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可能团灭。只是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再不拿主意,林冬已经抢在罗家楠前面跳海里去了。 很快管片派出所的也到了,路窄,警车开不进来,只能四个人挤一辆高尔夫球场用的那种电瓶车。他们带来了紧急保温毯,给众人一一裹上。全身都湿透了,还下着雨刮着风,体感温度接近于零,所以罗家楠蹦跶不光是因为生气,主要还是冷。从刚才起彭宁就发现殷霞的手一直紧紧攥握成拳,本以为是冻的,可看派出所女警帮她裹完保温毯还死攥着不撒开,任由那轻薄的金属织物被海风扬起,冷空气嗖嗖灌,不觉有些纳闷。 ——不说不傻么?冷暖不自知? “林队。”他示意林冬看向殷霞攥着的手。 殷霞坐在地上,林冬蹲下身,看向她紧攥的右手——虎口处露出个小角,像是一张照片。联想到黑车司机说的红色灯塔照片,他柔声道:“殷霞,灯塔已经没了,照片湿了,你这样攥着会把照片攥碎的,以后连照片都看不到了。” 空洞的眼神骤然凝起丝光亮,对外界声音几无反应的人缓缓抬起头,眼眶殷红,冻到发白的嘴唇微微开合:“……阿存……我找……阿存……” 阿存?杜存么?林冬反应了一下,掏手机调出杜存唯一的一张照片,送到殷霞眼前,指着上面的人问:“你是找他么——诶!” 没想到殷霞非但不看,甚至抗拒地推开了林冬的手。咚的,手机摔落在地,面朝下正磕上粗糙坚硬的地面。彭宁见状赶忙弯腰拾起,还好,只是屏幕保护膜被磕裂了一角。 欧健也凑过来,贴耳道:“林队,她可能对男性碰触有抵触心理,刚我把她从海里拖上来的时候,她对我又抓又咬的。” 说着,他向林冬展示伤痕累累的手背。突如其来的救援行动中,殷霞被很快拖出水面,所以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久未露头的唐喆学身上,以至于忽略了他。当时他是以标准的溺水救生姿势,从背后环颈施救,结果前脚把殷霞拖上礁石,后脚“唰”的,手背上多了一大道血痕。本来他以为对方是紧张过度胡乱挣扎错手伤了自己,没想到紧跟着“咔嚓”就是一口,掌缘瞬间多了排牙印。 好在没咬破,要不还得闹心会不会有什么传染病。 接过彭宁递来的手机,林冬随口安慰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楠哥说——” 欧健话没说完,却看林冬忽悠起身,朝着年美卿而去,顿生“人家不过是客气一句,我还傻呵呵当真了”的尴尬之感。本着谁的家属谁心疼的原则,只要不是唐喆学受伤,林冬确实不是特别上心,但也不忘跟年美卿提了一嘴。于是乎欧·日常被忽略·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结结实实被副局长夸奖了一顿,直到回了办公室还笑得……哦,用罗家楠的话来说——跟个傻逼似的。 将殷霞送回招待所房间,唐喆学见佟娜扑上来就要打,忙伸手拦住:“干嘛你?是你不听话带着她到处跑,你还打人?” 佟娜立马往床上一歪,哭天喊地的:“急死我了啊!这讨债鬼!唐警官!我眼都快哭瞎了!” 洪也闻言斜睨了那个戏精附身的女人一眼,冲唐喆学比了个“急也没耽误她吃”的口型。其实不用洪也说,光看桌上那一堆外卖盒,唐喆学就知道佟娜这一上午嘴都没闲着。他们还饿着肚子,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这眼瞅着到下午了,原本计划好去提张露的,恐怕…… “二吉,回去换身衣服,包扎下手上的伤,然后带兰兰和岳林一起,把张露提回来。” 林冬抱臂于胸,歪靠着门框,一边看佟娜的表演,一边有气无力地下命令。紧张过度,放松下来浑身脱力,头也一跳一跳的疼。回来的路上听罗家楠搁那咋咋呼呼的,他恨不得一巴掌给人呼车窗上去! TBC
第223章 见警察来家里提人,“黎苏”无比淡定,丝毫没有表现出反抗的意图。当然她反抗起来也有难度——坐着轮椅呢。 而当唐喆学向她出示拘传证明时,她又一脸无辜的:“张露?警官,你们认错人了吧?我不叫这个名字。” “有人能证明你叫。” 唐喆学说着,抬手一挥,示意何兰:“不用上铐了,推她进车里,你和岳林负责警戒。” 何兰领命而动,刚扶上轮椅扶手,就听“黎苏”要求道:“何警官,我得带点东西,我身体不好,每天得吃很多药。” “需要什么药,体检时会让医生帮你开。” 何兰明确告知。为防止嫌疑人出现自残、自杀等状况,外面的东西一概不能带进去,尤其是各种药品。万一外包装和里面的东西货不对板,吃出点问题,办案人员定被问责。因着悬案所面对的嫌疑人大多年岁较大,有基础病或者需要长期服药的状况比较多,这类情况需要格外注意。真遇上那种动不了或者离开呼吸机就得死的,还需办理取保候审,安排人手监视。 之前就碰上过一个,尿毒症肾衰竭,无法收押,体检时直接被医生扣下了。没想到该嫌疑人入院后病情迅速恶化,组里人轮班盯了小一个月,盯到对方咽气。写报告的时候何兰还感慨,这案子查的,等于警方给嫌疑人送了个终,自己爹妈住院都没跑的这么勤快。幸亏哥们不争气,这要一口气挺个一年半载的,得累死他们。 眼见无计可施,“黎苏”默叹了口气,收手置于膝上,任凭何兰推着自己出了家门。出门见还有几位身穿“鉴证”字样服装的警官在外守候,她仰脸问何兰:“怎么还要搜查我家啊?” 何兰面无表情的:“这是正常流程,如果你有异议,后面可以通过律师提出申诉。” “哦,没有,不过我那几株花,你们别碰碎了,我侍候它们好些年了。”说着,“黎苏”弯起嘴角,“警官,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抓我,但我相信,我还有机会回来,继续以前平静的生活。” 那副浑然天成的自信落在何兰眼里,简直是个笑话。为了查实“黎苏”就是张露,他们付出了多少?前期的辛苦不提了,就说今天唐喆学他们在海里的那一番惊心动魄,若非运气够好,这会已经上墙了。刚出门之前,唐喆学去法医室处理手上的伤口,被祈铭拿双氧水杀的,眼圈都红了。 然后日常被祈铭“恐吓”了一番:“双氧水杀菌效率高,你是被海蛎壳割伤的,而海洋生物体表可能潜藏着海洋弧菌,真感染了还得截肢,我是为你好。” 由此可见,为啥罗家楠受伤之后很少去法医办处理伤口了,尤其是需要缝针的那种。祈铭缝得好看但下手没个轻重,毕竟他缝过的“患者”从不喊疼。 和“黎苏”错身而过之时,祈铭忽然顿住脚步,抬手抽走她盖在腿上那块薄薄的布料。此举令何兰有些意外:“祈老师?” 没回应她的疑惑,祈铭直截了当地问:“你腿怎么伤的?” “黎苏”淡淡道:“摔坏了腰,站不起来了,医生说是压迫到了神经,动手术也没用。” “几年了?” “十来年了。” 眼里划过丝不屑,祈铭弯腰拎起女人的裤腿,扫了一眼,笃定道:“瞎说,你站的起来。” “真的不——唉!” 膝盖上猛挨了一记,“黎苏”的右小腿于众目睽睽之下忽悠弹起。她的表情瞬间尴尬,又听祈铭穷追猛打道:“这个叫膝跳反射,临床上用以检查中枢神经系统的疾病,中枢神经传导切断后是不会出现的,而且瘫痪十年,你的小腿肌群应该萎缩到常人的一半甚至更少,但在我看来,你非但没有出现肌肉萎缩,小腿还保养得细皮嫩肉,所以,别装了,站起来,自己走。” “……” 面对专业判断加上无可掩饰的证据,“黎苏”面上的尴尬之情迅速褪去。她低头轻巧一笑,抬手撑住轮椅扶手,从容起身。她身后的何兰愕然瞪大双眼,反应了两秒上前扣住她的手腕——能跑能跳了,别突然从窗户里窜下去! 唐喆学同感惊讶。等祈铭进屋戴上手套,准备勘验嫌疑人居所时,他悄摸摸问:“祈老师,单子盖着腿,您是怎么看出她是装的?” 对于“勤学好问”的同僚,祈铭一向耐心有加,认真解释道:“看她的坐姿,一个腰部以下瘫痪的人是没办法坐那么直的,都别说瘫痪,你看罗家楠,之前髂腰肌劳损犯了,动都动不了,只能趴着。” 听对方的语气,唐喆学莫名咂摸出点欲求不满的味道。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张露为什么要装瘫痪,为了掩人耳目?或者,被抓之后有机会取保候审? 给林冬打电话汇报,电话那头传来声轻嗤:“我倾向于后者,这女的,后脑勺上长眼睛,看得远着呢。” 对此唐喆学表示认同。屋里干净整洁,鉴证人员搜罗了一圈,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各处该照的也照了,没有发现疑似血迹遗留。之前怀疑施明珏已死,得考虑他可能死在家中,然而以目前的勘验效果来判断,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哦,对了,既然她能站起来,那么去杜家老屋拜祭的也可能是她,搜搜她家里有没有这款鞋,我这就把照片给你发过去。” 随着林冬的话音,唐喆学的手机震了震。点开微信一看,是双黑色的运动鞋,看款式,和单位发的作训鞋有点类似。 他问:“这什么?” “还记得在杜家老宅发现的那枚鞋印么,终于对上了。”林冬的语气稍显释然,“咱数据库里没有,是杜海威在外网上找着的,据说是欧洲某特种部队的作训鞋,厂商有做民用款,就长照片上那样。” 唐喆学走到鞋柜前,打开柜门逐一扫视。只有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和照片上的不能说完全不像,简直是毫无瓜葛。 他如实告知:“没有。” 实际上林冬也抱着“有蛇没蛇,先扫一棍子再说”的态度,并不失望:“其他还搜着什么没?” “没什么特别的,目前还没搜到血迹,有字儿的都是印刷品,电子产品的话,除了家用电器就一部老年机。” “你觉着她那种脑子里八百个拐弯的人,会只用老年机?” “不太可能。” “继续找,既然施明珏能用非本人注册的号码,我想她应该也至少有个咱没查到的手机号。” “行,那我先让何兰和岳林把她押回去交给你。” “着什么急,累咱这么多天,先搁留置室留一晚上,明儿我再会会她。” 基于唐喆学对林冬的了解,已经攥手里的嫌疑人,不立马“打”出个子丑寅卯的,愧对其安身立命的“效率论”,不觉好奇道:“你怎么这么淡定?” “我今天看你掉海里,需要时间平复心情。” “那要是今天没把我捞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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