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探蹙眉不解,邱谋的提议完全就是运气的博弈,玩的人是他还是徐乐儿有什么区别? 他悄声问易侦:“你知道邱谋的想法吗?” 在场所有人都很紧张,偏偏易侦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谁知道,可能邱谋真的很想玩石头剪刀布吧。” 现场的气氛犹如猛虎争斗前的对视,易侦的音量一个没控制好,一下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邱谋:“……”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就在邱谋松懈一口气的功夫,他突然被人戳了下背。 他往后看去,回头时,一个瘦小的人影挡在他面前。 徐乐儿头顶只到段慧月的肩膀,面对面站着气势丝毫不减,段慧月略显讶异地扬了扬眉。 徐乐儿道:“我和你比。” 第51章 石头剪刀布 段慧月笑了,邱谋连忙拉住徐乐儿:“你——” “我知道的,邱谋。” 徐乐儿不知何时梳起高马尾,额前碎发略显凌乱,但给人的感觉却从容不迫。 她微侧着脸,侧脸线条很柔和,眼神却如寒刀,她在社团内很低调,低调到使人忘却,她其实也是个聪慧的人。 徐乐儿放轻音量道:“第一,石头剪刀布不是个公平的游戏,出石头剪刀和布的概率也不是三分之一,你之前那样说,是在迷惑他们。” 邱谋一怔,就见徐乐儿对着他笑了下,那一下又快又轻,犹如落在水泊上的羽毛,泛不起丝毫涟漪。 “第二。”徐乐儿背着另一队人,她中指压着食指,轻轻往下一按。 徐乐儿似乎对这个细小的动作不甚熟悉,粉色指甲盖完全遮住下面的手指,纤细手指做出的动作尤为笨拙。 那是捻棋的姿势。 邱谋若有所感,没多久之前,他刚给徐乐儿示范过这个动作。 徐乐儿说出了邱谋心里想的那句话。 “第二,我们要下先手棋。” 邱谋瞳孔微缩,就听她继续道:“先手棋,意思是要掌握主动权吧,虽然不明白你在算计什么,但我会照你说的去做。” 哪怕不明白你的想法,但我会准确无误地执行。 这就是徐乐儿的信任。 邱谋敲击手心的扇骨一顿。 这一顿就像定住似的,紫檀扇骨被手心的汗润湿,良久没有抬起。 突然,肩膀一重,邱谋没有动弹,易侦的声音传来:“让她去吧。” 邱谋避开徐乐儿,小声回道:“不行。” “这只是个游戏。” “这是比赛。” 邱谋偏过头看了眼乌探:“乌探一心一意要解出谜题,我们的对手也全力以赴,密室进行到这儿,早就不是个游戏了。” 当所有人对胜利的渴求升至极点,游戏的结果就被赋予了特殊意义,若还称其为“游戏”,似乎是对努力的人的不尊重。 所以,在这场残酷的“游戏”中,他也要尽到全力才行,他要赢。 易侦掀起眼皮看他:“你说得对,但这既是比赛,也是游戏。” 既是比赛,也是游戏。 “你知道男孩女孩喜欢的游戏有什么区别吗?” “现在探讨这个有必要?” “我直接告诉你吧。”易侦轻声道,“男孩儿喜欢有胜负的游戏,女孩儿则不同,她们喜欢娃娃、喜欢搭积木,比起胜负带来的刺激,她们更追求安宁。” 邱谋直觉易侦话里有话,他直接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和你谈信任友谊这类感性的话题,比起用话术感化,我更喜欢给对方来一拳。”易侦又笑起来,“我只是在尽一个社长的责任。” 乌探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已经决定好了。”段慧月探头朝说悄悄话的几人望了眼,“不拦了?” “他们拦不了我。”徐乐儿看着她,“开始吧。” 段慧月点头:“好,那我们一起念‘石头剪刀布’,念到‘布’的时候同时出手,我赢了,就从你手里抽走一张牌,输了就被对方抽,平手不算。” 徐乐儿道:“我记性没那么差。” 段慧月弯了眼:“只是以防万一。” 徐乐儿深吸一口气。 很奇怪,她居然有一天会因为这么个简单游戏而紧张。 石头剪刀布这个东西,无法通过具体推理推测出对方会出什么,从而百分百战胜对手,她只能推测概率。 依概率获胜,听起来很悲惨,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而她碰巧知道,玩石头剪刀布,出石头的概率最大,出剪刀的概率最小。 她不记得她如何得知,许是从弟弟的闲书里看来的,可她看的时候只是匆匆扫过,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清楚这个概率是怎么回事。 大概石头剪刀布的预备姿势就是“石头”,而变作“剪刀”的时候,手势变化的幅度会大一些,所以概率就小。 那现在有个问题:段慧月知不知道这点? 这个女生留给徐乐儿的第一印象就是从容,她不是将肚皮翻过来仍人搓揉的花猫,而是行走夜间的黑猫,她踮着脚走于壁沿,稍有动静,便睁着橙黄眼睛,警惕而优雅。 她知道。 猜测对方知不知道,也是概率中的一部分。 所以,对方会猜测自己出概率大的石头,用布来克制,于是自己需要出剪刀,这也是出现概率最小的选项。 “石头剪刀布!” 两个女生一个声音温和,一个不带感情,凑在一起意外的和谐。 徐乐儿的心跳在出手的瞬间达到顶点。 邱谋在徐乐儿身后蹙了下眉。 “真遗憾。”段慧月得意似的在徐乐儿面前晃了晃拳头,“我赢了呢。” 徐乐儿“嘁”了一声。 是她自己想多了,也许段慧月根本不知道石头剪刀布的概率问题,她只是随意出的拳头,结果概率更大的“石头”战胜了概率更小的“剪刀”,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段慧月知道自己知道概率,于是她根据自己的预测变换手势,简单来说,就是她预测了她的预测。 到底是哪种情况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第一局已经被对方拿下。 段慧月从邱谋手里抽走一张牌,又在邱谋面前摊了摊手,示意他把相关线索物件一同交出来。 这个规则还是之前邱谋自己说的,他不情不愿地把东西拍在段慧月手上。 段慧月拿着这些,看都没看就交给郁不怕,对她来说,获取线索才是本职工作,查证线索不是。 看的出,段慧月对这趟小小的获胜意外得意,她甚至又朝徐乐儿挥了挥手,笑意吟吟道:“别瞪我,只是你运气欠佳。” 时间无法倒流,比试的结果无法改变,规则也无法篡改,比起懊悔,乌探更关心郁不怕手里的是真牌还是假牌。 如果是真牌,他们不是现在就完了么? 从郁不怕神情中看不出什么破绽,乌探去看邱谋脸色,却见他没什么表情,如对方通过观察他来判断牌的真假,估计什么结论都得不到。 郁不怕捻着牌,他拇指和中指夹着牌,食指轻轻敲击在牌侧,一点又一点,犹如古钟的钟摆,看得心急。 没人知道郁不怕在想什么,他的队友也没有心急火燎地问他这牌是真是假,他沉默着,几人也沉默着。 “图书馆。” 郁不怕轻轻念出声。 乌探猛然一怔,图书馆?他抽到的是图书馆的线索卡? 完了,如果他判断出图书馆的线索卡为真,那他们队可以立马终止线索交换的游戏,这一环节他们队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蓦地挡在乌探面前。 那人将乌探挡得严严实实,乌探一个愣神,就听那个人开始说话。 “这是推理的游戏,老是观察人的表情,有必要?” 观察人的表情? 谁被观察了?自己么? 郁不怕的声音传来:“你知道我打算观察乌探的同时就意味着,你也在观察我。” 易侦轻笑一声:“用不着观察,你不就喜欢干这事儿么。” 原来如此。 方才的“图书馆”三字是郁不怕故意念叨出声,恐怕他在念完的同时立刻抬眼观察乌探的表情,而在抬眼的一刹那,乌探被易侦挡住了。 冷汗从额间滑落。 太可怕了,真是一秒也不能松懈。 原本乌探以为他参加的只是个推理比赛,万万没想到,这个比赛比的不止是推理,还有博弈。 他此刻无比庆幸这是个团队比赛,他不用独自面临如此可怕的对手。 不过,郁不怕在思考过后还是采用观察的方式来辨别真假,也能说明一些事情。 段慧月了然道:“邱谋,你定这个规则真是良苦用心。” 邱谋抬眼道:“你发现了啊。” 段慧月道:“石头剪刀布,赢的人抽牌,但是在石头剪刀布里获胜并不代表最终的胜利,只有抽到真牌,并且判断出真假,才算获胜,可惜,只玩一局就获胜是不可能的。” 她继续道:“假牌易证,真牌不易,如果第一局对方抽到了真牌,在领先的情况下,他们绝对会来第二局,抽走假牌,以确认自己手中的线索无误。” 乌探看向邱谋,没想到那状似随口一说的规则里还有这么些门道。 “你是不是在说出规则的时候想,我发现不了其中的破绽?” 邱谋展开折扇,他慢慢晃动扇子:“你连这个也发现了?我真要佩服你了,段慧月。” 邱谋的声音平稳,可扇扇子的动作却意外地僵,不似平常说笑时候的自然,他展开折扇的动作似乎只是对内心不安的掩饰。 “这个规则不是公平的,但它既不偏向你们,也不偏向我们。” “那偏向谁?” “偏向第一局获胜的人。” 邱谋不出声了。 “就和石头剪刀布一样,这同样是个概率问题,第一局获胜的人,最终获得真线索的概率偏大。” 徐乐儿沉默了。 原来邱谋说的“抢先手”是这个意思。 “第一局石头剪刀布,若赢了就获得抽牌权,无论抽到的牌是真是假,按照我之前说的,都会进行第二轮,若第二轮又赢了,那真假牌都到手,游戏结束,若输了,那被对方抽走一张牌,对对方来说情况相同,我们一定会进行第三轮。” “对于第一局获胜的人来说,主动权把握在他们手里,若第一局抽到假牌,第二局也有转圜的余地,因为对手不会终止比赛,最终得先手的人获胜概率更大;若第一局抽到真牌——” 不知为何,段慧月的表情突然玩味起来:“第一局获胜抽到真牌,虽说进行第二轮的可能性更大,但他们完全可以选择不进行第二轮,就像现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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