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写生 车开到别墅门口的时候，尹助理已经等在门廊前。 “尹助理，你好。”林岑岭弯腰打了声招呼。 “你好。”尹助理点头致意，侧身让开了路。 AlphaGo小姐姐能方便您给我开个门吗？ 林岑岭现在左手提着画具箱右手拿着便携画架，身后还背着画板，完全是认认真真准备好来写生的样子。 “我开不了这个门，夏总说你的指纹可以开。”尹助理看着对着门发呆的林岑岭，毫无表情的脸上竟然品出了一丝不耐烦。 “啊！对不起。”林岑岭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缩着脑袋放下了两手的东西，跑到电子门锁前。 嘀一声，门锁亮了绿灯，门也应声打开。 尹助理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踏出清脆的哒哒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别墅里。 她径直走到左边的下沉式区域。 开启了所有的照明，确认了中央空调的温度。 在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查看水和食物的存量。 最后走到通往露台的落地窗边，立定回看。 林岑岭拎着东西傻愣愣站在吧台旁边，观看了全套确认流程，冰冷机械，他甚至有错觉尹助理连转弯的时候走的都是直角。 尹助理确认林岑岭看向自己后，伸手食指一挑，打开了落地窗的锁。 “刚下过雨，湖边的小路会滑。从这里出去下了露台不需要经过小路就可以到达湖边，那里有长凳，你可以坐那里写生。”尹助理接着指了指冰箱又说，“冰箱里有吃的和水。这里外卖是送不进来的，如果你想吃别的，可以让李师傅去给你买。” “不用了，我晚饭前一定离开。”林岑岭说。 尹助理冷冷盯过来，盯得林岑岭站得更直了，就差没给她立正敬礼。 “夏总说他晚餐回来跟你一起出去吃。”尹助理面无表情替上司传话。 “我会自己跟夏哥说的……”林岑岭说。 尹助理机械点头，转身离开别墅，带着司机走了。 留下林岑岭一个人留在原地发怔。 外面的景色太美了。 回过神的林岑岭推开落地窗踏上露台，就是风吹着贼冷。 珅城十月初就已经入秋。 不过在林岑岭心目中，秋天总是在国庆假期后十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四早上才突然开始的。 从小学一直到高中，林岑岭上的都是同一个学校。 学校每年都会在十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四举办校际运动会。 五点半就要在学校集合。 还住在老房子的时候，那一天他都会四点多就爬起床，收拾好去找吴镭一起上学。 两个人从一个弄堂弯弯绕绕窜到另一个弄堂，最后停在包子铺前买几个刚出笼香喷喷的肉包子。 那包子的肉馅里放了红烧酱油，甜甜咸咸的，是林岑岭童年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天还没亮，环卫工人蓝色制服上的绿色荧光带在路灯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他和吴镭蹲在路边，啃着包子喝着豆浆，看着环卫工人扫着路边的落叶。 秋风刮过，卷起落叶的同时也吹进了他们的领口袖口，两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捂住手里的热包子。 林岑岭的记忆里珅城都是在那一天突然降了温，秋天跟着就来了。 然而别墅湖畔的秋天却和林岑岭记忆中那个昏黄冻人又充满市井气息的秋天完全不同。 湖边草木的赤橙黄绿配上雨后天空土地里的青蓝紫，所有颜色和谐地组在一起，描绘出这里的秋天。 清冷，绚丽，但没有人气。 林岑岭做了个深呼吸。 上午才下过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清冷的空气里还残留着泥土的味道。 即使不画画，林岑岭也可以在这里呆上一整天。 和夏凡亚的别墅一样，这里静谧空荡，适合画画。 林岑岭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想着应该能在日理万机的总裁大人回家前完工。 - 光影的变化提示着时间的流逝。 不管是打游戏还是画画，只要是喜欢的事情，林岑岭都能做到全心全意投入，废寝忘食。 画下最后一笔才是感觉饿了，饿得眼冒金星，手发抖。 勉强收拾完东西回到别墅里，林岑岭摊倒在沙发上，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颗水果糖，拆开包装就一股脑都塞进嘴里。 趴在沙发上缓了好一阵子，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他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 大脑还没有完全恢复活力，他呆呆望着眼前的事物，看到客厅两扇落地窗之间的墙上有一个超大的电视机，下面的电视机柜上摆着一排游戏机和游戏盒。 上回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这些东西？ 原来夏凡亚也喜欢打游戏，看不出来啊……林岑岭嘀咕着。 汽车行驶的声音由远及近，接着嘀一声，门被人打开。 林岑岭爬起来趴在沙发背上看着来人。 夏凡亚回来了？ 林岑岭眨眼。 “怎么了？不舒服？”夏凡亚进门看见面无血色的林岑岭，问道。 “啊？”大脑的葡萄糖供给还没有完全达标，林岑岭此时的反射弧还有延迟，“没……就有点低血糖。” “午饭吃的什么？”夏凡亚问。 “早饭吃得很晚，所以就没吃午饭。”林岑岭说。 “冰箱里有东西为什么不吃？”夏凡亚皱起眉。 “不饿……我准备回家了。”林岑岭站起来才觉腿软，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在沙发上。 夏凡亚伸出手来扶，林岑岭下意识挣扎，胳膊还是被牢牢抓住。 “吃点东西，缓过来再回去。” “……” 高大的队友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林岑岭觉得现在这场面就像是18级的卡萨丁对2级的猫咪。 中间隔了一整条黑凯门鳄，还是成年的那种。 林岑岭很识时务地投降。 他干脆坐回到沙发上，抬头问：“夏哥，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一个会议取消了。”夏凡亚说着转身绕过吧台，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玻璃杯里，放了几块方糖后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 “把这个喝了。”夏凡亚递过牛奶。 林岑岭接过来没喝，只是捧着杯子发呆。 “怎么不喝？”夏凡亚问。 “烫。”林岑岭无奈。 夏凡亚拿走杯子，在制冰机那里弄了些冰块，摇晃了几下，认真看着冰块融化在热牛奶中。 “现在不烫了，可以喝了。”夏凡亚把玻璃杯递还给林岑岭。 “谢谢夏哥。”林岑岭乖乖地捧起杯子喝了起来。 夏凡亚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林岑岭，见他半仰起头，喉结滚动了几下，咕嘟咕嘟没几下牛奶就见底了，林岑岭因为低血糖而失去血气的唇上沾了一圈白色的牛奶沫。 夏凡亚的喉结也跟着滚了一下。 林岑岭放下杯子想找纸巾擦嘴，看到刚才还一直盯着自己的夏凡亚突然撇过头去，双手抓在膝盖上，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夏哥，你也玩游戏吗？”林岑岭从茶几上的餐巾盒里抽了几张，一边擦嘴一边顺着夏凡亚的目光看向墙边那排游戏机。 夏凡亚没有回答，抹了把脸，问：“你要玩吗？” “我看看有什么游戏。”林岑岭跑到那摞游戏盒前。 “都没有拆过封啊。”他拿着一盘游戏回头，“这么多游戏，你那么忙应该没时间玩吧？” 夏凡亚：“……” “大部分我都玩过，我来帮你排个坑。”林岑岭盘腿坐下，把游戏按种类区分开，每个种类挑了一盘出来，“AVG，FPS，TPS，RPG……” “岑岭……”夏凡亚深吸了口气，欲言又止。 “？”林岑岭没听到下文，回过头纳闷，但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夏哥，耳机你处理掉了吗？” “还没有。”夏凡亚摇头，“我让工程部去研究一下这副耳机。现在离下次游戏应该还有两个星期左右，在那之前我一定会销毁的。” 林岑岭点点头：“那他们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吗？” “暂时没有。但是……”夏凡亚顿了顿说，“你的和我的并不是同一副耳机。” “不是同一副？”林岑岭也有点惊讶。 之前他一直以为他的那副耳机里有一只和夏凡亚的是同一对，所以他们才会匹配成队友。 “不过仔细想想……”林岑岭舔了舔小虎牙，“也许匹配道具并不一定非得是一对，也可以是性质基本相同的东西。比如小媛姐他们的道具是游戏手柄，一般游戏主机随机子都只会配备一个手柄，如果有两个，第二个也一定是分开买的，所以不存在一对这个说法。” “这副耳机在到你那里之前经过好几个人的手，而那些人当中我唯一不认识的那个。”夏凡亚问，“所以我为什么会匹配到你？” “不知道……”林岑岭迟疑了片刻说，“缘分？” “……”夏凡亚抿嘴。 如果能对匹配机制了解更多，就能确保不再参加那个危险的游戏。 “不管怎么说，这游戏开始前一周都会预告，等你销毁了耳机，我们再看看会不会听到预告再说。”林岑岭想了想又说，“对了夏哥，我和毛姐他们见过了，问了她一些关于游戏的事情。毛姐说推你爸爸下去的人嘴里一直喊是你爸爸害他变成这样的，我在想……这个人可能现实生活中认识你爸爸，你有什么头绪吗？” “仇家吗？”夏凡亚仰头思索，“做生意不得罪人也是不太可能，总有和你利益不符的人，但应该没有恨到以至于要杀死我父亲的人。” “也许那个人也不知道在游戏里杀人会真的导致现实世界的死亡。”林岑岭说。 “但那个游戏太真实了，一般人很难在那里做出违背常理和本能的事。”夏凡亚分析道。 林岑岭也赞同。 确实，那里本来游戏氛围就不浓，除了开头给个任务卡，之后的过程里都没有十分明显的游戏要素。 饥饿、疲倦、疼痛甚至面对危险时候的压迫感都是真真切切的。 能在那种程度的真实环境里杀人的，一定是有深仇大恨。 当然……也不能说死，毕竟这世界神经病那么多…… “也许是和你爸爸起了什么争执，一冲动就……” 夏凡亚摇了摇头：“我父亲不会轻易和别人起争执的。他常说领导一个公司的人不能随便表露情绪，和不熟悉的人或者对不了解的领域也不该多话。” “怪不得你游戏里除了跟我，大部分时间都不爱说话。”林岑岭恍然大悟。 “……”夏凡亚睫毛颤了几下，把目光从林岑岭身上移开停在落地窗边的画上，“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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