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人们信赖的信息就是假的,可以趁虚而入…… 这些罪犯可以轻易获得新的身份证件。 拐卖来的儿童可以有合法的出生证明。 诈骗和网赌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划走账户上的钱,还让人无法追回。 连生死这些都可以修改,那他们可以制造还活着的“死人”来执行任务,也可以让死人一直“活着”,用来背锅或者是偷领退休金。 甚至他们可以让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罪犯获得新的合法身份。 在清道夫的帮助下,有些人可以肆意地为恶,却可以逃脱监管和制裁。 丁局忽然发现,人类花费多年建立起来的电子信息库看似坚不可摧,可实际上漏洞百出。 有些事的出现是有端倪的,罪恶就像是屋子里的蟑螂,当你发现一只蟑螂时,屋子里会有数只蟑螂的存在。 当曝光出来一例案例,就说明在人们不知道的地方,有数例案件正在发生。 这些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顾言琛看不出来阿南究竟是哪一方的,他不像是个杀手,反而看上去像是一个侃侃而谈的线人,把信息递到他们手中。 丁局把话题引到了当下的案子上:“花钱让你们杀掉左俊明的雇主是谁?” 阿南道:“这个我不清楚。” 丁局又问:“你们的人住在哪里?” 阿南微笑道:“我们经常更换住址,无论之前住在哪里,现在那里都已经被打扫干净了,我们不会留下东西给你们查的。” “做这些事情的人,都是从哪里选择来的?” “有的是刑满释放人员,有的是从福利院领来,从小培养起来的,还有的我也不清楚他们原来是做什么的……” 丁局问阿南:“你呢,你是怎么进入这些人里?”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阿南顿了一下,他脸上的笑意更浓:“关于我的事,你们问我也不会说的,你们还是想一想,趁着我心情好,还想打听些什么。” 丁局道:“是谁在负责这个组织?” 阿南顿了一下:“我们叫他老板。” 顾言琛:“之前杀害左俊明的就是你们两个?” 阿南道:“那件事主要是猎犬完成,我只负责在晚上拎着凶器在监控下留下背影。因为我是长发,和章可北的背影类似。” 阿南几句话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表示自己只是一个新入行的从犯。 随后丁局开始问案件的详情,阿南就把整个案子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包括昨天晚上,他们怎么按照流程审问左俊明,又是如何在案发后跟踪寻找章可北,试图杀她作为这一案的替罪羊。 顾言琛问:“那你们审问左俊明的结果呢?他有没有说出,另外一半骨灰在哪里?” “当时是猎犬审的,左俊明好像是说了一个名字……”阿南低头回想了片刻,“我没有听全,那个购买者好像姓吴。” 吴姓,有钱,家中有年轻男性去世,要娶阴亲,这样一来,又把幕后雇主的范围有所缩小。 丁局问:“这个案子是谁策划的。” 他们现在已经找到了案子的布景师也就是执行人,那么策划人应该也是共犯。 阿南道:“这个案子是清水先生策划的,他是老板最为宠爱的儿子,也是老板的接班人。” 丁局听到这里哼了一声:“那他让你被抓,看上去计划也不怎么完善,你不如好好配合警方。虽然现在恶势力是在暗处,但是警方终会有一天会把他们抓获归案。如果你全力配合我们,可以获得减刑。” 阿南笑了笑,没有说话,似乎对他提出的条件不为所动。 整个问询的过程大约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阿南道:“现在,我有点累了,只剩一个问题,你们可以慎重一点。” 审完了这一案的相关,顾言琛并不敢轻信这位叫做阿南的神秘杀手。反正他的搭档已经死了,案件的过程就可以由着他胡说。 顾言琛和丁局耳语了几句,问出了他们心中最大的疑问:“你为什么肯告诉我们这些?” 似乎从这个案子开始,整件事就有些诡异之处不合常理。其中的核心点却在于这里,他无法解释阿南的行为动机。 阿南微笑了,靠在刑审椅的椅背上:“大家都是打工人,我们在给老板打工。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不爽我的老板,总是让我们忙来忙去,自然最好的出气方法就是把他的一些秘密告诉警方。虽然你们不可能在市局里大张旗鼓地查,但是以后,你们总得提防着点。那样,我们就能早日退休了。” 丁局又问:“你们的老板究竟是谁?” 阿南道:“我已经回答完了最后一个问题。虽然我不喜欢我的老板,可也没做好准备把他供出来,比较起来,你们警方的保护更不可信。万一我又落在他手里怎么办?” 沈君辞开口问他:“其他的,你有什么能说的吗?” 阿南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落沈君辞的身上,微笑了。 “你们相信不相信因果轮回,善恶有报?”在审问室的灯光之下,阿南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一时之间,周围安静极了。 这本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可又是不那么普通的一句话。 这句话似乎不应该从一位杀手的口中说出。 沈君辞看向眼前的阿南,脑子里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他和那人在学校的后面吃完一顿牛肉面,放下碗筷的时候,那人问他:“林落,你相信不相信,因果轮回,善恶有报?我们今天所做的事情,不放弃的努力,都会具有意义。” 像是在一片黑暗的混沌之中,忽然打亮了一束光。 沈君辞低头笑了,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事,也忽然有了答案。他明白了这个叫做阿南的怪人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为什么和他们说这些话…… 那是有人在黑暗之中播撒下了种子,在这场善与恶的较量之中终于破土而出,萌发了新芽。 说完这些,阿南就闭了嘴,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状况,无论怎么问,都不再开口。 和阿南聊完,顾言琛整理着脑中的线索。 一些看起来毫无关联的点,终于连成了线。 恐怕也只有河图商会里面的那些富商,才能够有足够的财力,请得起这家保洁公司的人。 顾言琛越来越确定,当年619案是有他们的参与。相比于那时候的案件,他们如今更加进化了,行事也更为隐蔽了。 审问完成,几人走出了审问室,白梦不知道该如何进行记录,她请示丁局:“丁局,这些事……应该怎么写?” 丁局指导她:“你把事情分为两部分,关于骨灰案的,已经是既定事实,你拿口供去找他签字画押,回头归档,包括出警方的公告都不受影响。至于他说的什么保洁公司,以及冤假错案的事,我们回头慢慢再来核查。” 他说到这里,又叫住几人:“对了,你们几个,先不要对其他人说。听我的,进行统一安排。” 顾言琛道了一声:“知道。” 沈君辞也在一旁点了下头。 在不能把这些黑暗摸清楚,一网打尽之前,不做充分准备就贸然宣战是必败的,也是危险的。 丁局决定自己先去摸一摸,这水有多深。 沈君辞坚持听完了审问,这时候觉得满身疲惫。 顾言琛叫住了他:“今天我帮你请个假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沈君辞犹豫了一下:“那你呢?” 顾言琛道:“案子正到关键时候,我们看看能不能乘胜追击,把背后的雇主找出来。” 沈君辞道:“那你记得休息,伤口不要感染。” 顾言琛看出来沈君辞的担心:“我等下去值班室睡会,放心吧,我撑得住。” 沈君辞这才听话,回法医中心收拾东西回家。 . 槟城,下午。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今天倒是个晴天,特别是午后,天上一片湛蓝,万里无云。 下午三点,吴希恩和妻子被人们领着,走入了位于槟城东的姚家渡。 今天一早,姚家就给他发来了邀请信息,说有重要的事情,希望他和夫人能够过来面谈。 这是一处姚家的私宅,面积很大,里面做了亭台楼阁,从外面到里面一共走了五进。 姚家是槟城的大户,一直做的是配件生意。 早在四十年前,姚家因为做自行车的车筐起家,在车筐行业做到了龙头老大,当年槟城满大街的自行车,有一多半出自姚家的工厂。随后姚家又开始转型,共享车,电动车,他们赶上了每一轮单行交通工具的变革,也就做得风生水起,资产数以亿计。 此时,吴家夫妻坐在宅子的茶室里,阳光从窗户里投射进来。 两人都穿着一身黑衣,神情漠然,无心欣赏这里的美景。 等到他们落坐,有保姆倒了茶水,随后就走了出去。 茶是讲究的西湖龙井,吴家夫人喝了一口,她和丈夫对望着,眼神之中有些忐忑。 吴希恩已经做好了准备,拉了老婆的手安慰她道:“没关系,等下见了他们,这件事就结束了。” 吴氏夫妇没等多久,就看到一对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妇走了出来。 男人穿了衬衣西服,女人穿了一件中式的衣服,盘了头发。 这就是姚家目前的当家人姚林和他的妻子。 两家人在中间坐定了,把保姆都叫了出去。 一时间两对夫妇四人对坐,安静无声。 这好像是一场家庭之间的聚会,气氛却不太美好。 姚林没有多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吴先生,我之前在槟城的一次会议上见过你,听说最近令郎刚刚去世……” 话题一说到这里,吴家夫人绷不住,眼圈瞬间红了。 吴希恩道:“是在五十天前去世的,我们刚给他过了七七。” 姚林道:“节哀,我们也在半年前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 都是人到中年,同病相怜。 姚家夫人轻咳一声:“我就直说了吧。今天请你们来,是想聊一下阴婚的事情,你们是不是曾经拜托了一位叫左俊明的鬼媒人想要给令郎迎娶苗以何?” 吴家夫妇本来把这件事做得极其小心,现在忽然被对方点了出来。 这吴家是近年来做调料发家的,算得上是新一批的暴发户。 家里刚刚有了点钱,家里的独子就忽然出意外死了。如今刚刚过了一个多月,因为想着要给儿子娶个阴亲,一直没有正式下葬。听说有苗以何的骨灰出来,花了三百万,就为了给儿子选个好亲事。 姚林叹了口气:“这事都怪那个姓左的,他居然一尸两卖,在我们这里收了五百万,给了一半的骨灰,转头又卖给了你们一份。我知道这事错不在你们,可大家总不能把一半的骨灰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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