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上的刑侦楼是异常忙碌的。 查到这里,案件终于有了第一个嫌疑人,顾言琛试图联系章可北。她的手机已关机,固定的住所空无一人,这个女人宛如人间蒸发了一样。 好在傅萌的审问终于有了进展,不到上午十点,陆英把顾言琛叫到了审讯室,一起进行三轮审问。 当问到她是否认识章可北时,女人掩面沉默了一会,似乎是经过了复杂的心理斗争,终于开口。 “我认识章可北,那时候我和老公吵了架,跑出去住,而她是因为一直被打,从家里逃出来的……我们都住在妇联提供的安居所,那时候她帮了我挺多忙的,在我老公车祸去世以后,她也帮我处理了一些后事。我和她的关系一直很好。” “就在几天前,她忽然电话找到我,问我说,傅姐,你家的房子能不能借给我一下。我问她要用我的房子做什么,她没肯告诉我。我当时没多想,就和她说,你别给我的房子弄脏就行,她说不会。然后我就把家里钥匙快递给她了。” “昨天晚上,下了雨,我的心里特别不安稳,后来早上五点,我忽然收到了一个陌生手机打来的电话……” “电话是章可北打来的,她说,傅姐,我原本想惩罚一下我前夫,可是我一不小心下手重了,他人死了。我要躲出去一段时间,房子弄乱了对不住你,如果警察问,你就说不认识我,不要连累到你。我那时候很慌张,去了房子就看到了地下室里死去的男人。急忙报了警。” 顾言琛听完了傅萌的这一段讲述,这样的回答倒是把他今早问傅萌的那些疑点都堵上了。 陆英继续问傅萌:“章可北的案子已经过去,他们已经离婚,为什么她还要杀这个男人,把自己变成杀人犯?” 傅萌苦笑了一下:“那些人只看网上说什么,就真的信了,章可北鼓起勇气告了左俊明,这只是她悲剧的开始。伤愈离婚后,左俊明并没有放过她,他经常喝了酒就去章可北家门口骂,有一次还带了刀过去,派人去章可北的房门口泼油漆,砸臭鸡蛋都是常事。不久以后,章可北的母亲心脏病发去世,父亲也很快病逝,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有家不敢回。她肯定是非常恨左俊明的,不被逼到无路可走,怎么会杀人呢?” 陆英又问:“那你觉得章可北现在会在哪里?” “她怎么可能会和我说?”说到这里傅萌抬起头,“警官,我早上的时候心很乱,是有些事情没说实话,现在我可是全部都招了,如果我借了房子,撒了谎有罪,那你就按照法律规定判罚我吧。” 她不再像早上一样谎话连篇,低垂下眼帘。 顾言琛开口道:“那你先录完了口供,等后续吧。” 傅萌终于招供,顾言琛从审问室里出来,查了傅萌的通话记录,果然在今晨五点有一个电话打进来,通话进行了三分钟左右,对方大概是从网上买的号,现在已经关机了。 陆英问他:“这是被家暴的女人联合起来反杀前夫吗?” 顾言琛道:“多查一下,看看其他的证据。” 这边刚整理完,白梦也从审问室里出来了,她把厚厚一叠的口供记录递给顾言琛:“那个女司机赵晓涵都招了,说是有个朋友打电话让她来拉人的,拉完了以后送到地方,也是她帮着把人一起抬到地下室的。我给她看了几张照片,她从中准确地挑出了章可北的那一张。还有,她指认了章可北的微信号,说她们是在一个反家暴群里加上的。” 顾言琛问:“她知道章可北是要杀人吗?” 白梦摇头:“她说之后的事情她一概不清楚。” 随后就是物证那边的人过来:“作为凶器的啤酒瓶子上有几枚指纹,我们核对了,和章可北的一致。” “现场的血迹上有一个鞋印,鞋子号码和章可北的一样。” 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一个方向,两名人证录下口供,现在又有了物证。 证据表明,章可北和左俊明的绑架死亡是有关联的。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起被家暴的前妻对前夫忍无可忍,进行报复杀人的案子。 可是这就是真相吗? 白梦问顾言琛:“顾队,下一步做什么?” 顾言琛道:“先内部通缉,在警方系统内寻找章可北。” 一旦计入系统,无论是购买车票还是旅馆住宿,只要使用身份证,手机信息,银行卡,警方这里都会收到消息。 顾言琛打开电脑,又开始研究起章可北和死者左俊明。 各种记录,一一调取了出来。 顾言琛仔细翻阅,一条一条地看过。 他时不时皱起眉头。 转眼看着时间快到中午,顾言琛忽然看到手机亮了。 他看到了沈君辞的留言:“在?” 顾言琛道:“我也有事找你,中午一起吃饭?” 沈君辞:“好。” 这么言简意赅,顾言琛也不墨迹,直接选了一家市局门口的饭店,把地址发了过去。 沈君辞又回了个好。 顾言琛看了看窗外,到了中午,有点下小雨。 他拿了把伞下楼,站在法医楼的楼下,等着沈君辞。 正到了吃饭的时间,法医楼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顾言琛等了一小会才等到沈君辞从门口出来。 他没拿伞,伸出手去试雨的大小。 顾言琛叫了他一声。 沈君辞这才看到他,跑过来走到伞下,两人并排,沈君辞比顾言琛矮了几厘米。 顾言琛举着雨伞,他的手骨节分明,雨伞拿在手中很稳。 沈君辞的眼睫一抬:“刚才存了下尸体,你等了一会了吧?” 顾言琛:“没事,刚来。关于那个案子……” 沈君辞也急于说话,两个人的声音一时叠在一起。 “这个案子可能有问题。”
第52章 拆家 沈君辞和顾言琛来到了警局门口的西餐厅内,他们找了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 顾言琛点了几个菜。 沈君辞没挑剔,等菜上了安静吃着,他咬东西的时候眼睫低垂,发出的声音细碎,像是一只幼猫。 顾言琛看向他,他发现沈君辞握着餐具的手指是修长的,因为皮肤白皙,每一节手指的关节都透出来淡淡的粉红色。 平时这双手隔着一层手套,接触的是肮脏,腐烂的肉体,那一根解剖刀划过,就能让死者说话,查明死因。可是手套里面,却是十指细长,指甲透出一种白玉色。 昨晚他故意触碰过沈君辞的手,如同几年前他按摩过林落的手,一样的修长,纤细,除了右手手指处多了一些握解剖刀产生的薄茧。 沈君辞吃着饭,重复了一下之前的话:“这个案子我觉得存在一些问题。” 顾言琛这才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食物:“如果有问题,就是大问题。” 这个案件从案发起,就有诸多的线索被陆陆续续地送到了他们的眼前。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章可北,也因为之前的网络争议以及后续的事态,看起来她像是有了充分的复仇动机。 那些网民们跟着案件进行各种分析,也在发表着言论,想让警方快速找到凶手。 可越是这样,顾言琛越是不敢妄下断言。 沈君辞道:“我认为凶手可能不是章可北。” 顾言琛问:“有理论依据吗?” 沈君辞整理思路:“我和戚一安全程模拟了整个犯罪的过程。首先,死者身上的伤势需要右手多次,持续发力,但是从当初章可北的资料上来看,她的右手拇指因为家暴曾经严重挫伤,韧带断裂,虽然已经后期恢复,但是有很多动作,她是使不上力的,所以她不可能做出连续击打的动作。” “其次,从打击的时长和强度来看,凶手也不太可能是她,至少不是她单独作案。”说到这里沈君辞顿了一下,“当然,这仅是从法医的角度分析。” 模拟试验了一次,戚一安就已经累到趴下,沈君辞看过顾言琛给他的资料,也看了一些章可北的影像,对她有一些了解。她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因为常年遭受暴力对待,体质很差。如果这是章可北所为,她做不到这么计划周密,沉着冷静,体力充足。 看着一个活人一点一点死去,整个时间长达数个小时,这不是激情杀人,除了需要怒气和怨恨,还需要强大体力和心理,才能够支撑下来。 “有没有可能是雇凶,或者是共同犯罪?”顾言琛问,“现场发现了章可北的指纹,她很可能是在现场的。”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沈君辞用叉子划拉着餐盘里的海鲜意大利面,“不过我更倾向于栽赃。” “栽赃?”顾言琛听到这里,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沈君辞。 沈君辞翻出了之前物证那边的证物照,其中有一个啤酒瓶的残骸。物证在瓶口未碎裂的部分发现了章可北的指纹。 上面的指纹非常清晰,特别是拇指的指纹。 在图片上,几枚指纹都有清晰的位置标记。 这也是章可北参与了案件的直接证据之一。 沈君辞道:“在这段瓶身上,这几枚指纹很有问题,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章可北的右手拇指受过伤吧。” 顾言琛做了个拿瓶子的手势,握住了一旁的窄口饮料瓶。他恍然大悟了:“如果拇指使不上力,是无法在这个位置印上去这么清晰的指纹的。” 沈君辞点头:“以章可北的受伤情况来看,她如果握住酒瓶的一端砸人,应该是虎口用力,拇指指纹不会是清晰的,也不会在这个位置。所以我怀疑这些指纹是拓印上去的。” 对于法医或者是物证人员来说,拓印指纹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拿到对方触碰过的东西就可以拓印下来。特别是现在,3D打印发达,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甚至会把指纹打印下来,套在指模上按压留痕。 沈君辞感觉,那么清晰的拇指指纹很可能是在杯子,或者是镜子上拓印下来的。有人收集了章可北的指纹,印在了酒瓶上,对方不知道章可北的拇指受伤,没有考虑实际的情况,所以才出现了一点疏漏。 这点疏漏恰恰成了对方的漏洞。 这一点恰恰证明,酒瓶是故意留下的证据,案子可能不是章可北所为。 听到这里顾言琛皱眉了,他顺着思考下去。 如果章可北是被栽赃的,现有的两份证词怎么解释? 顾言琛整理思路,发现这样并不难做到。 傅萌只是接过几个电话,也许她是被幕后之人利用,也许她也是在配合演戏。 那个女司机,或许真的加过章可北,随后可能被其他人买通。 所以,家暴案可能是假的。 从接到这个案子以后,顾言琛就有一种直觉,觉得整个案子里透出了一种诡异,警方进行的调查,似乎都是被规划好的,他们在被人牵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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