于勉勉强强把人放过。 黎川只觉得心累,他本身就不适合这方面的工作,平时连受害人家属都很少见,下次外勤,果然就应该叫合适的人员过来。 “黎法医你说,现在的大爷大妈也未免太厉害了,打听点事,这都能扯到自己女儿婚嫁大事上,佩服佩服。” “我看梁副队的表情,好像觉得挺可惜的?” 梁天讪讪否认道:“没没没,这哪能呢!我妈平时对我这样就够烦了,更别提这些热心的中国大爷大妈了,我头都要炸了。” 黎川对这种话题并不感兴趣,没等梁天继续就直接往五楼走。 这会楼道上没有人,两边住户都没出门,能断断续续从房间里听到有人在说话的声音。楼道间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的,栏杆跟扶手也没有可疑的痕迹,只有经历过岁月的铁锈红,清晰可见显露在所有人面前。 黎川站在楼道间低头往下俯瞰,按照刘然那个孩子所坠楼的位置,但能见度却非常低,楼下地板的方向位置,几乎被墙体安装的护栏所遮挡。 这是个视觉盲区。 “李队长确定孩子是从这个位置摔下去吗?” 梁天跟着过去看,同样也产生了相应的疑惑,“不对啊,如果从这里正常坠落的话,坠落的过程尸体应该会跟下面的护栏产生相撞,身体的部分皮肤组织也会留下对应的撞击痕迹。但我们在停尸间,并没有在那个孩子身上看到任何撞击的痕迹,这有点不合理!” “不合理的地方不止这点。” “还有哪里不合理?” 黎川离开墙体的位置,用手指大概测量了栏杆的高度,总结道:“那个孩子应该是遗传的原因,身材并不高,走之前我特意测量了一下,他的腿长只有六十八公分,但这个墙体却有九十多公分……” 梁天瞬间明白黎川的话,“也就是说,按照那个孩子的身高的话,他其实根本爬不上去的。既然爬不上去,就根本不会有坠楼这种事情发生,除非,当时有凳子之类的东西给他垫着!” 但根据李队长的调查结果,当时刘然坠楼的地点,也就是五楼楼道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更没有发现所谓的凳子。 那按照刘然这种矮身高,又如何能够爬上去?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刘然那个孩子是被人推下去的!” 黎川点点头,“等会再找李队长确认一下,要是当时没有发现凳子之类的增高物品,就可以以非意外死亡重新立案。” 这种事梁天最擅长,拍着胸脯说:“行,包在我身上!” 两人把现场重新拍了几张照片,从各个方向都录了一段影像,一楼到七楼,包括天台的位置都没有放过。 等做好这一切之后,梁天才开车往警局的方向原路返回。 秦澈这会刚好开完会,回刑侦队的路上越想浑身越不舒服,黎川那个语气分明是生气了,估计已经在心里偷偷把他骂个千八百遍了。 但他又不是故意把电话挂断,也没料到到这人会用梁天的手机给他打电话……不对,这点小事就跟他生气,难不成是在跟自己撒娇? 可黎川为什么要跟他撒娇? 那张脸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撒娇的样子。 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秦澈思绪已经飘了几万里,但依旧想不明白黎川今天到底为什么要跟自己生气。他可是领导,当下属的怎么能跟领导生气呢! 秦澈觉得自己平时肯定是表现太好说话,才以至于黎川一名法医都能对自己摆脸谱。 还是不能太惯着! 在心里一番挣扎后,秦澈给梁天打了一通电话,以询问两人调查事情进展为由。 但接电话的人却是黎川。 声音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依旧冷冷清清的,还带着三分哀怨。 “秦队长,有事?” “我是你领导,没事就不能打电话问候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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