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露的香气沁入鼻腔,林冬轻推了下滑到鼻梁正中的眼镜,转头盯着他笑笑:“想吃海鲜还是想吃肉?” “都行,你定。”空下只手摘掉林冬的眼镜,唐喆学贴上去就要吻他,结果被五指伸开的巴掌呼到脸上,推向一边。 “别闹,我还没洗澡呢。”林冬夺回眼镜戴好,将视线重新投回到卷宗页面之上。 某人死皮赖脸地贴过来,发梢湿漉漉地蹭着额角,热气吹到耳边:“我不嫌你,别看了,这都快十二点了,该睡觉了……” 一把抓住探进衣摆下方的手,林冬向后躲开唐喆学的嘴,一字一顿地说:“家里没套了,下楼买去。” “没就没了吧,我这都洗完澡了下楼还得套衣服,再说你又不会怀孕——我去!” 肚子上狠挨了一巴掌,唐喆学立时弓身呼痛。林冬好歹正规科班出身,擒拿格斗样样在行,虽说打不过他吧,但手劲儿不容小觑。这一巴掌堪称内力浑厚,瞬间给他兄弟打老实了。这种时候他就很羡慕罗家楠和吕袁桥了,人家找的都是技术员,肯定不能天天跟家挨打。 知道唐喆学是装样,但林冬还是回手搓了搓自己刚抽了一巴掌的位置,同时别过脸假装看卷宗。紧跟着,意料之中地被耍赖的金毛用爪子一把摁住手,顺势往下按去。 “你再不睡我可就来硬的了啊。” 大金毛冲他笑得呲出犬齿。 — 抽油烟机嗡嗡地响着,八十平米不到的房间里,煎煮烹炸食物的香气溢满每一个角落。骨节分明的巧手利落地处理着食材,格子衬衫的袖口挽到肘弯,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系着围裙的背影干净利落,全然落在客厅里的人眼中。 林冬认认真真地刮着海鲈的鱼鳞。鱼贩卖鱼时会帮客户处理鱼鳞鱼鳃和内脏,不过鱼鳞刮得简直是糊弄,他做菜仔细,必须处理得干干净净才好端上桌。蓦地,一片鱼鳞飞溅了起来,崩到镜片下方,可他手都占着,只好抬起胳膊蹭。 一只手伸了过来,帮他摘去贴在脸上的鱼鳞。林冬一怔,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开,随即转头望向不知何时站到身后的兄长:“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在看电视呢。” 张卓把鱼鳞甩进水池中,随意道:“你这警察当的,警惕性也太低了,身后戳个大活人都没感觉。” “嗨,跟家嘛,难得放松。”听到不轻不重的责怪,林冬不好意思地勾了下嘴角,拧开水龙头冲洗鱼身。 “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快好了,你去看电视吧。” “没什么好看的,”张卓随手拿起把刀,又拿过磨刀器,唰唰地磨着,“唐警官干嘛去了?” “他去买点饮料,顺便接祈铭他们上来,他们是第一次来。” 将洗净的鱼用厨房用纸裹上吸取水分,林冬麻利地起锅热油。干煎海鲈,曾经是母亲的拿手菜,也是林阳喜欢吃的做法。以前母亲做给他吃的时候,经常会念叨“阳阳,多吃鱼肉,脑子聪明”,让他觉着吃到嘴里的鱼肉,索然无味。 做了林阳三十多年的替身,他终于能活出自己了。 鱼身触及热油,溅出“呲啦”一声响。张卓向后闪了下身以防被油星溅到,看了眼窗外的万家灯火,随即将视线投到林冬的脸侧,眼神微凝。骨肉血亲,近在咫尺,却又隔着一堵冰冷透明的墙。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按住林冬的肩膀。林冬随即转过头,笑问:“怎么了,哥?” 这声“哥”喊得张卓眼眶骤然发紧。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家的感觉,忘记了这世界上还有幸福这么回子事,除了鲜血与刀枪,他的世界只剩无边的黑暗。可那天在天台之上,当他准备扣动扳机之时,却因狙镜里亲生兄弟一闪而过的身影,蓦然生出份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迟疑。 ——如果当着你的面杀了那个小伙子的话,你会不会疯了? 嘴唇动了动,张卓没说话,只是不太自然地冲他笑了笑。林冬正欲说话,忽听门口传来响动,转身朝外探出头。唐喆学将祈铭和罗家楠让进屋里,拎出拖鞋让他们换上,随即念叨了一声“楠哥你怎么不穿袜子?”。 “懒得洗。” 罗家楠随口应道。进屋瞧见张卓,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觉对方是个硬朗汉子,堆起职业笑容上前打招呼:“大哥你好,我姓罗,是二吉同事。” “听他提过,罗警官你好。”张卓伸手与罗家楠握了握,随即将视线投向一脸冷漠的祈铭,客气道:“您就是祈老师吧?谢谢,多亏了你我才能和弟弟相认。” “不客气。”祈铭压根没记住眼前这人叫什么,姓什么都忘了。哦对,应该是跟林冬一个姓吧? 又听对方说:“诶,祈老师,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我看你有点面熟。” “……应该没有。” 祈铭不光记人名费劲,还脸盲,用他的话来说,没用的东西不喜欢占脑细胞。罗家楠在旁边听了,接下话:“我们祈老师在法医界声名远扬,你可能是在报纸或者网上见过他的照片。” 祈铭给了他一记“不吹牛逼能死啊你”的眼刀,脸上挂起不咸不淡的笑意:“谢谢你的邀请,其实没必要特意请我吃饭,我是看你们颅骨结构相似才取样做的测试。” 认脸费劲,认骨头没问题。 张卓看起来有点尴尬:“哦,这样啊……那也得谢谢你,谢谢你。” 唐喆学去厨房放好东西,出来见仨人都戳客厅里,赶紧招呼他们到餐桌边坐下。客厅二十来平米,平时只有他和林冬不觉着,人一多,就显得有些小了。 摆好碗筷,唐喆学问:“楠哥,你喝什么?” 罗家楠眉梢一挑:“来点儿白的?” “你不是得开车么?” “叫个代驾就成,再说我也不多喝。” “那祈老师呢?” 祈铭想了想说:“有红酒么?威士忌也行。” “等会,我去书房柜子里看看,我记得是有瓶红酒。” 唐喆学转身奔书房。这时祈铭拍了下罗家楠的胳膊,示意他跟自己去卫生间洗手。祈铭学医的,多少有点洁癖,出门进门都得洗手,罗家楠也习惯了,至少现在亲个嘴不用被科普嘴里有多少细菌。 俩人前后脚进卫生间,老式卫生间面积小,祈铭弓身洗手,顺便让开点位置给罗家楠。罗家楠看洗手池上方的柜子造型别致,好奇心作祟,伸手拉开柜门看结构。祈铭洗完甩手直起身,没留神,脑袋“哐当”就撞柜门上了,眼镜“啪嗒”掉进洗手池里,疼得登时缩肩捂头。 “罗家楠!你开柜子怎么不说一声啊!” “呦呦呦!没事吧!怪我怪我,疼不疼?” 眼看祈铭眼镜都给磕掉了,罗家楠心疼坏了,赶紧上手胡撸。要说这一下磕得真够狠,瞬间手底下能摸着个包。祈铭恼怒地挥开他的手,忽然眼前一片漆黑。 阵发性失明,刚磕那一下让他又犯病了。 见自己被嫌弃了,罗家楠赶紧转身奔厨房:“林队!家里有冰块么?祈铭磕着脑袋了!肿一大包!” 祈铭被罗家楠的吼声震得直皱眉头。他摸索着从洗手池拿起眼镜,凭着记忆摸向门口。然而他看不见门口的防溢槽,一脚绊在了上面,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 “祈老师!” 随着喊声,他没像预料的那样摔倒在地,而是落入一副结实的臂膀之中。刚听到动静张卓就起来往这边来了,眼瞅着祈铭被绊倒,立刻伸手扶住。他的反应异常敏捷,甚至连那条平时微微跛行的瘸腿,也在一瞬间灵敏了起来。 然而没有人看到,此时此刻,唐喆学还在书房翻酒,而罗家楠正急吼吼地催林冬找能给祈铭冰敷的东西。 失去视觉,其他感官就变得异常敏锐,听到似曾相识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摔在张卓怀里的祈铭忽然浑身一僵。那双无法视物的眼睛猛然定在眼眶中,分明地流露出震惊与恐惧。 这个感觉,他是—— TBC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妈呀!写了43万字,终于写到这了!忽然有种孩子生出来的感觉…… 是不是都等着完结再看呐,我看最近没多少人留言了233333333333 《致命卧底》广播剧第一期已经发布了,猫耳B站都有,拜托拜托一定要去听啊,光哥羽哥甜死了~嘤嘤嘤!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感谢在2020-03-17 22:26:36~2020-03-18 06:0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勤奋宝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诺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妈妈?” 推开虚掩的房门, 男孩手中的书“啪嗒”掉落在地。血腥味扑面而来, 就像在父母工作的医院里闻到过的那样。母亲俯卧在客厅, 背上鲜血汩汩而出。此情此景宛如一只无形的手, 紧紧扼住他纤细的脖颈,教他惊恐至极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顿时一片漆黑,瞳孔中的光芒随之消散。 空气死亡般沉寂, 却突兀地响起鞋底踏过地板的声音。有人靠近了,他感觉的到, 却看不到那个人的模样。不是父亲,肯定不是。他不敢动, 不敢尖叫, 事实上他早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身体在发抖,咽喉在痉挛, 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视觉以外的感官无限放大,那人离得越来越近, 呼吸声近在咫尺。 硝烟的味道, 血的味道,还有,死亡的味道。 几秒钟的时间,却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那人擦身而过,脚步声渐远,男孩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绷断,身体, 摇摇欲坠—— “祈铭!祈铭!” 罗家楠从厨房出来,眼看祈铭摔进张卓怀里,三步并作两步窜过去从对方手中接过人来。张卓退到一边,低头看向刚扶住祈铭的手,眼中划过丝无人注意到的冷冽。 听到罗家楠的吼声,祈铭自血腥的记忆中骤然回神。他紧箍住抱在胸前的胳膊,无神的双眼逐渐凝起亮光,牙关紧阖追逐张卓的身影。视线仍然模糊不清,只能辨出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祈老师没事吧?”唐喆学举着瓶红酒从书房里出来。刚在屋里听见罗家楠猛一嗓子喊祈铭,惊得酒瓶险些从手里滑脱。 “没事,我没事——”祈铭强压下几欲冲破胸腔的呐喊,撑着罗家楠的胳膊站直身体。他感觉到身体在颤抖,试图努力控制,却还是被抱着他的人发现了。 “没事你怎么浑身直抖啊?刚磕太重了?”罗家楠惦记着祈铭脑袋上的包,赶紧把从冰箱里淘换出来的一袋速冻饺子扣对方头上。瞧瞧这时候赶的,要给祈铭磕出毛病来,估计祈珍能把他凌迟了。 祈铭屏息摇头,抬手推开那袋速冻饺子,将眼镜戴回到脸上。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当着林冬的面,他什么都不能说。毒蜂是怎么发现罗家楠去找高金海的,没人知道。如果张卓就是毒蜂,那么基于他和林冬的关系,这件事似乎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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