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很文静,就是很传统的好学生,他成绩很好,但是丝毫没有傲气,乐乐喜欢找他问问题,他每次都讲的清楚明白,还会推荐一些参考文献。他也喜欢玩、喜欢吃,期末总会帮室友画重点,看得出来是家庭教养极好的孩子。” “萧玉……”谭栩看了眼许漾,“你应该认识。” 许漾一挑眉,“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萧家吧?” 谭栩点头,“家里肯定是大富贵了,据说酒店、餐饮、旅游、医疗都有涉猎。刚开始好像和室友相处的不太好,用完东西随处放,在宿舍也不会搞卫生,不过后来慢慢的都改了,另外俩性格很好,熟悉后知道对方品性不坏也乐意帮忙。萧玉最小,有点咋咋唬唬的,很讲义气。” 听完三个人心情都挺沉重,这么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陆诜微微叹了口气,“乐乐有讲过他们和谁有过节或者吐槽过谁吗?” 谭栩回想了一下摇头,“乐乐情绪很容易表现在脸上,他开不开心我一眼就知道。” 谭栩自己也会经验老道的刑警,自然知道什么情况对案情最有帮助,可他思来想去都想不通,为什么这3个孩子会遭此大劫。朋友圈很单纯,没有接触过乱七八糟的人,为人处事皆有分寸,不会与人结怨,相反还是很受欢迎的性格。 许漾沉吟了一下说道:“行了,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乐乐那边我会照看,有什么进展都会通知你。” 谭栩心里万分想加入调查,但是他知道规矩,他是相关人员家属,按规定要回避。 对刑警来说一有案子就忙得停不住脚,采证、调查、走访、讯问每个环节都很重要。其他人继续留在学校走访,许漾和陆诜先回双湖分局见谭乐。 “说什么了?”许漾问。 特案组的苏桐和罗铭直接来的双湖分局,率先对谭乐展开了讯问。 苏桐是个娃娃脸,看着还像个学生,罗铭是从特警调过来的,身上多少带着点肃杀的氛围。 “什么都没说!”苏桐说。 许漾顿住脚步,“什么都没说?” 苏桐点头,“压根儿没开口,软的硬的,以情以理都没用,表情都没变一下。” 在很多文化里都认为人是有灵魂的,躯体只是外物,真正让人思考行动的是躯体里的灵魂。谭乐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许漾在门口愣了一下才抬步进去,轻轻叫了声“乐乐!” 谭乐像是屏蔽了所有感官,无知无觉。 “乐乐,你还好吗?”许漾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入手,对付凶恶的犯人有三十六般手段,可是面前坐着的是他熟悉的小孩,失魂落魄的十分可怜。 陆诜对许漾说:“许队,让我跟他说几句吧?” 许漾看了眼谭乐,点点头出去了。 陆诜先接了杯热水放谭乐前面,“你好,我叫陆诜,我们之前见过一面,你的主治医是我的导师。” 陆诜声音带点磁性,说话的节奏娓娓道来,可能是老师的缘故,还带着点引导的意思。 “你有一句话让我记忆深刻,你问老师你是不是扫把星。还记得他是怎么回答的吗?他说人很弱小,改变自己的命数尚不可为,更何谈改变别人的命数。生死由命,这是他们的劫数,也是你的劫数。” “谭乐!”陆诜带着些严肃,“你不要搞错了因果,杀害你朋友的坏人还逍遥法外沾沾自喜,你不想着为他们报仇却在这里自怨自哀?你对得起死去的他们吗?你对得起在外为你奔波为你着急的谭栩吗?” 谭乐的眼泪一颗接一颗滑落脸庞,又滴在衣服上消失不见。 陆诜声音又柔和下来,“在路上我听许漾谈起你哥哥,说他以前特酷特冷,戴个墨镜就能直接去演冷血杀手。” 许漾在监控室里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陆诜还打小报告,苏桐还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 “但是,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冰雪消融了,他会哄你也会逗你。” 每个人都有软肋,谭乐心里最暖最软的地方就是谭栩,他哭得快要喘不上气来。早晨被雷声惊醒,下一秒就跌入了噩梦,埋在记忆深层的血腥味突然破土而出,他几乎是本能的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黑雾一层一层地包裹着他往下沉。他想,好累啊,就这样吧,他没有呼救,也没有挣扎。 但是谭栩不一样,谭栩是他的光,是他的念想,是他在人世间唯一的牵绊,他们还约好了去苏州听评弹。 陆诜站起来走过去抱住了他,修长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谭乐哭声里的悲痛像是漫天的洪水,一个巨浪把所有人都扑了进去。监控室里坐着站着的刑警都有些不堪忍受,纷纷出去在走廊尽头点上一支烟。 许漾坐在监控前面没动,他深深叹了口气,看着陆诜的背影发呆。 苏桐心软,悄悄擦了擦眼睛,小声说:“原来他一直觉得是他的错啊。” 过了许久谭乐才稍微缓过来,陆诜重新给他倒了杯热水,“先喝口水。” 他很听话,小小的抿了一口。 “要先歇会吗?”陆诜没有再坐回对面,而是拉过椅子坐在了他旁边。 他摇摇头。 “那好,我们不要勉强,坚持不住了就告诉我,我们就停下好吗?” 谭乐点点头。 陆诜朝监控看了一眼,和监控室的人来了个对视,他开始了问话。 “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室友曾经和别人发生过冲突或者和谁有矛盾吗?” 谭乐摇头,声音很沙哑,“没有,我们每天都是三点一线,同学关系都挺好的,我们宿舍的几个人没有参加学生会,没有申请奖学金,和其他人都没有利益冲突,关系不算太密切,不过一直都相安无事。” “听说邓学凯打了几份工,你能具体说说吗?” 眼皮一垂下眼泪就掉出来,陆诜看了看没有纸巾,从兜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他。谭乐胡乱摸了两下,吸了吸鼻子说:“一份是家教,萧玉给介绍的,那家人很有钱,对凯哥也很满意,所以工资给的很高,本来都足够生活费和学费了,但是咖啡厅的打工是他从大一就开始干的,老板人很好,图书馆没位置的时候我们经常去店里看书,老板还经常送吃的喝的,他就没辞还在接着干。还有就是学校的勤工俭学,在图书馆整理图书。” “他在图书馆兼职的时候你们一般都在吗?” “对,我们一般都在图书馆,晚上的时候萧玉和谢凌还会等他一起回寝室。” “很好。”陆诜微笑着看向谭乐,握住他的手,“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想想你的朋友们,想着你哥哥,我们坚强一下好吗?” 陆诜的手温柔有力,谭乐抬眼看向他,似乎有了支撑,他点了点头。 “那好,我一直在你身边,不要怕。” “闭上眼睛。” 监控室里的众人也跟着轻柔的声音放松下来,许漾心想,陆教授还挺适合去做心理咨询。 陆诜:“昨天是父亲节,你回家吃了饭,你哥哥把你送回学校。” 谭乐:“我给他们带了好吃的。” “他们很开心。”陆诜肯定地说。 谭乐点头,“吃完饭谢凌提醒我们小作文还没写,明天要交,所以我们都在赶作业。” 陆诜:“是你们期末作业吗?” 谭乐:“对,算成绩的一部分。” 陆诜:“你回家了没时间写,那邓学凯和萧玉呢?” 谭乐:“凯哥下午在咖啡厅打工,咖啡厅的网比宿舍好多了,萧玉一直在打游戏。” 陆诜:“你们赶作业,谢凌睡觉了吗?” 谭乐:“谢凌帮我们查资料,12点多的时候还帮我们泡了杯咖啡。” 陆诜无声地抬眼,许漾也坐直,陆诜问,“他自己喝了吗?” “喝了。” 陆诜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你们几点睡的?” 谭乐皱眉,“时间太晚了,咖啡根本不管用,瞌睡虫好像会传染,一个接一个的打哈欠,凯哥说他写好了,早晨早点起来检查,我和萧玉也写的差不多了,所以就都睡了。” 回忆越接近案发点,谭乐也越来越紧张,手紧紧抓着陆诜。 陆诜安抚了两句,“别怕,我在。你……”陆诜突然有些不忍心,但是不得不问,这个问题他心里明知答案,也知道对破案也没太大帮助,但是必须问出来,不然谭乐以后会千百次的琢磨,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悔恨。 “你睡着了,有听到什么异响吗?” 谭乐哭着摇头,“我……”他泣不成声,“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居然什么都没听见。”哭声撕心裂肺,里面有悲伤也有悔恨和自责。 陆诜出来的时候揉了揉手,小孩力气忒大,手背都被抓破了。 一抬头看到许漾靠着墙站在门边,他垂眸看了眼陆诜的手,“我去给你拿点酒精消消毒。” 陆诜刚想说不用,人就跑没影了。他低头看了眼青紫的手叹了口气,对诧然站在一旁的苏桐说:“能麻烦你去陪谭乐待会儿吗?他状态不太好。” 苏桐点点头,又为难地说:“我也不会开导啊!” 陆诜笑笑,“不用,你看着性格温和干净纯粹,陪他坐坐就是安慰了。” 苏桐一时没弄清这到底是夸他性格好还是说他傻,脑子还没想明白,脚步已经迈开了。
第4章 围城三 严睿贤问了一天的话感觉喉咙都在冒烟。 许漾溜达着过去递给他一瓶水,等他咕咚喝了几口才问,“怎么样?” 严睿贤叹口气,着实是身心俱累,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从老师到同学,对他们4个是人口称赞,成绩好,和同学相处得也很好,室友关系更不用说——传说中的三好宿舍。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说说,这么好的三个孩子怎么就该遭此大劫。” 严睿贤这一天同样的话听了无数遍,不可避免的受了些影响,是啊,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严睿贤坐了会问:“谭乐怎么说?” 许漾也想叹气,“情况基本和你了解的一样,很好的孩子,没跟人结过仇。还提供了几个邓学凯打工的地址,晚点再去问问情况。” “家属那边……” “谢凌和萧玉的家长已经到了,邓学凯的爸妈坐的火车,半夜到。”许漾递给严睿贤一支烟,又抽出一支叼着点燃了。 “谢凌的妈妈身体本来就不好,晕过去好几次。”要说刑警最怕什么,绝对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而是那些痛不欲生的家属。 死者不能复生,只有查明真相才能对生者稍作安慰。 陆诜一进来就看见许漾和严睿贤坐一起吞云吐雾,他微皱眉,觉得他们烟瘾太大了。 可能是接电话时站空调出风口了,陆诜喉咙有点痒,没忍住咳了两声。
81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