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侧过头,手臂撑在腿上,对着洞开的窗玻璃呼出口闷气。祈铭的父母是被毒蜂所杀,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那家伙真的回来了? 唐喆学进屋左右看看,走到位于客厅左侧的房间内,然后从里面出来,站到死者斜后方,抬起手比出枪的样子,瞄向落地窗。 他放下手,对林冬说:“凶手当时应该是藏在书房里等钱露进屋,整个房间里,只有书房门的位置正好在死者的视线范围之外。” 林冬脑子里有点乱,听了唐喆学的话,仓促地点了下头便站起身。他向后靠到分隔厨房与客厅的小吧台上,胸腔缓缓起伏。看这手法,再结合祈铭父母的死亡现场,他现在有七八成的把握推断这案子是毒蜂干的。 毒蜂的价码不低,于他所知,没有五十万美金打底的酬劳,毒蜂是不会接活儿的。那么钱露到底做了什么事,或者说她藏了多大的秘密,才会导致有人花重金买凶杀人。 而这个买她一命的人,又是谁呢? 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唐喆学走过去低声问:“组长,你还好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 林冬摘下手套扔进专门的垃圾袋里,朝外走去。他在走廊的尽头站定,敲出根烟点上,夹烟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难以遏制的激动。 如果这案子真是毒蜂干的,那么,报仇雪恨的机会终于来了。 — 回局里,连夜突审赵定飞。 他的手上和身上都没有射击痕迹残留,基本可以排除凶杀嫌疑。他那油汪汪的头发和领子发黑的衣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日子没冲过澡换过衣服了,证据不会被洗掉。 唐喆学和罗家楠一起审他。罗家楠把现场照片往他跟前一拍,语气不很耐烦地说:“说,你去干嘛,几点去的,进去都看见了什么,东西怎么拿的,拿了多少。” “我……是去找钱露借点钱……”赵定飞缩在椅子上,磕磕巴巴的,“就前天晚上九点吧,我去她家找她,到那发现门没锁……推门进去,就……就看到她趴在地板上了……我想报警来着!可是,法院催的紧,我这……我也是没办法……” 罗家楠骂道:“死人的东西你也敢偷,不嫌晦气啊!” “再不还钱,我就得去坐牢了!” 赵定飞比照片上看着得老十岁,一点也没有当初的业界精英模样。调查发现这家伙好赌,还在亿华娱乐的时候就经常往澳门跑,被公司踢出去之后本来手里还有点股份,结果没俩月就输的一干二净。 “你以为你现在就不用坐牢了?” “不是……我……我……” 罗家楠懒得跟他废话,追问道:“你到那的时候,钱露已经死了?” “嗯……身上还……热乎着……”赵定飞干咽了口唾沫,唐喆学见状把自己面前那杯还没动过的水递给他。喝了口水润过喉咙,他释出口气说:“我当时也快吓死了……头两个小时还打过电话的人,就那么……那么死了……” “你到那之后,有没有看到形迹可疑的人?或者是在钱露家那层上下电梯的?” “……”赵定飞皱眉想想,“我出电梯的时候,进来个送餐员……还有个……”他顿了顿,“个头和你们那位头上有绺白发的警官差不多高的男的……” 唐喆学起身把监控视频拍到的、进电梯的人放到他面前指认:“这里面有你说的那个人么?” 赵定飞仔细看了一会,指着其中一个穿黑色中长风衣的人说:“好像就是这个人。” 唐喆学追问:“你看清正脸了没?” 赵定飞立刻否认:“没没没,他低着头,我也没注意看。” 唐喆学起身把那张监控照片拍到单向镜上,把中长风衣指给另一个房间里的林冬,通知他继续在小区其他摄头拍到的画面里找这个人。也许只是普通的一个住户,但任何人都值得怀疑。 这人进电梯的位置很精妙,没被摄头拍到正脸,只有一个从头顶看下去的轮廓,像是确切地知道摄头拍摄角度。 过了一会,林冬过来敲门,把唐喆学和罗家楠都叫了出去:“没有其他摄头再拍到他了,他进了地下车库,然后就不见了。技术部还在往前翻监控记录,看他是什么时候进的电梯。” 唐喆学皱眉:“车库里没摄头?不知道他开的什么车?” 林冬摇摇头。这时罗家楠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嗯”了两声,表情变得有些诧异。挂上电话,他对林冬和唐喆学说:“祈老师让咱去趟法医办。” 安排人把赵定飞提回临时牢房,三人一起下楼去法医办公室找祈铭。祈铭还在尸检,听到玻璃门响,回头示意他们做好防护措施再进尸检区域。 “高仁,先把摄像关了。”祈铭两天两夜没合眼,此时眼底已是血丝满布,声音也有些干涩。等三人站到旁边,他将死者的隐私部位展示给他们。 唐喆学不好意思盯着看,只瞄了一眼就错开眼睛。罗家楠在旁边嘀咕了句“没毛?这不就一白虎么?”,结果招的祈铭皱眉瞪了他一眼。 林冬仔细看了看,眉梢微挑。 “死者做过变性手术。” 祈铭说。 TBC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发烧,要是不反复就不断更,要是反复,我还是先顾命吧哈哈哈哈…… 以后我每周真的要休息一天了,年底太忙了实在扛不住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感谢在2019-12-19 11:22:09~2019-12-21 03:1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凝霜 15瓶;步非盈花重 10瓶;唯诺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变性人。 听到这仨字, 唐喆学无处安放的视线终于好意思往下落了。没见过, 新鲜, 涨涨见识。不过说实话, 除了光滑无毛,一打眼看上去,和正常女人貌似没什么不同。罗家楠也抱着胳膊, 一脸“我秉承科学精神研究研究”地弓身瞅了瞅,看表情和唐喆学感触差不多。 祈铭没给太多参观的时间, 往尸体前面一站阻隔罗家楠的视线,问他们:“我检查死者皮表时在其腋下发现假体植入痕迹, 继续检查, 发现她做过变性手术,不知道这个信息对你们的调查方向有没有影响?” 唐喆学说:“之前我们怀疑死者和李永锋有婚外情, 如果是变性人的话,可能需要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 “未必啊,说不定李永锋就好这口呢。”罗家楠说完, 看其他人都盯着自己瞧, 没来由的脸皮发烫,“干嘛?我说的有错?” “没。”林冬抬手打断他,问祈铭:“能判断大概是多久之前做的手术么?” 祈铭略加思考,说:“看这个愈合程度,应该是非常早,大约在青春期结束后没多久就做了,二十岁上下。” 凝视着钱露血色尽失的面庞, 林冬说不上什么滋味地叹道:“那她没必要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过去,也许在李永锋的认知里,她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女性。” 罗家楠在旁边问:“那她怎么不顺道给自己这张脸整整?” “也许是资金限制,也许她并不在乎,对于很多跨性别者来说,能够改变与生俱来的性征,自己便完美了。” 林冬话刚说完,看到庄羽走进办公室,举着份资料隔着玻璃门朝祈铭招招手,示意他出来。 三具吸毒过量致死人员的尸体,祈铭熬了两天一夜尸检完毕,出现场之前刚让罗家楠把报告给庄羽送过去。前两具没什么好说的,发现的晚了高度腐败,可供法医检验的东西不多,报告也和分局法医出具的无甚差别。 第三具尸体完整,死后二十四小时不到就被发现了。除了左臂上的针孔,祈铭并未在其身上其他静脉处找到注射痕迹,这一点非常奇怪。通常来说,为了注射毒品,老毒虫找静脉的本事比医院的护士还牛。而且尸检时并未发现其大脑里有长期吸毒引起的萎缩病变,基本可以排除非注射吸毒的习惯。 罗家楠不爱跟庄羽在一个空间里待着,见他来了,招呼都没打一个拽掉手套鞋套就出去了。高仁继续检查钱露的尸体,林冬和唐喆学跟着祈铭一起出尸检区,等着听庄羽有什么话要说。案子相互交叉,必要的信息得了解。 低头咳了两声,庄羽翻开报告,指着祈铭打了个问号的地方说:“你不能确定他以前没有吸毒史,也不能确定有,所以我可以理解为,受害者有可能是被他人注射了过量毒品而导致死亡?” “可以有这种推测,事实上让我存疑的点在于,如果一个完全没有沾过毒品的人,被人注射的时候不会反抗么?”祈铭摇摇头,“可死者身上并没有防御伤。” 林冬插话道:“也许凶手骗死者说,注射的并非毒品。”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庄羽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唐喆学看他脸色也不太正常,抬手试了下他的颈侧,惊道:“庄组长,你发烧呢!” “没事,回去吃点药就行。”庄羽不着痕迹地闪开唐喆学的手,合上报告问林冬:“林队,你还有什么想法?” 林冬想了想说:“我得先看下现场报告。” “好,我待会就让卢凯给你发——” 话说一半,庄羽忽觉一阵天旋地转,不自觉地向后退开靠到办公桌边依靠。爆炸时被崩出的伤口没妥善处理,发炎了,他本以为吃点消炎药就能扛过去,没想到下午突然发起了烧。对面的三个人变得模糊起来,他反手撑住桌面,却无法抵抗越来越严重的眩晕感。 眼看庄羽有要往下倒的趋势,唐喆学上前撑住他的身体,只觉手下一片滚烫,登时吼道:“庄组长!” 身体撑到极限,庄羽眼前一黑倒进唐喆学怀里,手里的资料飘然散落。 — 听说庄羽扔法医办里了,方局匆匆赶到医院。在走廊上见着歪椅子上睡觉的唐喆学,他没忍心喊醒对方,问过护士庄羽住哪屋直奔病房。自从爆炸那事之后,全局的人都跟着连轴转。刚林冬又打电话跟他说,钱露的死可能是毒蜂所为,他这脑袋立马又大了好几圈。 听见门响,趴在床边的林冬猛地抬起头。门缝透进走廊的光芒,照亮来人的侧脸。看是方局进来,他起身迎上前:“您来了。” 方局点点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陷入深眠还依旧皱着眉头的庄羽问:“怎么回事?” “伤口感染导致败血症,烧到四十度,医生说大亏他底子好,不然恶化成感染性休克得进ICU了,现在挂几天抗生素就能好。我没通知缉毒处的人,他们都太累了,准备早上再给卢凯他们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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