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严珩汐也死了。” 原来是这样吗……解翌心情十分沉重,即使听了仇诺禾无感情的陈述,他依旧没有任何一点儿关于前世的记忆。 解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为什么不是严珩汐亲口告诉我,而是由你来转述?” “第一,里世界是被监视着的。你难道没有发现,在backrooms中出现的伪人,都熟知你最亲密的人吗?”仇诺禾道,“在里世界,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会被四层boss所知晓,而严珩汐不能离开里世界。” “第二,现在的严珩汐甚至连我都不认识,根本就想不起死前发生的事情。” “我和严珩汐在里世界一层就认识了,原本的心照不宣变成现在的陌生人,我也很痛心。也许你不相信,但里世界被创造的本意是为了拯救我们这些含冤而死的亡灵。” “我现在知道了整个事件,是不是可以报.警?”解翌叹气。 “报.警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来帮忙。不过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个证据,”仇诺禾道,“就在你来之前,我调查过这个城市所有的墓地,没有发现严珩汐的尸体埋葬处。” “你的意思是——”解翌迟疑道。 “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严珩汐的尸体还在这个仓库背面的臭水沟里。”仇诺禾点点头,“只要找到了尸体,警方就有调查的必要性。” “你说的没错,我还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你方才说,这是一个约定,”解翌道,“那告诉我这些,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虽然相信着仇诺禾的人品,但看她条理清晰、利害分明且干练的模样,就一定是有着自己目的的。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仇诺禾道,“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如果需要我去做什么,你尽管说。”解翌道,他尚且短暂地认为,仇诺禾是可信的。 而仇诺禾一开始并没有予以答复,像是在酝酿情绪,也像是在组织语言。 尽管她的干练和一丝不苟会给别人一种她并不需要组织语言、就可以出口成章的错觉。 就在仇诺禾抬起头来时,解翌第一次从她的眼神中看出除了平静与柔和以外的其他情绪—— “我们是利益共同体,我的计划成败与否也关联着你的生死。当然,我也不需要你帮太多忙,不过是助我完成复仇罢了。” ——赤裸裸的憎恨。 ----
第38章 无垠城市(1) ======= 解翌从6108号离开时,就已经快要到傍晚了,这时的解翌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午饭。 他骑上自行车找到了主路,犹豫着要不要去报个警。 ——可是已经是十年前的案子了,除了严珩汐的尸体,哪还有什么证据、嫌疑人?或者说如果警.察不想调查、推脱责任的话,他就是白费力气,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解翌来到岔路口时,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不远处就有一个派.出.所。看着近在咫尺的报案处,他咬咬牙走上了这条路。 手机铃声响起。 解翌划开接听键:“爸,怎么了?” “儿子,你吃饭了吗?在哪儿呢?”对面父亲的声音略带迟疑。 “我在宋翊辰家呢,吃过了,您不用担心。”解翌扬起声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轻松和愉悦。 “这样啊。早回家,我给你做着晚饭了。”父亲回道。 “行,我一会儿就回去。”解翌道。 到了派出所,解翌向前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想让他们去调查6108号仓库后面目测并不浅的水沟。 这条水沟应当是名副其实的“臭水沟”了,因为它的粘稠度高到都不能让看到它的人分辨出这原本是水,反而会以为这是地沟油和石油混杂在一块儿的某种液体,散发着恶臭,表面还漂浮着各色的垃圾袋、动物的尸体。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水沟里有个尸体的?”警.察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拿着笔询问解翌。 “我的推测。”解翌知道自己没有底气说出这句话,因为搞得自己就像是嫌疑人一样。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是十年前的谋.杀.案?”警.察问。 “我和其中两个死者是朋友,他们分别是洛晏语和严珩源。”解翌道,“他们的尸体都被找到、并且安葬了,只有严珩源的姐姐严珩汐没有被找到。应该可以查到这个案子吧?” “你等一会儿。” …… “你说的没错,十年前确实有这个案子,不过当年条件还没有现在这么好,很遗憾,没有抓住犯人。” “是因为什么原因搁置了吧?”解翌语气尖锐道,“不然怎么会找不到严珩汐的尸体?” “过去这么久了,当时我也不在这里工作。我也说不清楚。”对方摇摇头,表情明显不太愉快。 “能不能重新查?”解翌皱眉,很不爽他吊儿郎当的态度。 “可以查,不过现在警.局人手紧张,得等明天才能派人过去搜查。” “行。”解翌心说等这一天也没什么关系,毕竟自己里世界的副本还没有打完,自己也忙的很。 * 解翌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爸,我回来了。”解翌换上拖鞋,喊道。 他今晚还有一个计划,就是告诉父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是解翌,而是未经同意、就占据了解翌身体的游荡亡灵。 晚饭是父亲精心准备的地三鲜,饿了一天、冻了一天的解翌终于吃上了一口热饭,不禁内心热潮暗涌。 “好吃吗?”父亲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好吃。”解翌点点头。 “你是不是没去宋翊辰家。”虽然是个问句,父亲却采用了陈述的语气。 “……”解翌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问,但因为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便老实回答,“没错。” “你去哪儿了?” ——是询问,父亲并没有把话说的让气氛紧张,还是一个拉家常的氛围。 “我去调查了一个案子。”解翌道,他准备全盘托出了。 “嗯?” “爸,接下来我要说一个可能会让您很难理解的事情,但这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 解翌低着头扒菜,故作镇静道。 “你说吧。” “我不是真正的解翌。” ——原本以为难以启齿的话自然而然说出口的时候,解翌反而感受到了轻松。 谁知父亲根本就没有吃惊。 他还是微笑着。 “——我知道。” “您知道?”又是一个令人惊愕的消息。 “解翌是我的孩子,我还看不出来真假吗?”父亲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但你确实是我的儿子,至少在□□和血缘上还是解翌。” “只是灵魂换了。”解翌道。 “我知道,解翌早就死了。”父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解翌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就在他生命体征全部消失,医生说根本救不回来的时候,你醒了。” ——这句话中第三人称和第二人称的转换相当自如,其实也直接反映了此时的父亲内心并没有掀起太大风浪。 都是生活阅历罢。解翌心酸地想。 解翌摊牌,总结道:“其实解翌早就死了,只不过后来……解翌的身体装上了我的灵魂。” 父亲苦笑:“我知道你不是他,但——仍然是我的儿子。” 解翌感觉自己的眼眶一热,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但抬头看到父亲沉重的表情,他突然又做好准备、准备将自己的一切秘密和猜想贡献出来,献给伟大的父亲。 “……我叫洛晏语……”解翌缓缓道,“十年前,我死于人为火灾。” “而我今天前去调查的,就是这个属于我的案子。” * “短暂”的假期结束,解翌和宋翊辰回到了学校。 学校还是和往常一样,只不过学生中已经不剩多少真正的“活人”了,都是空心的行尸走肉,实在令人寒心。 里世界已经一周没开启了,十二月悄然而至,即便是没有灵魂的空壳,也都开始忙于期末备考。 所幸解翌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宋翊辰是个没脑子乐天派的人,两个人的学业成绩并没有因为里世界的存在而产生太大的波动。 但是前路难料,他们无法将里世界和现实世界完全分割开来,只好面对这冰冷的现实。 这天,解翌开着台灯补完晚自习没写完的作业,照常关灯睡觉,突然就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异样。 “宋翊辰,”解翌轻声喊道,“来了。” 里世界开启了。 …… 解翌再次睁开眼,就看到了窗外蔚蓝色的天空一角,天空纯净的宛如被洗过,窗外的伪日光打到他的脸上,竟然暖洋洋的。 他眯起眼睛享受了一会儿伪日光的照射,一种久违的舒适感逐渐蔓延开来,充满了解翌的全身。 四肢的神经末梢似乎正在慢慢展开,知觉也在慢慢恢复,他正要伸个懒腰,这时才察觉到有一只胳膊压在了自己身上。 他缓慢地转过头去,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洛晏语的脸。 洛晏语——尽管这个名字原本是属于自己的,解翌仍然不忍心将它抢夺回来,还是准备拱手让给眼前人。 为何严珩源会误以为他自己的名字是洛晏语呢?解翌思考着这个问题,排除一些不合理原因,解翌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与严珩源对自己的感情有关。 倘若不是刻骨铭心,又怎会念念不忘。 不过,如果说严珩源十二岁就对自己产生其他感情了,解翌也是不信的。 洛晏语的脸笼罩在淡金色的光中,这次的洛晏语没有了那一头柔顺的黑长直假发,也没有化妆,一整个素颜的模样。 可能是里世界长期光线暗淡环境幽闭的原因,洛晏语的皮肤很白很细腻,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他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能看出是深棕色的自然卷,但并不是那种炸毛的卷发,而是柔软服帖地垂在耳边,衬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 解翌意识到自己被洛晏语抱着睡了一夜,不禁莫名羞涩起来。 他在此刻就显得格外诚惶诚恐,甚至可以说是手脚不协调、受宠若惊,他轻轻拨开洛晏语的手臂,谁知竟然扰动了睡眠浅的洛晏语,被一把拉回自己的怀里。 解翌一头撞上了洛晏语的胸膛,乖乖侧头躺好,一动不动了。 解翌没睡着,一声一声数着洛晏语平稳的呼吸,感受着对方胸口的起伏,内心无比平静。 再抬头时,洛晏语正微笑着看自己,洛晏语启唇沙哑道:“早啊,解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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