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男人没能回来,很长时间里,对方固步自封。折磨自己,也折磨身边的人,池少开给出了建议住院的判断,但女人拒绝了。 半年后,池少开忽然收到了女人的联系,她说她想重新约一次见面。 见面的时候女人的状态好了很多,只剩下一点轻度的症状。女人离开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在外面等她,女人扑在他怀里,笑得像个孩子。 池少开看向那两个人的方向。 肖落有些震惊地回过头看着谢柏群,喉头滚动,像是满腔酸苦上涌。 但肖落最终没有辩解什么,只是垂落了头颅,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爱你。”肖落抬起手,把手遮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光线透过指缝照到眼皮上,感知里剩下斑驳的光斑。 “我劝说过自己无数次放下你,因为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或许会过得很好,但是我爱你。 但是我自顾不暇,以至于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你,我给不了你一段正常人该有的恋爱,和感情。所以对不起。” 肖落这段话说得很艰涩,他每一句话之间都有漫长的停顿,甚至连声音都哽咽。 “但是我准备好了。”谢柏群掰开他挡着脸的手指,打开他的臂膀,依偎在温暖的颈肩。 “我准备好了和你一起战斗,准备好了奔赴你的现场,准备好了和你一起面对所有你正在面对的。准备好了接受你的一切。好的一面,坏的一面,我想拥有完完整整的你。” “可是你什么都不给我。”谢柏群双手拍在他的脸上,托着他的后颈,痛苦不堪地申诉道:“我一度以为我也病了,我和池医生打了很久的电话,我以为我也病了。” “可是我比你想象里的人糟糕太多了。”肖落捋起宽松的衣袖,露出布满了针孔的肘窝。 “我曾经为了舒缓成瘾,向那些人渣摇尾乞怜,像条狗一样求他们给我一点。就像你见过一切的瘾君子一样丑陋、恶心。” “我知道。” “我曾经亲手杀死了十多个罪不至死的人,其中有一个才十六岁,只为了保全我自己。 因为我不想被人发现我是个卧底,不是为了大局,是因为我害怕被折磨。 害怕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地折磨,害怕被关在不见天日的水牢冰库里,饿到恨不得把死了的人抽筋拔骨,喝干他们的血。” “我知道。” 谢柏群跪在床上,把情绪几乎失控的人按在自己的胸口,肖落听见胸膛里的那颗心脏的跳动沉着而稳定。 “肖落,我做好准备了。你可以向我宣泄你的痛苦,你的消极。因为这些都不会影响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谢柏群重复了一遍。 “我有时候甚至痛恨你的无私,我希望你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在其他人的幸福和你自己之间,你总是把自己放在所有其他人的后面。” “你想象里的我太弱小了,好像被你倾倒一点负面情绪就会垮了似的。肖落,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着现在的我。”
第79章 人在直视强光的时候,会一瞬间失去所有的视力。 当有一天,希望的光束终于撕破了绝望的帷幕,肖落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只有成团的模糊的光斑,世界像是成为印象派的画布,而其中的人物,也成为斑驳的色块。 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似乎又要龟缩回名为过去的软壳,却突然听见一声响亮的清响,脸颊一痛,后知后觉地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你干嘛……”肖落被谢柏群几乎是全力一击被弄懵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一下子忘了。 谢柏群这才又拍打了肖落的脸几下,颇为认真地说:“防止你胡思乱想啊。什么都不要想,听我说,然后回答我就是了。” “你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无非是觉得自己会连累我,觉得什么我值得有更好的生活,觉得我不需要你,这些通通都是屁。 是,你确实很麻烦,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人,医生医生不看,恋爱恋爱不谈,身上哪疼了伤了。除了没药吃和我要止疼药,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话,业余生活近乎为零。” 肖落本想反驳,脑子里缓慢地思索了一会,觉得好像谢柏群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只能任由谢柏群掰着自己脑袋鼻孔里哼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但是感情的事情,能不能不要想那么多?你也是,我也是,我们两个人能不能简单点?你见过谁谈恋爱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的所以然来?这东西就是个感觉,不能细想。” “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就是我听到你莫名其妙的死讯的时候觉得世界崩塌,你回来的时候我明明气得要疯了。 但是看见你那副可怜样,我连骂你都骂不过三秒,你生病吐在我手上,我一点也没有觉得恶心,你还想要怎样的感情?” 谢柏群最后一句几乎失声,拧着肖落脑袋的手也没了力气,只剩下颤抖的手指,还似有似无地搭在肖落的脖子上。 肖落的眼前终于浮现出这个世界真实的面貌,拧着一把老腰就势把谢柏群压在了床上。 池少开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以示存在感,却被肖落颐指气使道:“池医生,麻烦您在客厅等一下,待会我开车送您,顺便把门带上,吃喝随意。有事先走也可以。” 池少开无奈地带上了门,虽然谢柏群的方式非常粗放而不精细,但是谢柏群说也没有错,过度思考会大量消耗精力。 所谓「想太多」有时候也是造成病情恶化的原因。 房门之内,肖落盯着嘴上说自己賊行的人,明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暗戳戳掉了眼泪,眼眶透着红,睁着眼睛的时候非常纯良无辜,挺着脖子盯着他。 “又哭过了?谢警官?不,谢队长。” “哭什么,我这是气的。”谢柏群慌忙抹了两把眼睛,被肖落把手腕扣在了床上。 “我靠,你用擒拿按着我干嘛?”谢柏群这几年中间特培的内容也包括了一定的体能和格斗,这会也没硬来,配合着肖落的动作,不算疼,但如果硬要挣脱的话肯定还是疼的。 “靠你。”肖落吻他眼眶的湿润。 他所在之处荆棘遍地,却仍有人为他披荆斩棘。 “你真的现在来?”谢柏群欲刚又怂,家里可没有什么润滑,加上他守身如玉这些年,顶多用用五指姑娘。 但转头他心一横,反而欺身上前,恶狠狠地说:“来就来,你今天不把全套弄完,你就不是男人。” “小祖宗,您可就别再添油加火了,苦的是谁啊?”肖落在谢柏群股/间蹭了蹭,松开了擒着他的巧劲,只加深了一个亲吻。 一开始的时候,男人的动作还有几分温柔。 但当破碎的拼图终于找到命中注定的那块的时候,融合就成了当务之急。 每一寸肌肤之亲都是燎原的火,没一会儿就烧透了身下的人。 干涸的水道久违地经历开/拓,土地哀鸣,就连四周的野草,也一并颤动。 开/拓的动作放缓放轻了些。 谢柏群咬着唇看向对方,原本吻干了的眼眶,又有决堤的痕迹。男人的眼眶也发红,但看上去并非因为酸涩,也并非因为情到浓时,他们十指交握的位置,谢柏群感觉到对方控制不住的颤抖,男人眉头也浮上浅薄的痛色。 “怎么了?”谢柏群声音很轻,用口型问他。 肖落沉默着对峙了三秒,终于决定缴械投降,趴在他身上有些痛苦地吐露道:“难受。感觉浑身的伤都在疼,主要是心里很躁,慌。” 谢柏群估摸着大概是戒断反应,用力地握紧了男人的手。 但是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那你还把我撑得慌。” 哪里撑得慌不言而喻。 “嗯,也还是很想继续。” “那……那你就继续啊……”谢柏群被他压得有点透不过气,没好气地在他背上抓了两下。 “我如果开始了可能就不一定有理智停下来了,而且万一对你上瘾了怎么办?没有你我会疯掉的。” 肖落这话里带着点玩笑的意味,但有多少真心话,是以玩笑的形式说出了口呢? “开始!废话那么多!” 谢柏群话音刚落,立刻像是落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里,他被一阵接一阵的大浪扑打得几乎喘不过气,整个身体剧烈地摆弄。 如果不是这几年他的身体素质好了不少,谢柏群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一开始他还能克制着抓着对方的肩膀,后来他也顾不得了,手上有什么抓什么,从被子到对方的头发,脚趾都一并蜷缩卷曲起来,像溺水的人溺死在大海里抓着最后的浮木。 再后来谢柏群只觉得整个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求饶不知道求了多少次,什么好话都说尽了,对方就像聋了一样。 说好的没有耕坏的田呢! 一直到肖落冷静下来的时候,谢柏群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一次了,半死不活地被人抱在怀里。 男人还在亲着他的耳朵,黏糊糊地问他:“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你这人真是……”谢柏群话说了一半,感觉到肖落似乎突然紧张,又改了口:“唉,你还是之后带我跑步吧,再不锻炼我迟早死在床上。” “嗯……”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啊。”谢柏群还是懒洋洋地窝在那里,没有去洗澡的意思,慢腾腾地说了那么一句。 “谢谢。”肖落冷不丁没头没尾地接了一句。 “不客气?”谢柏群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谢谢款待,待会给咱们劳苦功高的谢队长在线打钱。”肖落这会儿体力也有些透支,踩在地上也虚。 但还是打算起身给谢柏群放一缸水。 “我们公务人员不受贿的啊。”谢柏群趴在床上哼唧道。 “那先欠着,你退休了我再打给你。”肖落随口接了一句。 谢柏群却愣了一下,愣了一下以后开始笑。笑得肖落满头问号小朋友。 哪怕是随口接的玩笑话,这是肖落回来之后第一次这么自然地提到未来。
第80章 谢柏群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一直到肖落活动了一下右臂像是要过来抱他,谢柏群才摇了摇头,搭着肖落的脖子自己龇牙咧嘴地坐起来,忍不住嫌弃:“你之后还是去买几罐那玩意放家里吧,硬来可太难顶了。” “嗯,等会就买。”肖落从善如流,像澡堂的小二一样迎着谢柏群去了浴室。 池少开这种有眼力见的根本没指望他们俩一时半会结束,在客厅留了纸条说下回再约时间。 谢柏群像条没骨头的鱼一样瘫在暖烘烘的浴缸里,手挂在浴缸边上,眯着眼睛看着肖落在旁边的淋浴区雷厉风行地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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