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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疑凶

时间:2023-08-21 03:00:30  状态:完结  作者:麦库姆斯先生

  玉带娇兴奋地叫:“看吧!是铁证吧!……这画的神韵真是好极了,画人从来其状易得其韵难求,这比邝捕头画的通缉犯笔法不知道好了多少!”

  玉带娇本来就精通书画,听她这么一说,一群好奇的差役也意意思思地凑过来他,看清之后,纷纷惊呼一声,神色微妙地看向杀香月——

  只见那画轴之上,其人容长脸,窄鼻梁,没有正脸,只有侧身——但一个侧身也足够了。

  杀香月眼眶一热,眼睫忽地轻轻颤动起来,紧接着,他抬头看向邝简——

  就像玉带娇说得,那画中人的神韵好极了,不必画正脸一眼就看得出画得是谁,紫藤在他身上剪下细碎的花影,那人靠着石栏,手中端着个鱼食盒子,被照亮的手指骨节修长而分明,鱼食和阳光便在他指尖簌簌落下。

  邝简画的是他。

  那是初逢,邝简与他相遇的那一天。

  画角题着四行的小字:

  紫府仙人号宝灯,

  云浆未饮结成冰。

  如何雪月交光夜,

  更在瑶台十二层。


第60章

  城西辉复街。

  两道人影纠缠着踉踉跄跄撞进院子里,入夏的紫藤晚樱被无端剐蹭,枝叶郁郁,齐齐作响,黑暗里,杀香月一手混乱地插上门栓,一手强硬地锁住邝简的脖颈,舌尖长驱直入。

  那是有些暴力的吻,炙热直接,凶狠猛烈,像秦淮河上那次的争强好胜般,双方不甘示弱,皆在争夺主动权。

  “哗啦”一阵尖锐声响,院中那张泛着姜茶色的老旧桧木桌被人一口气扫了干净,桌上刃口各异的刨子、小刀、锤子还有一排排的木质小件儿尽数摔落!邝简反客为主,抱着杀香月腰臀直接把人压在了桌上。

  深入的亲吻吞没了一切,杀香月被邝简弄得晕头转向,欲望丛生,邝简行动干脆利落,屈膝顶开他的腿,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手指插进他脑后的黑发,一手熟练地挑开杀香月的衣带,直接探进去——

  直接的肌肤相贴让杀香月猛地弹动了一下,邝简下意识地压牢他,察觉出手下肌肤的战栗拒绝,又忽然停下——

  “没有……我只是……”

  杀香月声音喑哑,张口结舌,拉住就要抽身的邝简,有些慌张地挺身而起,“没事,我只是……”天有圆月,夜有星子,杀香月那点狡猾的精明相没有了,他舔着潮红的嘴唇,无端的惴惴,无端的不安。邝简两臂撑着木桌,不解地看着他,月光皎洁,杀香月精致已极的一张脸仿佛是被月色釉过,可这如梦似幻的一个人,忽然因为窘迫和狼狈而红了脸。

  他小声说:“我刚刚只是没太适应,现在可以了……你来吧。”

  邝简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幽深复杂了起来,他斟酌着杀香月话里的意思,良久,轻声和他确认:“你没和别人做过……这种事?”

  夏夜繁盛,蝉鸣带起一阵清风。

  杀香月的眼波轻轻动了一下,然后,小幅度的、无声地点了点头。

  邝简装醉那次看着唬人,其实一直把握着分寸,从头到尾没真动过杀香月的衣服,可如今真的单刀直入,毫无经验的杀香月霎时体味出其中区别来,刚刚只是本能地应激挣动几下。

  邝简明白过来,蹙着眉头,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住了,寸许的距离里,他也不动,只长久而出神地看着杀香月,杀香月也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缓缓地反撑起身体,懵懂又不安地看着他。

  狂暴的气息在这对视中悄然散去,邝简那双宽厚有力的手掌忽然抬起,然后,轻柔地落下——

  杀香月的眼睫动了一下——

  邝简在摸他的脸。

  很小心、很珍重的摸法。

  然后棱角凌厉的嘴唇贴过来,轻柔地贴了贴杀香月的嘴唇。

  上一次他人在戏中,他不敢仔细摸他,更不敢亲他,如今他抬起温热粗粝的手指,轻轻点过杀香月的脸颊,温存地拂过他清秀的眉骨、太阳穴、颧骨、鼻梁……一寸一寸,一下一下,他目光虔诚而专注,手指就沿着脸部的轮廓缓缓游走,轻柔的,克制的,渺小的,虔诚的,没有用任何多余的力道,没有任何欲望的表达,就只是轻轻地碰碰他,好像指端缱绻下,是这世上最难得的珍宝。

  杀香月胸口滚过灼热的血,一时烫得生疼,他虽然不明白邝简的意思,但是他感受得到那抚摸的分量,他看着邝简的眼睛,数着他在他脸上每一下轻点过的次数,紧张地不敢眨眼,邝简看着他,忽然扬起嘴角,飞快把人抱起来,一手搂腿,一手包住后脑勺把杀香月的侧脸压在肩膀上——

  “欸?”杀香月身体一轻,本能地搂住邝简的脖子,猫一样睁大了瞳孔。

  邝简低沉笑了一声,胸腔带起共鸣,他侧头咬住杀香月的耳朵,哑声朝着他的耳蜗喷了口气:“……别怕,我带着你。”

  红烛爆出一声清晰的脆响——

  城东镇府司衙门里,锦衣卫紧锣密鼓的备战,烛火通明。

  今夜是四月二十一日夜,是行动之夜,江行峥推断“鬼见愁”今晚一定行动,早已针对五位最有可能遇刺的户部大员做出严密的布控,待命的黑压压的人群站满了外间宽敞的地坪,江行峥撑着指挥室的桌案,紧张等待着急报的传来——

  吕端贤略显烦躁地坐在自己的值房内,屋内空无一人。

  如今镇府司内有两件要事,明里守备衙门的“红莲”搜捕,暗里“鬼见愁”的搜捕,偏偏这两件都落在了江行峥的身上,使得这小小的商人之子江百户,在府中隐然有了一呼百应之势。

  吕端贤原也并不讨厌江行峥,这年轻人认上司,肯做事,嘴巴严,还有钱,胡野案中虽说罪过不轻,但吕端贤只给了他停职待查,可谓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不过江父来了之后,事情忽然变得有些不对劲,守备衙门在月中下发了“红莲”搜捕令,同时暗中和他打了招呼让江行峥官复原职,戴罪立功;府内同时秘密启动的还有“鬼见愁”的搜捕行动,这原本是逄正英无法缉拿的案子,吕端贤接手镇府司后便将其束之高阁,可江行峥如今直接通了宫里拿到内幕消息,对“鬼见愁”的行为目的做出一番分析后主动出击,有的放矢地选定鬼见愁可能下手的官员。

  江行峥如今是绕过他攀上高枝了……吕端贤胸口像被什么梗住了一般难受,他如今已接手镇府司尽两个月,至今没能接到朝廷指挥正使的任命,可自己手下一个小小的百户,却已经攀上了高枝!年逾五十的中年男子霍然起身,推开门朝着指挥室而去。

  “小江,忙着呐!”

  一声爽朗的招呼撕破如临大敌的氛围,所有人立刻弹直了身体看向门口,只见吕端贤笑意盈盈地背手走进来,“诸位辛苦了,今晚是上面的大行动,多劳心劳力啊!”江行峥右脚一嗑,带着众人整肃地向吕端贤行了一礼:“是,大人!”

  吕端贤:“别紧张,别紧张,我来就说一件事,你的行动计划我看了,整体很好,不过情报来源太简略了,等行动完成,你记得去我那补上完整的,不然没法建档入库!……程序嘛,还是不能错的。”

  江行峥这边正如箭在弦,也不知上司在这个关口来说这个小节是何用意,只能满口应承。吕端贤笑盈盈地看着屋中人群,拖起厚重的官腔,“咱们镇府司是个公平竞争的地方,不讲金钱权势,全凭实力说话,只有品行高尚之人才能领衔做事表率!今日诸位勠力同心,定能将贼人捉拿归案!——到时候,老夫为尔等请功!”

  说到此,吕端贤适时地一顿,且等着下属作势附和,谁知一串急促的脚步忽然从外间打断他,一张眼带小痣的娃娃脸小旗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大眼对小眼地与吕端贤对了个正着:“大……大人……”

  名此人叫曲宝,乃江行峥的心腹,他这样急迫,定是传来了紧要情报消息。

  吕端贤目光斜望了那曲宝一眼,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对我保密呐!”紧接着一瞥江行峥,别有所指的道:“你们都还年轻,这么年轻可不能早早沾上攀附劣迹,还是要实心做事才行!——行了,赶紧忙去吧!”说着两手一背,施施然走了,留着一屋人戒惮地看看屋外,又看看江行峥。

  江行峥此时也顾不上顶头上峰的阴阳怪气,上前一步,询问曲宝:“是什么重要消息?”

  曲宝压低了声音,急迫道:“是公事,也是私事……玉府那边刚递来的消息,说玉家小娘子找不见了。”

  城西小院里,背正中一朵清瘦的红色莲花,随着肌肤拧动了一下——

  繁盛的夏夜,星光璀璨,敲梆声晕染着夜色,卷过沁人心脾的风,杀香月家中都是仿唐、仿魏晋的家具,榻也是底座甚矮的矮榻,四周围着墨画的折屏交相辉映,折屏外一盏方灯,曲折幽深地,透进细腻的光晕。

  邝简办完事儿便没再说话,灯影在屏风上勾出男人暗色起伏的剪影,他带着纵欲后的满足和疲惫,安静地闭目养神。

  相比之下,刚刚被人全程伺候着的杀香月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摊着四肢,神清气爽舒展着身体,神志清明后,眉眼含着笑侧头看了邝简一眼,紧接着伸了个夸张的懒腰,碰了邝简一下。

  两人卧的宽榻杀香月一人占了一大半,邝简没理会,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他。

  杀香月:???

  某人精力过剩,见状意意思思地支起手肘,探头去,用气音在他耳边吹气:“……这么累啊?”

  邝简没应声,继续闭着眼睛,杀香月只能悻悻,无聊地退开一点,饶有兴致地观察起邝简的身体。

  他此前没见过邝简的裸体。

  说来也是奇怪,应天府的差役多是糙人,白天公干的间歇,一热得邪乎就时常能看见他们在泊水间袒胸露背地凑在一起吃西瓜,那些男人身材魁梧雄健,露一露倒也没什么,相比之下,邝捕头就显得过于洁身自好了,他从没有,至少杀香月从没有见过他衣衫不整过,他再热最了不得也就是把袖子撸到肘部,哪怕汗流浃背,也不可能出现风风火火地脱衣服或者拿着大蒲扇大扇特扇的样子,杀香月与他同吃同住也有一段时间,古御街的清晨趿拉着大板鞋、穿着大裤衩在街上乱窜的俯拾皆是,可是邝捕头克制得体得表里如一,换寝衣也没让杀香月窥见过半点春光,平日洗澡也能做到滴水不漏地避开他,叫杀香月多看他一眼都找不到机会。

  故而现如今见邝简赤条条地和自己并排躺着,他便觉得好生新奇。

  宽肩、细腰、窄臀、长腿,螺钿屏风透出暖黄的灯光,衬得邝简的肌肉流畅漂亮,线条更利落跌宕,杀香月轻轻咬了咬自己的指尖,一想到方才就是这具身体在取悦自己,一点点地托着他的后腰把他推向高潮,他便感觉身边躺着的不是个人,是老天精心藏了二十几年拆给他最后的礼物,他很得意,又很兴奋,高兴得甚至想猖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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