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就没管他了,他也当我们不存在。”杨爱华耸耸肩。 “6月21日晚你们在宿舍吗?”许漾问。 “上周末,我们3个和旁边宿舍的一起租了个公寓玩狼人杀,没回寝室,第二天直接去上的课。” “张聪呢?” “他……”杨爱华看了看廖君和吴超,“他应该在宿舍吧,他好像没朋友,也不会回家,基本上都在宿舍。” 廖君和吴超也点头。 “最近他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吗?” 杨爱华和廖君都摇摇头。 吴超想起一件事,“他很喜欢撕书,每次嫌我们吵或者背书背不下去了就会撕书,这几天都没有,感觉心情还挺好。” “那他之前,有没有和人发生过争执或者有什么不正常的。” “好像没有吧……”杨爱华皱眉想了会儿,“主要是我们平时也不大关注他,他也就晚上回来睡个觉,在哪干什么和什么人有仇我们也不知道啊。” 陆诜走过来,和许漾并肩站着,他声音温和,“他一般几点回宿舍?” “11点20吧,我们11点半关宿舍门,他都是卡着时间回来。” “你们应该不太想和他打照面,他回来的时候你们在床上。”陆诜肯定地说。 “对,我们在床上再打两把游戏就睡觉了。” “他作息非常规律,11点30分之前回寝室,洗漱,睡觉。” “对……”廖君迟疑着回答,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眼张聪的书桌,上面也没写行程表啊。 许漾稍微退后半步,从这个角度看到的陆教授依旧完美,他冷静而睿智,周身萦绕着的是游刃有余。 “这样规律的生活他坚持了4年,你们已经习以为常了。”陆诜顿了一下,“有没有哪一次他打破了这个规律。” 三个人顺着话音去想,还真勾着点回忆,廖君突然说,“有一次,他回来也没去洗漱,就坐在自己位子上,好像就单纯在发呆,最后什么时候睡的我也不太清楚。” “对对对,是有这么一次,但是我们也没立场问,更不想问,第二天他就恢复正常了,我们也没放心上。” “他回来时你们依旧在玩游戏?” “对……哦,不,没有,那天特别累,我们三个都在赶论文。”廖君说。 陆诜笑了笑,“你们几月份在写论文?” “几月啊?”廖君看向杨爱华和吴超。 杨爱华摇头,“写完就解放了,几月记不清了,可能是三四月?” “你们应该是通过邮箱把论文发给指导老师的吧?”陆诜问。 “啊,对。”杨爱华拿过手机翻起来,“我看一下记录啊。” “写论文很痛苦吧?是初稿还是在修改?” “初稿,找了很久的资料,老师一直在催,所以一整天都在弄。”杨爱华突然想起来,“对,老师说周一必须交给他,周一以后交的他就不看,所以我很着急。” “找到了,邮件是3月22日10点多发的,那天应该是3月21日。我记得我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在弄论文,紧赶慢赶才在截止日期前交给老师。”杨爱华很肯定地说。 “最后一个问题,张聪不回宿舍,他一般在哪学习,你们知道吗?” “在图书馆,我们班同学经常看到他。” …… “陆教授,你猜这个张聪和邓学凯在图书馆起冲突的可能性有多大?” “八九不离十吧!” 张聪他们宿舍离图书馆不远,走路大概6分钟左右。 许漾和陆诜在一楼保安处登记了身份证才让进,人保安大叔不认警官证,一定要按规矩办事。 “唉。”许漾叹口气。 陆诜好笑道:“这样严格其实挺好。” “也是。”许漾也跟着笑,“我就是有点不习惯。” 许漾走到借书处去询问工作人员学生兼职的事情,工作人员头都没抬,直接说了句“去11楼办公室问。” “大姐,好歹您也看我一眼,万一我是坏人呢。” 大姐还真屈尊抬头了,主要是好奇这位脑子不太好使的人长什么模样,“看到没,到处都是监控。” 可能是每天都做相同的事情,最开始的工作激情早就被磨没了,混日子当中脸皮也锻炼出来了,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服务意识,一副爱借不借,别给老子找麻烦的面孔。 11楼的员工看着年轻许多,态度自然也好了不止一点两点,还奉上了两杯茶。 “啊,我记得啊,那天正好我值班。”年轻的女士说,“在3楼文学类那边,有个学生说他吃晚饭时书被收走了,丢了一本,找小邓吵架,小邓在放书的架子上找了很久没找到,可能是被其他学生拿走了。” “那个学生不依不饶,还差点打起来,我赶紧来劝架,承诺赔他一本新的。但是他一直重复他那本书很重要,在图书馆大喊大叫。小邓的几个室友听见动静也过来了,给了几百块钱,说是书的赔偿费。那个男同学大叫大骂,说什么你有几个臭钱了不起,知道我那本书多重要吗?” “小邓的室友就问他多少钱能满意,他就突然冲上来要打他,后来保安上来把他拉开了,他把他桌子上好几本书全撕了,哎哟,那个动静啊,吓死人,感觉他精神有点不正常,现在孩子承压力太差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不知道怎么他就收拾书包走了?我后面还问小邓了,有没有再找他麻烦,他说没有。当时钱也拿走了,应该是解决了。” 事实上问题并没有解决,还憋了个大的。 出图书馆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太阳和路灯做完交接,已经沉下西山,路灯开始兢兢业业带来光明。 “太荒谬了!”许漾突然说,“三条鲜活的生命,只是因为一本书?” 陆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做过很多研究,看到过太多太多的案例,所谓的犯罪动机大多数都不是什么血海深仇,往往只是一次小口角或者小嘲讽。 但是他没办法说这是很正常的事。因为这件事本身他就不正常、不合理,在常态人看来,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因为一本书或者一个小口角就杀人的,甚至是连影视作品都会硬加一个杀母夺妻级别的仇恨。 陆诜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许漾的肩膀。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许漾感慨道:“还不如让老子去抓毒贩。” “呵呵。”陆诜笑出了声。 许漾转头看着陆诜,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是刚工作的萌新,还这么愤世嫉俗显得太不稳重了。 “你呀,别拿别人犯的错来惩罚自己。” “哈哈。”许漾大笑了两声,“就是这个道理,还是陆教授会讲话!” 夏初的夜晚很美,路上学生三俩成群边走边笑,湖边的长椅上两个小情侣凑在一起低语,远处草坪上还有几个学生围圈坐着,不知道是在做游戏还是在谈天说地。身处其中总想感慨几句,年轻可真好。
第8章 围城七 韩法医弯腰给李星检查手指,“骨头没事,药一天三次,记得抹。” 李星左手四根手指惨不忍睹,上面是青紫的痕迹,肿得老高。 “嚯!”许漾被吓一跳,“怎么弄的,关车门被夹了?” 郑柠站在一旁嘶嘶抽冷气,好像受伤的人是她一样。 “张聪他爷爷,就是个暴躁狂,一进门听说我们是警察,二话不说开口大骂,赶我们出去,说他儿子就是被我们抓走了。妈的,他儿子那是打死了人。”李星愤愤不平。 “老大,他袭警。”郑柠也跟着搓火。 “滚一边去。”许漾不理她,“你这看着挺严重啊,要去医院吗?” 韩君同幽幽来了一句,“我不是医生?” 许漾干笑,心想您肯定是医生,不过不是专门解剖的吗,治人可还行? “放心吧,法医也有医学常识。”韩君同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 许漾站在一边不说话了,他可还记得韩法医给他缝合伤口,那手法,啧啧,连麻醉都不来个,估摸着在韩法医眼里和尸体是同等待遇。 “真是倒个血霉了,要不是看在他年纪大的份上,老子非得揍他一顿。”李星边抽抽边放狠话。 韩法医抹药也十分随意,许漾不敢多看了,拉着陆教授到旁边坐下。 郑柠激动地用胳膊肘拐苏桐,苏桐茫然地看着她。 “你看老大!” “怎么了?” 郑柠心累地摇摇头,心道不是同道中人啊,两个大帅哥拉着手你们都不激动一下的吗? “那你们岂不是白跑一趟?”许漾问。 “也不算白跑。”韩君同可能是在冰冷的法医室呆久了,声音都带着冰碴儿。脸上常年不见笑,看着真是十分冷淡。 “那一片很多老邻居,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也没钱再往发达的地区搬了。据他们说,张聪这一家可能是风水不好,他爷爷年轻时就酗酒,一喝醉了就打老太太。完了生个儿子也是个家暴狂,直接把老婆打死了。后来张聪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经常被打得遍体凌伤,邻居说他被打了也不吭声,也不会跑,所以每次都被打得格外重。” “读完初中他爷爷就不想花钱送他上学了,社区找上门好几次,都被赶出来,最后说不送孙子上学就取消低保户才勉强答应。不过也不给他生活费,张聪都是自己去捡水瓶纸壳子卖钱,寒暑假就去送外卖。” “我去!”郑柠从小被父母千恩万宠地养大,完全想象不到还有这种形式的亲情。 “他们家有人有精神病史吗?” “张聪他爸,因家暴和打架基本上是一周三进宫的频率进派出所,张聪的外公外婆就去张家和派出所闹,说张聪他爸有精神病,被送去精神卫生院治疗了一段时间。” “这么多年,即使当时开了安定也过期了吧?过期了一样有效果吗?”苏桐说。 韩君同摇摇头。 许漾低头想了想,“他们是低保户?应该有医保卡,查查近两年的医疗记录。” 严睿贤正想派人去查,许漾就说,“不用。” 严睿贤见谢鹏十指飞动,他诧异地指着问:“你们居然连这个权限都有?” 许漾笑笑,大言不惭道:“那还真不好意思,所以说我们叫特案组呢,特殊对待嘛。” “老大,张聪于今年4月开始连续两个月去人民医院精神科挂号,从就诊记录来看医生每次都开了一周的安定片。” “这也能行?”郑柠目瞪口呆。 “有什么不行,他家人有精神病记录,他爷爷也是个老精神病,他想装个狂躁症不是轻而易举?”许漾淡淡的说,“他们家离谭乐以前的家多远?” “不远,这两家人啊,到现在还是街头巷尾的谈资。上一年张聪他爸打死了他妈,第二年谭乐他爸先杀了他妈然后自杀。”韩君同想起当时老人谈起这两个案子的时候非常熟悉,连想都不用想,直接脱口而出,一看就讲了很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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