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磊的眼神里有些怀念,“后来他给我讲了他的遭遇,我气疯了,想去帮他报仇,但是他说没用的,对方有钱有势,别说报仇了连靠近都很难,他求我给他找点毒药,他说他要自己来。本来我拒绝了,可是他说那些人还盯上了轻舞,他必须保护她……”
第36章 厄运(十五) 谢鹏眼里冒星星,崇拜地看着陆诜:“陆教授,你审人可真快!” 谭栩也说:“冯磊是个老油条,我以为要费点劲儿呢!” 陆诜彬彬有礼地笑了笑,“他有多次被审讯的经历反而好处理。第一,打破他的防御机制。他从被抓的那一刻就在回忆自己的违法行为——是哪里出了岔子?警方有什么证据?他们会问些什么问题。这时候我们要打破他的节奏,将主动权握在我们手里,通过准确率极高的几个问题打破他的自信心,让他相信我们什么都知道了,我们手里有很充足的证据。” “这时候他肯定是心慌的,但是还抱有一丝侥幸,所以第二,就要给他点甜头,用政策感化他,再次提醒他主动交代能减轻刑罚。这时候他可能会有点松动,不要着急直接问,我们可以走第三步,情感上感化他。” 谢鹏似懂非懂,听起来很简单做起来难。 许漾饶有兴趣地听着,审讯难的是掌握时机,在和疑犯否智斗勇中怎么套到对方的话又不会暴露我方的目的,问话都是十分讲究的。 谭栩低头翻着口供,“现在怎么弄,直接审魏泽?” 许漾皱眉,“够呛,马久龙的死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万一他说毒药是留着自杀的呢?” 谢鹏说:“那迷药呢,是用在范磊身上的吧?” 许漾问:“证据呢?谁能证明他用在了范磊身上,又怎么证明是他杀的汪也童。” 谢鹏有些泄气,查案最怕的就是找不到证据。 许漾问:“让你看范磊的那些东西,都看完了吗?” 谢鹏更泄气了,有气无力地说:“看完了,可太tmd恶心了,这活儿也就扫黄打非的哥们儿能干。” 许漾瞅他,“怎么,你比别人娇贵?” 谢鹏一噎,“那……那不是他们习惯了吗?” 许漾懒得再说:“有什么线索没?” 谢鹏犹豫了一下说:“范磊写了一篇报道,没发!” “什么?”许漾皱眉问。 谢鹏把一份文件给他,“这是范磊写的报道,关于继父性侵的,还呼吁有关部门能依法严处。” 许漾快速看完,“写的魏泽?” 谢鹏点点头,“虽然隐藏了关键人名,照片也打码了,但是这一看就知道写的魏泽啊。” 罗铭这会儿进来,“老大,魏泽的母亲来了。” 许漾点点头,“一个人?继父没来?” 罗铭说:“他继父胃癌晚期,死了,前两天刚下葬。” 上天也不总是不睁眼的,这不是恶有恶报是什么。 魏泽的母亲叫魏春欢,依稀还能看到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可惜岁月无情,时光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或许是生活不顺,眼里都带着阴沉。 谭栩和罗铭一进门,魏春欢就厉声问:“是不是魏泽那臭崽子让你们抓我来的,个小白眼狼,当初就不该生他。” 谭栩家庭辛福,三观极正,最看不惯不负责的父母,他“啪”一声把笔记本丢桌上,脸上都是寒冰。 谭栩和罗铭都是身材高大型,很容易给人压力,再加上又都走的冰山帅哥路线,看着挺吓人。 魏春欢吃软怕硬,也不敢得瑟了。 谭栩直接问:“魏泽的继父多次qin犯他,你知道吗?” 魏春欢就像炸毛的鸡,尖着嗓子吼:“我就知道,他继父都死了,他还想把人挖出来鞭尸?之前就找个什么破记者说要曝光,他有本事爆啊,看谁没脸。” “卧槽,这什么人?这还是人吗?”李星吐槽道。 郑柠也直摇头,“回家要多孝敬我爸妈,我这上辈子是积了多大的福啊。” 许漾和陆诜脸色也不太好,“母亲”这个词一般跟着的都是“爱、温柔、包容、保护……”这些正面的词汇,虽然不想承认,世间也确实还有魏春欢这种不配为人母的人,她们自私而冷漠。 谭栩冷笑一声不予置评,“有记者去找过你们?” 魏春欢说:“反正人都不在了,他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你们是警察,他找记者来威胁我们,这是恐吓罪吧,你们不把他抓回来我就磕死在你们警察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怕谁?” 谭栩猛地敲了一下桌子,“你威胁谁呢,知道这是哪儿吗?啊!” 魏春欢被吓得一抖。 谭栩从卷宗中抽出一张照片,“看看,找你们的记者是这个人吗?” 魏春欢梗着脖子不看。 谭栩曲着手指敲了敲桌面,似乎下一刻就忍不住要动手。 魏春欢低头仔细看了会儿,“是他。” 谭栩抱着手臂,一抬下巴,“讲讲。” 魏春欢诺诺地说:“讲什么?” “他什么时候找的你们,为什么找你们,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讲一遍!”谭栩臭着脸说。 “我们家那口子得了胃癌,没钱治了,就想找魏泽拿点钱,小兔崽子居然还不给,你们说说他不是白眼狼是什么,他以为自己喝西北风长这么大的?” 谭栩和罗铭都一脸冷淡的看着她。“然后呢?” 魏春欢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他们明星不都怕黑料吗,我就去找他他要不给钱的话我就去网络曝光他……” “呵!”谭栩冷哼一声,“曝光他什么?” 魏春欢说:“说他和继父搞在一起。” “草!”李星捶了下桌子。 许漾看了他一眼,“受不了就出去。” 谭栩冷冷地问:“然后呢?” 魏春欢说:“钱还没收到了,这个记者就跑来了,说要在新闻上曝光我们,还要让我家那口子付法律责任,我没忍住,就打电话骂了魏泽一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个月初。”魏春欢说。 许漾吐口气,“魏泽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杀范磊的吧?” 陆诜像是在走神,过了会儿才回答,“应该是,童年创伤是他最深的痛,被人提起或被人知道都是在戳他的伤疤,他费尽一生的力气建起的保护壳将会土崩瓦解。”陆诜顿了下说,“范磊以为是在帮他,其实是这么做无疑是将魏泽推入深渊。” 谁都有无法言说的痛,这些鲜血淋漓的伤口只能藏在心里最黑最暗的地方,只有夜深人静之时自己才敢扒拉出来看一眼。 李星也说:“大庭广众揭人伤疤确实有点缺德。” 谢鹏问:“这个范磊到底什么意思,是想卖新闻赚钱吗?” 许漾看了他一眼,就差直接说你脑子呢?他没好气地回答:“你看时间没,那篇稿子早就写好了一直没发,为什么?” 谢鹏一脸疑惑。 李星叹口气,“应该还在犹豫要不要发。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和魏泽谈钱。” 许漾说:“他这篇文章完全是在帮魏泽说话,公关处理地好还能拉一波同情,我估计应该是魏泽本人反对后他犹豫了。” 谢鹏疑惑地问:“可是范磊不是坏人吗?” 其他人都不想理他,只有陆诜笑着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谢鹏摸不着头脑,“因为他卖别人的隐私啊?” 陆诜说:“是捏造的吗?” 谢鹏摇摇头。 陆诜又问:“是给钱后他又反悔了吗?” 谢鹏依旧摇头。 陆诜回答:“他的工作总在拍人隐私,所以你觉得他是坏人。但是真正坏的难道不是做出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的人吗?” 谢鹏诧异:“好像是这么回事。” 陆诜没再管他,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谢鹏问:“陆教授怎么了?他生气了?” 许漾淡淡的说:“这案子让他难受了吧。” “啊?”谢鹏说:“陆教授一直都很冷静的啊!” 许漾之前还觉得陆诜再适合做警察不过了,他一直冷静,似乎不会被案件中的悲伤、惨痛或者是仇恨影响。今天他才发现他错了,陆诜也只是普通人,也会伤心难过,只是多数时间他比较理智罢了。 陆诜到洗手间洗了个手,冰凉的水流过指间的时候也让他逐渐恢复冷静。许漾找过来的时候陆诜已经没事了。 “是不是可以审魏泽了?”陆诜问。 许漾仔细看陆诜的脸色,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了,他还是不放心,“你没事吧?” 陆诜带着他往外走,“这里似乎不太适合谈心。” 许漾笑了下,“还挑剔。” 陆诜也笑,“没有清风美酒没关系,总不能在洗手间吧。” 许漾笑着跟他往外走,会说笑了就说明没问题了。 “我刚刚的感觉,可能和医生看着偏远地区的人因为一点小病丧命的心情差不多,魏泽他要是能早点接受心理治疗可能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陆诜说完叹了口气。 许漾自豪地想:这就是陆教授,理智又善良。 “很多时候命运是残忍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能这就是属于魏泽的 ‘厄运’吧!”许漾说完又想,正是因为命运残忍,善良才显得尤为珍贵。 许漾的这句话说到了陆诜心里,他既难过又欣慰,难过的是残忍的命运,欣慰的是懂他的知己。 陆诜看着许漾,“先去吃点东西吧,吃饱了就审魏泽,早点结案。” 许漾点头,“好!” 两个人朝分局食堂走,“你觉得魏泽会招供吗?”许漾问。 陆诜脚步顿了下,“应该会。” 许漾问:“为什么?” 陆诜说:“对他来说坦白才是解脱。”
第37章 厄运(十六) 犯罪事实基本清晰,所有在外走访采证的刑警终于能够歇口气。郑柠拿着手机在查多重人格。 “陆教授,你直接给他催眠,他不什么都招了?”郑柠说。 陆诜还没回答,许漾先甩给她个白眼,“催眠?催眠的证词能作为呈堂证供吗?你这脑子一天能不能想点正常的。” 陆诜笑着解释:“多重人格的认定本来就很困难,嫌疑人供述的可信度有多高暂且不说,实际上还是要靠物证支持。” 许漾第一次碰到多重人格,当然,可能在场的办案民警都是第一次遇见,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查案最重要的还是证据,许漾想了下说:“陆教授,让苏桐跟你进审讯室吧,我和老谭在外围支持。” 苏桐没想到领导降大任顿觉“压力”山大。 陆诜拍拍他的肩膀,“你没有攻击性,嫌疑人容易放松。” 许漾也说:“你都工作这么久了还没习惯?可放心吧,这么多人给你兜底了,出漏子了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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