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大抵是感受到了,来自他不留余地打量的眼神,谢序宁不太自在的贴着方惜亭坐下。 那时候两人的关系还剑拔弩张的,谢序宁眉头一竖,凶巴巴地喊:“看什么呢?” 25岁的方惜亭,没跟他计较。 但17岁的小谢同学,却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压人一头,才吼得那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小方同学,不敢说话。 他掏出课桌里的试卷,准备做题。 心里正得意着,忽然又听闻身侧轻飘飘传来一句:“装什么,在这个时间节点,你早就已经暗恋我很久了。” 谢序宁猝不及防,平地一声雷,他脚底猛滑,险些摔到座位底下去:“你胡说八道什么?失心疯了吧!” “我,我会喜欢你?” 方惜亭大大方方点头,眼也不抬,懒洋洋地随意填写眼前试卷答案,甚至不需要草稿计算:“嗯,你喜欢我。” “你24岁的时候,还会疯狂追求我,25岁我们会和所有人公开恋爱关系,那个跨年夜见了父母,双方家长都同意。” “晚上的时候,我本来都睡着了,结果你说新年第一天饿肚子,一整年就都会饿肚子,所以偷偷把你带到你家去。” 谢序宁听得云里雾里:“等等,等等。” “我怕饿肚子,为什么要把你带到我家去?还要偷偷的带?25岁的时候我家破产了吗?我连饭都吃不起?” 方惜亭愣了下,反应过来17岁的小谢同学还很单纯,还不知道此饿肚子非彼饿肚子。 自己想了半天该怎么跟他解释,但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于是招招手让人把脑袋伸过来,再悄悄地…… 话不过三句,单纯不谙世事的小谢同学,双颊涨得通红:“你你你,你在说什么?” 方惜亭那番露骨言论,简直颠覆青春期小男生最正直的三观,何况那时期的谢序宁,对待心上人的态度,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即便自己偷偷摸摸,对方惜亭有过那方面的情感幻想,也羞于启齿。 更何况这时候,被当事人不加掩饰的直白表述出来,自己更觉得要命。 谢序宁听他说完这个,脸上震惊的表情,比听到他说他是穿越过来的这件事情,更加见鬼。 方惜亭仍然不紧不慢地说着:“我们去你家之后,你缠着我要了两次。” “我实在太累了,就想着先睡两个小时,等恢复些体力,再让你把我送回去。” “谁知道一睁眼就在这里了。” “我个人认为,这大概率是一场梦,可能过会儿一睁眼,我又还在你的怀里睡觉。” “本来安安静静地过完这段错乱的时间就好了,但又想,这可能也是真实的过去,你也是真实的谢序宁。” “平行时空我也不排除。”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我都想亲口告诉现在的你,17岁的你,我们互相喜欢,表明心意,未来也会在一起。” 谢序宁完全合不上嘴,显然没相信他的“胡言乱语”,甚至以为是什么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游戏玩输了。 可思前想后,方惜亭都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他无法理解这种行为的发生,脸上表情逐渐转变为两个大字。 “神经!” 马上要高考了,自从得知方惜亭中邪,整日整夜的胡说八道后,谢序宁就有些心神不宁。 那家伙一反常态,从以前的爱搭不理,到现在理所当然的管东管西,倒还真像是他男朋友。 打篮球的时候会来看,去食堂吃饭也会主动往身边坐,使唤他端茶递水,而自己稍有反抗,方惜亭就会阴阳怪气地说:“你以后可不是这样的。” 得得得,别人都是以前,就他是以后。 合着只有他是越活越回去了是吧。 谢序宁不是不愿意和方惜亭待在一块儿,而是那家伙真像撞了鬼,常常口出狂言。 比如他打完篮球,到仓库里去还器材时,身后人就会突然出现,而后慢悠悠地感叹一句。 “我们在这里也做过。” 谢序宁刚吓一大跳,身后又传来一句。 “确切来说不是在这里,而是安德镇的那所小学,同样的运动器械室,比这里要小一圈,但陈设几乎一样,” “我们先是在架子上,然后又在篮球堆里,从窗户外透进来一大片光影。” “我的腿不受控制,就这么晃来晃去。” 方惜亭疯了,谢序宁短短几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慢吞吞地整理篮球架子:“我们真谈恋爱了?” 这是自己来到这个时空,那少年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聊起这件事。 方惜亭眼睛亮了亮:“当然,你怎么还不相信我?” “你偷换平安符的事情,我都说了。” “还有每次在床上,你都装聋听不见我喊疼,故意撞得很凶,这些事情你都……” 他顿一下,想着不能拿以后的事情来审判现在,于是缓了些语气:“虽然你现在都还没做过,但是以后会做的。” 谢序宁难得被别人招得耳朵能滴血,他问:“那我们是谁追的谁?” 方惜亭得意道:“当然是你追的我。” 男人“切”一声:“我就知道。” 方惜亭追着他出去:“你这是什么意思,合着还怀疑我骗你不成,难道要说是我追的你,这件事情才有可信度?” “好吧,我承认,虽然最后我也确实追了你一段时间,但那也是有原因的。” 谢序宁的生日在高考前三天,他马上就满18岁,而25岁时没能放下的执念、遗憾,在最有冲劲儿的年纪里。 却是隐蔽不敢见光,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情绪,更别说还要任由其生根发芽。 在整个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场球,谢序宁有注意到,那个自称是25岁的方惜亭,全程陪同。 打完后,常组队的兄弟们,逐一握手拥抱,大家都不舍得分开,也心知肚明,高考结束后,各奔东西,未来再想见面,机会渺茫。 谢序宁打完招呼,拿上衣服想走。 方惜亭从站台边起身,冲他挥手大喊:“放学等我。” 其实这几天,两个人都是各走各的,但是临到家门前,又都会走到一起。 只不过谢序宁心里别扭,没怎么和他说话,方惜亭今天特意叮嘱,不知道谢序宁会不会等他。 因为自己要做的事情“惊天动地”,只能等学校里的人都离开后,才能办到。 他也是押了注,如果谢序宁还是独来独往,那这件遗憾,也永永远远只能是遗憾。 学校晚自习的时间到22点,但他强行留到23:30,准备熄灯的铃声响起,方惜亭慢吞吞地起身,收拾了椅凳上挂着的书包。 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甚至整栋教学楼都空空荡荡,有风呼呼吹过的声音。 方惜亭背着书包下楼,脚步声有回音,在楼道转角处,百无聊赖,拿脚蹭着地面的少年,头抬起来,视线和他撞个正着。 这一刻相见的惊喜,和在马之孝的别墅里,生死一线,从天而降的谢序宁,简直没什么两样,都是他的超级英雄。 方惜亭鼻尖猛酸,眼眶泛起些红。 谢序宁酷酷拽拽地看他一眼,两手插兜里,漫不经心埋怨一句:“磨磨蹭蹭的。” 他正要走,打算和方惜亭一起回家。 谁知对方追下来两步台阶:“等等,谢序宁。” 少年再次抬眼看他。 “我可能要走了。”方惜亭念念不舍的说。 “这几天总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又轻飘飘的,昨天晚上睡觉还突然看见你抱着我熟睡的脸,是25岁的你。” “留在这里陪你的这段时间,在我们25岁的世界,应该还没过10分钟。” “你的遗憾变成我的遗憾,我拼了命的想要再回来,但身体状态和神经都有些熬不住了。” “现在离你18岁的生日,不到半个小时。” “我们成年后的遗憾,在这样的一场梦里,能弥补吗?” 谢序宁愣了愣,男人也明确看到,在说完这段话后,方惜亭的整个身体,都逐渐变得迷糊透明,像要消失不见。 “你真的是……25岁的方惜亭?” 猫儿点点头,谢序宁又问。 “25岁的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方惜亭严谨告知:“确切来说是24岁,我25岁的生日,都是在局里办案子的时候,你帮我过的。” 谢序宁想了想:“那我对你好吗?” 方惜亭:“除了做那个事情的时候,有点不顾我的死活外,其他都挺好的。” 谢序宁脸色又微红起来:“你怎么长大了,说话就这么直白,一点也不嫌害臊。” 狗男人竟是还嫌起他不害臊,真是倒反天罡,方惜亭也是不敢想,现在还这么天真单纯的小谢,后来是怎么长歪成那副流氓模样。 他正想间,楼脚下的少年,慢步迈上阶梯,行至他眼前。 “虽然你这几天,说的话都很离谱。” “但我实际没有不相信,因为喜欢你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00点的钟声准时敲响,空灵悠扬,像要见证某种特别的仪式。 谢序宁下巴扬起,主动在刚满18岁的这一天,吻住站在台阶上的意中人。 纵是黄粱一梦。 但方惜亭也好甜、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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