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解释凶手对于男女受害者不同的对待方式呢?”塔利亚浅笑了一下,用手撑着下巴,轻轻摩挲。 “男性浑身赤裸,应该是凶手在表达一种嘲弄的情绪;而女性,专门给她们穿上衣服,应该是凶手在表示悔过。凶手对于女性有某种特殊关怀?”希拉思索着开口。 “凶手对于受害者的选取应该不是完全随机的,”另一个看起来有些南美血统的年轻男人开口,男人名叫韦纳比•冈萨雷斯(一个挺明显昭示其来历的姓氏),有着健康的巧克力色皮肤以及尖锐的五官,“他给两位女性死者穿上的衣服过于夸张了。” “是的,看那两套礼服的质感,一般人还是真做不出来,这应该是凶手自己做的吧。”塔利亚在胸前交叉双手,掰着自己的手指,盯着屏幕上的尸体,看向两位女性睁大的双眼,微微眯起灰绿色的眼睛,“他应该是通过这个行为在满足自己的某种幻想,而那位男性,很遗憾的说,因为根本不符合凶手的幻想中的角色,所以才会被处理得如此草率。” “既然不符合凶手的幻想,凶手还是将他绑架了,那说明凶手对于对象的选择是会出现错误的。他实施绑架的时候还没有完全确定对方就是自己需要的。”希拉舔了舔嘴角,眼睛亮闪闪的,像一只求夸夸的小猫,“但作为一个幻想型的杀人狂,凶手是不是手法过于干净利落了?” “一刀致命,凶手必须对人体或者至少动物身体构造十分清楚,而且凶手的力气应该会很大,制服一个成年男子并不容易,凶手大概率会是男性。”卡罗拉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而且还能在不借助迷幻药物的情况下对不同的受害者实行绑架,他要么是凭自身魅力,要么就是出手十分出其不意。无论哪一种,我们的这位嫌疑人都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他条理清晰,很有规划,并且有医学或者解剖学背景。”韦纳比点点头,神情严肃。 “也可能是在屠宰场或者殡仪馆工作,而且看这位嫌疑人抛尸的位置,他明显并不想要让别人发现。哈,可真是一个矛盾的罪犯,一边沉溺于自己幻想,却又有能力做出严密的规划,给死者精心打扮,却又抛尸到不易发现的位置。”塔利亚轻笑了一声,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 卡罗拉·沃尔特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这位女组长皱着眉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抬头看向各位组员,沉重地开口。 “刚刚收到消息。又有一名新的死者出现了,我们现在上飞机,在飞机上再说。” 唔,又要去西雅图了。塔利亚漫不经心地想着,跟着同事们一起应了一声。
第二章 戏剧之死(二) “新的死者是男性,37岁,名叫杰克·邦,是一名自由职业者,才到西雅图生活不到两个月,没有亲近的朋友或者是家人在附近。”刚上飞机理查德就一刻不停地开始说了起来。 “这样看来,嫌疑人选择的要么是高危人群,要么是刚到这座城市的人。”希拉歪了歪头说。 “这次的尸体上有多处刀伤,经法医初步判断为普通的刀伤,伤口只有1-2cm深,唯一的致命伤经核验和前几具尸体身上的一致。”理查德继续说道,然后调出了尸体的照片。 面色惨白的金发男性被套上了一件格格不入的礼服,以及一条领带,看上去像是在参加什么二十世纪的宴会,或者说更为隆重的聚会,比如说:婚礼。 “看起来这次我们的嫌疑人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男角色,”塔利亚耸耸肩,舒舒服服地向后一靠,半个身子就陷在了飞机的软椅里,“不过,这些刀伤也太违和了,和这个案子其他细节一样,显得很矛盾。我怀疑作案人不止一个。” “至少一个有独立作案能力的嫌疑人在负责实施绑架以及屠杀,另一个很大概率具有严重的妄想症。”韦纳比点了点头,接下话来。 “那这两个嫌疑人之间会是什么关系?”希拉若有所思地提出疑问,“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共同犯罪,要么是由一方主导胁迫,要么两个人应该会有血缘或者其他深厚的关系,比如说,伴侣?” 塔利亚笑着举了举手说道:“我认同。” “更大的区别是,这一次的尸体被放置在公园,是被早上晨跑的附近居民发现的。”理查德说着放出一张抛尸现场的俯视图。 “这次我们的嫌疑人几乎完全抛弃了原先的作案方式呢,看来至少这一个受害者的处置,是由那个妄想症为主导的。或者说,是另外一个人放任的。另外一个人在帮助他狩猎,完成这幅作品。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服饰,我们这位嫌犯心里的幻想可以说是有一个很具体的背景了,他想要借助这些受害者还原一个场景,这个与他诞生时代完全不符的场景究竟为什么会对他具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塔利亚躺在椅子里,把人家好好的飞机座椅坐成了躺椅的样子,还是那种全是棉花的软软的躺椅。他一边躺着,一边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图片,脸上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神色,像是盯住了猎物的大猫(是的,这就是塔利亚常见的工作状态)。 一旁的希拉也睁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值得深究的玩意儿,喜剧效果实属不错。 “又有一名男性失踪了,他最后一次和人交流是在酒吧和朋友通过电话约三天后见,但他在此之前便去原先预定的酒店退了房。”理查德打断了塔利亚和希拉两个不知道脑电波怎么突然对上后明显开始兴奋起来的劲儿,“失踪的男性名叫亨利•格里,今年三十五岁,单身,是一名记者。” “在退房后和朋友通电话既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说明至少他当时是明确自己不会遇到危险的。他退房之前应该和凶手已经见过面了,凶手应该有足够强的社交能力。酒吧里的监控拍到了什么吗?”卡罗拉平静地问。 “很遗憾,没有,酒吧死角太多了,人也太多了,没有什么有效信息。”理查德摇摇头。 “那是个什么酒吧?gay吧?”塔利亚忽然不着调地问了一句。合着他本身轻佻的语气,听起来有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 “你怀疑凶手是靠搭讪和死者建立的联系?”卡罗拉抬眼看向他,目光带着些许思索的意味,“但是仅仅搭讪应该是不够的,他们完全可以去死者之前订的酒店房间,而不去重新开房。除非……” “除非对方不但要和你睡还给你一间更好的酒店房间。”塔利亚此时已经完全坐直了身子,甚至还有些微微前倾,他半眯着眼,看了过去,和卡罗拉目光相接。 “看来我们需要找找附近有什么旅馆酒店了。”卡罗拉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发布命令,“韦纳比,你负责做一个地理侧写缩减范围;理查德,筛选符合条件的酒店旅馆,着重看是否有有精神病史的酒店运行人员,以及有医学等背景的;希拉,你去接待一下受害者家属,和他们交流一下;塔利亚,你跟着我,我们先去警署法医鉴定部。” “好的。”所有组员应声答道。 从法医鉴定部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无所获地出来以后(毕竟大多数资料他们之前都已经看过了),卡罗拉提议先去前几个抛尸点附近的郊区看看。 “卡罗拉,会不会有人失踪了,但到目前为止还没被发现。”塔利亚单独在自家上司面前时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但说话随即也好听了不少,“如果我们目前见到的尸体都只是被嫌疑人放弃的残次品,只是不同程度上的残次品,那是不是说明,嫌疑人真正选中的猎物,其实一直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 “其中一个嫌犯具有很高的智商和很强的行动力,但选择的目标要是延续之前已知的规律的话,不可能没有人报警。除非,嫌犯让受害者的家人朋友相信他们还活着,要不然,他选择的只会是高危人群。”卡罗拉回应道,显然她也在想这个问题。 “是的,我们的嫌疑犯对于猎物的选择,更多像是导演挑选演员。恕我直言,这些礼服太像戏服了,我看着还以为他们要去演莎士比亚呢。”塔利亚见到自己的观点得到了组长的认可,嘴就继续开始瓢了,甚至加上肢体动作想要开始演起来,“假如我生得起那么一条心,为什么我不可以像临死时的埃及大盗一样,把我所爱的人杀死了呢?” “第十二夜。”卡罗拉略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锋芒,“白人女性死者凯特和最后的男性死者杰克,他们有共同的特征,金发,体型在各自群体中偏瘦,看他们生前的照片,甚至在五官上都能找出相似特征。” “薇奥拉和西巴斯辛,长相一模一样的兄妹,可怜的奥丽维亚小姐同时成为了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的未婚妻。很有趣的巧合不是么?”塔利亚笑着看向卡罗拉,微微眯起眼。 “哈,”卡罗拉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胜券在握的笑,这位铂金色头发的女士只有在极少的情况下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比如说现在,“但就算外貌相像的两人也被淘汰了,以及目前还未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奥西诺公爵,我们的嫌犯可能已经找齐了他们的演员了。而上一个曝光在公园故意让人发现的死者,就是是这场演出的入场券。看来我现在需要通知组员,我们需要抓紧速度了。” “这两个嫌疑犯之间的平衡又能持续多久呢?他们之间的关系迟早会破裂,我相信,那位真正实施杀人的嫌犯并不会对伙伴的戏剧热爱有多么强烈的认同。目前看来他只是出于个人感情的帮助,然而,这份感情在谋杀面前能持续多久呢?”塔利亚笑了笑,像是预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的发生,“当然,除非我们估计错了,主导者其实是这位表面上看起来行为逻辑清晰的嫌犯,他只是利用同伴的妄想来发泄自己杀人的欲望。” “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很少连环杀人犯能单纯地从杀人上获得快感,仅仅一击致命的杀害更多显得这位嫌犯不愿让受害者承受更多苦难。”卡罗拉瞟了身旁的塔利亚一眼,对方显然毫不在意地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正在听。 “所以,我们可以发布侧写了。”塔利亚微微含笑。 “让希拉公布侧写吧,她应该现在的水平足够了,我刚刚已经给她说过了。”卡罗拉神态自若。 塔利亚可以想到这位加入BAU还不算久的女孩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激动得睁大眼睛像个马上就要跳舞的洋娃娃的样子,她一定会涨红着脸,兴奋地说:“真的吗?真的可以让我去吗?” 但是,问题来了,这样看来卡罗拉并不打算立刻回警局,所以,这位组长究竟在想什么呢? 也许是看出了塔利亚的疑惑,卡罗拉波澜不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平静地说:“我们先去韦纳比初步判断的区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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