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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文睁开眼，带着淡笑，轻吐两个字：“去吧。” “我马上回来！” 林朗疾步跑向楼梯口，不放心回望罗文，仿佛下一刻，这道虚弱的背影便会消失，随风而散。
第77章 墓志铭 想要保护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沿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下去，罗文脚步极轻，速度很快。 带着心中的这个问题，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推开后楼梯的防火门，眼前迎接他的，是一瞬黑暗。 缓过身体上的不适，微微喘息过，他抬眼望天—— 从未想过，保护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会是伤害,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伤害。 看过时间，此刻，午夜零点。 面带浅笑，罗文踏着面前的夜，慢道：“此次午夜，我将与你们同在。” 唇边浮现的弧度渐渐转变，未道出的话语，仅在心中回荡—— “无尽的黑暗中，有多少人能够看清自己眼前的路？不止是眼前，曾经身后所走过的路，你是否还记得？那些你所走过的路，那些你亲手作下的孽。现在，我来了。自此，我们之间的游戏正式开始。” …… 天台上，林朗看着放在那里的望远镜，一脸傻笑，手里的常温矿泉水，手掌接触到的部分变得灼热，一如他此刻的心！ 掏出电话，林朗并未连线罗文，因为他深知在此时连线罗文的结果只有一个，后者拒接。 连线接通后，对方的声线显得很焦急—— “林朗，你们三人去哪儿了？我给你们买了夜宵……” 将其话语打断，林朗压下心中难以言喻的感触，轻道：“李科，夜宵您留着自己吃吧，我们……我们……” 弯腰蹲下，通话无法继续，他感觉天台的风很急，他需要周围的护栏阻隔住那些虽在初秋，却令人透骨生寒的冷风。 得不到后话，李平顺将手里的外卖扔在桌上，追问道：“你们到底去哪儿了？！罗文呢？！” 总算平和自己情绪，林朗同样焦急道：“李科！我需要刑侦方面的监控设备来监控罗文以及……以及……” 下定决心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听筒里先是传来李平顺的一声叹息，紧接着郑佩文的名字，被后者道出。 “林朗，你想说我们还要得知老郑他妹妹，郑佩文的精确位置，是么？”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惊讶过后，林朗明白现在不是过多追问的时候，他语速更快道：“李科，包括靳平凡在内的精确方位都要监控到！就现在！快点儿！迟了就……” 再次没了的后话内容是什么，李平顺明白，挂断电话直接连线李林将事态进展告知后，他迅速拨打罗文电话！ 连线只响一次被对方挂断，再次拨打再次被挂断。 转身往走廊跑去，期间李平顺的电话屏幕亮起，是一条信息，罗文发来的。 “头儿，请您老转告李局，他想要的结果马上便可以得到，接下来是我想要的结果，一个依法得到的结果。” 臭小子想要的结果，依法得到的结果？ 一连串案子到现在也理不出来个头绪，在这当中，显然罗文隐瞒许多线索，他这么做的原因，难道真的是为了保护他心中的那两个人，只是为了陈睿风和郑佩文？ 先将信息转发给李林，李平顺再次连线过去，提醒道：“老林子，我觉得你该出动兄弟们去老郑家落实那里的情况了。” “可是……” 听筒中的声线带着犹豫，李平顺脚步一顿，吼道：“你还可是个屁！！罗文又擅自行动了！我刚刚不是告诉过你——林朗说已经失去了罗文的踪迹嘛？！赶紧着！既然你将这个他妈的该死的任务交给了臭小子，就必须信任他！” 自己的担心再次被歪曲，李林跟着急道：“我说的‘可是’——那是针对罗文的人身安全！你以为我只顾老郑跟他妹妹不顾罗文吗？！行动之前我必须确认罗文能够平安无事！再者……” 话到这里，他停顿半刻，语速放得很慢：“如果坐实郑佩文‘非法禁锢’她哥的罪行，加上老郑警务人员的身份，就算不论其他，单这一项，你让老郑如何接受？他该如何接受自己的妹妹……” 听筒中回复他的，是李平顺挂断电话传来的盲音。 局长办公室中，李林按压过疲倦眼皮，点燃烟却没有抽。 该不该信任罗文？ 此次，将是一个三方面的信任。 一方面是信任罗文能够在有效时限内，还郑福昌一个清白。 第二方面，则是罗文能够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能够成为刑侦副队乔衍生被害一案的重要嫌疑人，可见郑佩文极有可能具备攻击能力，这个与案件有关的嫌疑对象，是在什么时候进入他视野里的？ 如同罗文解释过的“第二视野”那般，将思维带入到视野。 从唐伟一案到现在，似乎我方所有行动都在暗处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此为其一。 其二，有关何啸飞的死因，郑佩文是有机会借着车祸为借口将之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为何罗文在明明寻觅到了一些线索后却又只字不提？ 不仅不提，李林皱眉，通过他与郑福昌几次沟通案情，胖子显然对混小子所了解到的线索毫不知情。 连郑福昌这位刑侦大队长也要隐瞒的线索，会是什么？ 除非一切线索的针对嫌疑对象与之有关。 罗文是一位恪守守则的执法者，嫉恶如仇，若陈睿风与郑佩文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凶手，罗文决然不会出现疑似“包庇”行为。 上述这些，当中的有关串联因果究竟是什么，恐怕只有等到一切完结之后，由罗文来解释了。 一支烟燃尽，将烟蒂熄灭，李林复又点燃一支，连线刑侦大队开始部署。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与其说是想法，倒不如将之称为希望。 无论结果是什么，此刻，他只希望罗文能够安全。 不，不仅是安全，李林希望罗文毫发无伤！ …… 街灯的昏黄光线，随着脚步的前行，渐渐低弱。 一条逼仄小巷能够改变多少人的命运，或许有些人能够通过这些穿梭在城市中的所谓“捷径”而节省不少时间，去完成他们想要做的事情。 而有些人选择这条“捷径”，却并非是为了她自己。 三年前，郑佩文选择了一条小巷，是为了给郑福昌以及罗文送饭，她选择那巷子，只是想饭菜能够保持它们的最佳食用温度与口感，只是想在乎的人能够在百忙中吃到一顿热乎乎饭菜。 为此她失去了自己的贞洁，甚至为了这件事，她一并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慢行中，罗文仔细回想着有关郑佩文在这三年当中是否存在细微转变，最后的答案是，没有。 至少在对着他的时候没有。 非要在当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话，那只能说，经历过那件事之后，每当郑佩文见到罗文的时候，前者的微笑次数很多。 脚步放缓一些，罗文暗自轻叹。 联想到发生了何啸飞车祸身亡之后，郑佩文还能够约他去看那场不乏血腥镜头的电影，这些小细节，足以证明郑佩文拥有超乎常人的承受能力。 当时为何没有察觉到呢？ 电影属于悬疑类型，郑佩文深知罗文的喜好。 在当时，罗文错以为她只是投其所好，只是为了想与他多相处一刻。 除此之外，郑佩文在车祸发生前，还屡次借着送饭来探知罗文与郑福昌的行踪。 正因如此，在得知他们在医院的时候，郑佩文才能够实施行动。 不仅如此，她还在前一晚接受了郑福昌准备好的车，并拒绝使用罗文的车。 轻叹转为轻喘，罗文停下脚步摘去眼镜揉了揉眉心，面色白了几分。 不是他没有察觉到，而是…… 不管是他还是郑福昌都将心思完全放在了案子上，再加上郑佩文对自己的感情，所有一切都会令人误以为，她……只是想与心爱的人多处一刻。 控制住呼吸，罗文戴上眼镜，只感此刻双肩沉重，连着再次迈出的步伐也跟着减缓。 脑海中，继续思考—— 从那时演变到眼前出现的恶化，用心理学来解释，三年前，郑佩文在面对“创伤压力综合症”的时候，用了极具破坏性的手法。 她跳过了激动、紧张、抗拒、不安等一切转变过程，直接达到了一个伪装出来的结果。 在此期间，应该出现了一个“引导者”。 罗文曾以为他是这个引导者，更加以为是他的关心令郑佩文得到救赎。 可是他错了，从开始就错了。 这个“引导者”是谁？ 此夜，这个“引导者”也在引导着罗文。 身为执法者，能够扑灭一切罪恶，但却因工作上的忙碌而疏忽了自己的家人。 了结的罪行越多，越是将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对自己的家人越是疏忽。 这是一道不管如何计算，都无法在之间画上等号的方程式。 曾几何时，罗文总是怕出事的会是郑福昌，因为后者的那个急性子，因为后者始终沉浸在自己妹妹出事却抓不到犯案者的焦虑与自责中，他觉得出事的会是郑福昌这位老伙计。 从未想过，出事的会是郑福昌的至亲。 不，郑佩文不仅是郑福昌的至亲，不知从何时起，罗文认为，那是他们共同的至亲。 微微抬起头，从未觉得，这座城市的霓虹，竟是如此刺目。 酸涩的一双眼眸中，内里热度由浓转淡，此刻不是自责的时候。 “沙沙沙……” 悉悉索索翻动声响打断罗文思考，他警惕看向不远处的垃圾箱，那里有一道白色身影。 走前几步向之靠近，身影似乎有些害怕，瑟缩着想要躲进垃圾箱角落，口中道出的声线，很轻—— “我……我好饿……肚子好饿……” 这个声音是？ 快步走上前不顾对方的挣扎，罗文将人从垃圾箱拽着胳膊拉了起来，打量着眼前这个每每见到便会令他头痛的徐彤，“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彤视线带着飘忽，回头看向垃圾箱里已经发霉的半截面包，伸手便要去拿，罗文连忙将她的手抓住，“你怎么了？” 徐彤满面茫然，有些委屈的看着面前这个人，低声哀求道：“那个……那个好香……我好饿……求求你……让我吃……” 罗文看着徐彤，沉默片刻，道：“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罗文。” 似乎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徐彤歪着头，迟疑了十几秒钟，依然看向那截面包，并且开始小幅度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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