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巾阿姨记得很清楚:“B座1栋7楼,姓姚的女画家家里。” 姓姚的女画家,这说的俨然就是姚紫晨。韩飞鹭和周颂对视一眼,俩人心照不宣。韩飞鹭向几位阿姨道了谢,要离开长亭时被会长阿姨叫住:“小伙子,等一等。” 韩飞鹭停住了:“还有事吗?” 会长阿姨:“前段时间我们这儿发生了一件怪事。” 韩飞鹭:“什么怪事?详细说说。” 会长阿姨:“也是两个月前,一男一女两个人溜进我们小区,不知道用什么了什么手段,开了好几户的门,趁人不在溜进别人家里去了。他们是挑在工作日来的,挨家挨户的开门,能打开门就进去,打不开就换另一家,保安处查过录像,他们试了好几栋楼呢!” 韩飞鹭:“是小偷吗?” 阿姨摇摇头:“就怪在这里,那几户什么东西都没丢,后来片区的民警来了也没查出什么结果。 你也是警察,能不能帮忙查一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一直抓不住,我们心里直发慌。” 韩飞鹭:“这件事我记住了,我尽快向辖区派出所了解情况。” 离开长亭,两人轻车熟路地朝B座的方向走去,周颂纳罕道:“家里被闯了空门,却没丢东西。我只听说过贼不走空,没听说过贼只为到此一游。” 韩飞鹭看了看手表,道:“待会儿去派出所问问情况,现在先去找姚紫晨。” 他们不请自来,但没扑空,姚紫晨恰好在家。他们登门时,她正指挥家里的保姆收拾衣物,客厅里搁了好几只大号旅行箱,沙发和地板上摆满了需要折叠的衣服。 姚紫晨穿一件长可拖地的丝绸睡袍,额上系着一条丝巾,浑身懒怠地歪在美人榻里,手里端着一碗燕窝,浑身的气派和穿戴神似一位旧港时期的贵妇人。 韩飞鹭走进客厅,看到满地散乱,笑问:“姚女士,这是准备搬家吗?” 姚紫晨意思性的把手肘往后撑住美人榻靠背,稍稍直起腰算是表了待客的礼貌,笑道:“马上就要换季了,这些东西都要搬到我郊外的工作室里。我这两天病了,身上没力气,二位快请坐。琴姐,快去倒茶。” 韩飞鹭在满地的衣物中掂起一张法兰绒椅子,摆到周颂身边让周颂坐,然后往姚木兰的房间走近几步,姚木兰的房间门敞着,里面没人,地毯上趴着那只叫亮亮的金毛。 韩飞鹭:“木兰不在家?” 听他提起姚木兰,姚紫晨的脸色紧绷了许多:“她去上学了。” 韩飞鹭:“对,今天是周四。” 姚紫晨:“韩警官是来找木兰的吗?” 韩飞鹭笑道:“今天不找她,找你。” 姚紫晨:“找我?找我什么事?” 韩飞鹭看了看正在忙碌的保姆,看似没头没尾地问了句:“琴姐在你家干了多久?” 突然被点了名的保姆停下来看着韩飞鹭,想回答他的问题,但是又瞥了眼姚紫晨,接着埋头干活儿。 姚紫晨:“琴姐大约是上个月月初来的,怎么了?” 韩飞鹭:“在她之前,你用过别的保姆吗?” 姚紫晨摇摇头。 韩飞鹭目光沉遂地看着她:“但是据我了解,你还用过一个叫窦晴的女人。” 姚紫晨捏着汤匙在碗里缓缓搅动两圈,然后把碗搁在旁边的一张矮桌上,道:“我想起来了,我的确试用过一个姓窦的,但忘了她的全名。” 韩飞鹭:“我们说的应该就是同一个人,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姚紫晨像是觉得头疼,微蹙着眉轻轻揉按自己的太阳穴:“好像是4月份吧,当时天气还有点凉。” 韩飞鹭:“你是从通过什么方式找的她?” 姚紫晨:“通过一个以前做家政中介的朋友,我让他帮我找个背景干净干活麻利没有歪心眼子的保姆,他就把小窦介绍过来了。” 韩飞鹭:“没有通过正规家政公司?” 姚紫晨:“只要人不错,我不在意是不是家政公司的人,现在很多家政公司都不靠谱。” 韩飞鹭:“她干了多久?” 姚紫晨:“四五天吧,她干活笨手笨脚,打破了我收藏的一只花瓶。我给她结了一个月工资让她走了。” 韩飞鹭:“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 姚紫晨想了想,道:“4月27号早上10点多。” 韩飞鹭:“她在你家做工期间,有没有和你聊起过什么?” 姚紫晨:“没有,她话很少,我喜欢她这点,要不是她太笨,我会留下她的。” 金毛亮亮叼着一只玩偶从姚木兰房间里出来了,趴在窗边撕咬那只玩偶。周颂趁着姚紫晨和韩飞鹭说话没注意到他,静悄悄走到窗边背对着客厅蹲在了金毛身边。 韩飞鹭眼尖心细,发现周颂行为鬼祟, 他不知道周颂在干嘛,但是不耽误他为周颂打掩护。姚紫晨正要回头看周颂,被他及时叫住:“姚女士。” 姚紫晨只能先应付他:“嗯?” 韩飞鹭在周颂刚才坐的那张法兰绒椅子上坐下,道:“我刚才在小区门口碰到几个阿姨,她们说前段时间小区闹过贼?” 姚紫晨:“这我倒不曾听说。” 韩飞鹭:“也不算是闹贼,有几户被陌生人闯入,但是没丢东西。这事儿真怪。” 姚紫晨微微一怔,然后又把燕窝端起来,捏着汤匙搅了两圈:“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韩飞鹭发现她脸色不对,她陡然间变得心事沉重,忧虑重重。 周颂从窗边回来了,双手揣在裤子口袋里,口袋里鼓囊囊的。他向韩飞鹭使眼色,韩飞鹭会意,旋即向姚紫晨告辞,领着周颂出来了。 一进电梯,韩飞鹭就问:“你刚才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周颂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是金毛亮亮刚才玩的玩具,一只巴掌大的兔子玩偶,已经被咬得露出里面的棉絮。 韩飞鹭:“......偷这玩意儿干什么?” 周颂把玩偶扔他怀里,从兜里拿出纸巾擦手:“姚木兰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毛绒玩具,除了这只破破烂烂的兔子。上次我跟你搜过姚木兰的卧室,当时我着意找这只兔子,但是没找到。我猜是被她藏起来了,今天要不是被狗翻出来,她会一直藏着它。” 韩飞鹭捏着兔子来回翻看:“这能说明什么?” 电梯到了一楼,他们走出单元楼。周颂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只兔子大概率不是姚木兰的东西,现在它在你手上,你可以诈一诈她,看她什么反应。” 听到这里,韩飞鹭着实有点佩服他,道:“还是你心眼多。” 离开小区回到停车的地方,韩飞鹭把兔子玩偶装进车上的一只塑料袋里,然后启动车子开上公路。 周颂:“还去哪儿?” 韩飞鹭:“去派出所问问之前的入室到此一游事件,刚才我跟姚紫晨说起这件事,她脸色不太对。” 辖区派出所只和九里金庭隔了一条街,韩飞鹭一进大厅,接警台后的民警就把他认了出来,韩飞鹭和他打了招呼,然后问:“陈师傅在不在?” 民警道:“陈师傅可能在楼上研判室,我去叫他,您稍等。” 民警上去叫人,陈师傅很快就下来了。他一露面,周颂就认出了他,他是佟月坠楼那天率队出警的老警察,石薇出事也是他出的现场。 韩飞鹭和陈师傅握了握手,然后说出来意,陈师傅要他进会议室,韩飞鹭觉得大厅宽敞又通风,就拉着他在大厅的长椅上坐下了,“不麻烦了,我抓紧时间了解完情况就得赶快回单位。” 陈师傅便道:“那件案子确实奇怪,嫌疑人是一男一女,捂得倍儿严实,没有被监控拍到脸。从体态来看两个人年纪都不大,都是三十左右。” 韩飞鹭:“没人丢东西?” 陈师傅:“对,什么东西都没丢。那个小区住的全是有钱人,按理说要是进了贼,肯定是为财,但是他俩闯进去后连翻东西的痕迹都没留下,要不是被闯入的一户门锁坏了,业主回来查楼道监控发现家里竟然有人进来过,不然他们都不会被发现。” 韩飞鹭:“越来越邪门儿。查出这雌雄双煞的身份了吗?” 陈师傅:“还没有,主要是他们戴着口罩捂着脸,不能进行人像识别。” 韩飞鹭沉思片刻,又问:“他们都闯了哪几户?” 陈师傅起身去了接警台后面,没一会儿拿着一份报案记录回来,道:“一共六户,分别是C座3栋1401楼、4栋1201、B座1栋1701、B座1栋701、E座2栋——” 韩飞鹭突然打断他:“B座1栋701?” 陈师傅仔细确认报案记录:“对,是这户。” 周颂就坐在韩飞鹭身边,全须全尾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淡淡地提醒:“姚紫晨就住在B座1栋701。” 韩飞鹭:“我刚从姚紫晨家出来,她说她不知道这件事。” 陈师傅一口否定:“怎么可能,她还过来做过一份笔录。你来看。” 韩飞鹭跟着他去到接警台后面,陈师傅让年轻的民警从电脑里调姚紫晨的笔录给他看。 周颂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堂的旋转玻璃门陷入沉思:很显然,姚紫晨在说谎,她称自己不知这件事,事实却是她是受害者之一,她为什么试图隐瞒这件事? 旁边调解室门突然开了,一个女人扯着孩子哭哭啼啼地走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孩子痛哭不止,嘴里说着‘宝宝一定要跟着妈妈’,又一个男人走出来,和她抢夺孩子,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这是一对正在闹离婚的夫妻,双方在抢夺女儿,那女孩儿五六岁,穿着一件粉红色连衣裙,扎着两只马尾辫,长得很可爱,但是被父母抱着来回撕拉,哭得满脸都是泪。 周颂看着他们,目光不知不觉被那小女孩儿吸引,因为女孩儿的连衣裙肩上有只巴掌大的兔子玩偶,是衣服原有的设计,但是兔子玩偶缝的不紧,在拉扯时掉在了地上,又被孩子爸爸踢了一脚,滑到了周颂脚边。 周颂捡起这只兔子玩偶,心脏迅速跳了两下,因为这只兔子和他从金毛亮亮嘴里抢出来的那只一模一样。他拿着玩偶走到接警台前,道:“韩飞鹭。” 韩飞鹭听到他叫自己,往前一抬头,看到被他拿在手中的玩偶,以为是放在车里的那只,但是周颂手里这只要干净很多,明显不是同一只。 “哪来的?”韩飞鹭问。 周颂指了指那小女孩,道:“从她衣服上掉下来的。”说完又看着韩飞鹭,“石薇出事那天穿的什么衣服?” 陈师傅也看到了周颂手里的玩偶,他没见过这只玩偶,但是对那女孩儿身上的连衣裙很眼熟,恰好听到周颂这么问,便道:“石薇出事那天也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裙子,和那孩子身上的很像。”
170 首页 上一页 99 100 101 102 103 10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