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卫月没说“那个人”是哪个人,但推理社两人心知肚明。 易侦用有事的理由随意应付,他道:“天文社社长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上次在台上,卫月用不屑的语气嘲讽过二人,易侦现在还记着。 卫月推了下眼镜,黑色细边镜框在推理社的灯光下闪着微光。 “你们推理社,接不接案子?” 易侦“哦?”了一声,他并不意外。 最近推理社涌入了很多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跑来看帅哥的,另一种是以入社的名义来看帅哥的。 卫月跑来当然不是为了帅哥,作为社长也不可能抛下天文社投入推理社的怀抱,所以一定是自己出了什么事,想到那晚乌探的厉害表现,前来求助。 易侦道:“天文社出事情了?” 社团节结束后,易侦特地去了解过天文社。 天文社人少,一方面是因为天文不如其他社团有趣,另一部分则归咎于这位严苛的社长。 社团节那晚天黑,现在灯光敞亮,易侦得以更仔细地观察卫月身上的细节。 卫月脱了外套,里面是套头衫,领口穿过套头衫向外翻折,左右边竟如镜面反射,弯折的角度近乎一致。 他在坐下前,还微调了椅子的角度,当初易侦没注意,现在看来,那椅子正好占了桌面二分之一的中央位置。 恐怕卫月对推理社活动室颇为赞赏,也是因为内部结构规整——易侦布置推理社的时候,对家具摆放花了心思。 类似于推理社里的红木书架和小太阳,天文社也有个镇社之宝: 天文望远镜。 据说卫月对天文望远镜的使用管理严苛,未经允许决不许靠近,那是他家的宝物,对他更是信仰般的存在。 给易侦透露情况的社员当时还心有余悸地抖了抖,说他好几次看见卫月用手帕擦拭望远镜——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的擦拭,怎么看怎么毛骨悚然。 搞得社员险些以为他的社长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可惜现在乌探不在,不知道他清楚了卫月的恋物癖后会作何感想。 卫月紧绷着下颚线:“有人偷走了我们社团的天文望远镜,又还回来了。” 本来说“偷走”时,易侦还朝邱谋看了眼,听到“还回来”时,头又“咯噔”一声回看过去。 “还回来了?” 卫月神情严肃:“这还是社团节那天发生的事。” 在推理社的表演后,卫月回到了活动中心。 遥远的黑暗使他内心安宁,只有每晚看一下磅礴的宇宙,才不会忘记世界的浩大。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星空之于他,就像精神鸦.片,让人亢奋,又能使人入眠。 然而社团节那晚,他在台上丢了个不大不小的人后,霉运持续依旧在持续。 当他看好星星出来准备锁门时,发现钥匙和锁对不上。 卫月道:“我和跆拳道社的社长认识,我那件夹克也是因为他借的——他是个很奇怪的人,认为男人就应该穿皮夹克,我对此嗤之以鼻,但为了不被他那讨厌的眼神打量,我便去借了一件。” 这个解释正验证了乌探的推理。 他道:“我用钥匙打开了社团活动室的门,本想看好星星再去跆拳道社,但发现来不及,我不喜欢很仓促地看星星,于是我便掩了门,打算去去就回——哎,活动中心几乎没人,加上望远镜难以搬运,我一时放松了警惕。” 易侦道:“也就是说,你打开门时还没问题,但从社团节回来看好星星准备锁门时,却出了差错。” “没错。” 天文社搬来活动中心之前在教学楼顶层,由于年代悠久,那个门锁老出问题,天文社也是因为这个打算搬走,谁曾想这新修的活动中心锁也不灵光。 无奈之下,卫月只得跑到一层的管理室里借备用钥匙,打算先把门锁好,第二天白天找人修锁。 卫月道:“我借了备用钥匙,根据门牌找到活动室,由于门没锁,当时门开了一道缝,我本没多想,偶然一抬头,却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幽暗的活动室内只有皎洁月光,外侧墙壁占了大片玻璃,由此活动室内满是淡淡柔光,宛若户外舞厅,煞是好看。 可是,活动室里太空旷了,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影子。 “在门缝里,我没有看到天文望远镜的影子,我当时想或许是我把它放的太偏,直到我推开门——” “我没有看错,天文望远镜消失了!” 他的信仰之物,消失了。 那是他最珍视的宝物,也是社团最重要的东西,现在不知什么原因,不见了。 回想起当时状况,卫月神色肃穆,好像在聊世界末日,他道:“我当时简直要疯了,我的确是在我看星星的房间没错,为什么我的望远镜消失了?” 丢失心爱之物的卫月化悲伤为愤怒,他下定决心要抓住偷望远镜的凶手,他要把ta告上去,让ta吃处分。 可是,当他第二天白天进入活动室时,令人讶异的一幕出现了。 消失的天文望远镜,又回来了。 他的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天文望远镜杵在那儿,一如往常,好像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他感觉他心爱的望远镜给他开了个玩笑。 邱谋灌了口可乐,他摇着扇子,兴致缺缺:“如果乌探在就好了,我对解谜一点都不感兴趣。” 易侦奇怪道:“既然偷东西的人把望远镜还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托人调查?” 或许人家只是借来看个星星而已。 卫月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他:“你在说什么?我的望远镜被玷污了!必须抓住凶手!我要让ta吃处分!” 易侦:“……” 邱谋:“……” 你是把望远镜当闺女养的么? 神特么玷污。 易侦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背地里说天文社社长的坏话了。 这癖好难怪被人说三道四。 在描述案情时,卫月注意到邱谋打了好几次哈欠,易侦倒是目光专注,极感兴趣的模样。 这个人和乌探一起上台,想必私底下一定处的不错,兴趣相投的人更容易玩到一起,比如他就更愿意和天文同好聊天。 更何况社长一职,没两把刷子干不了,或许这个人已经有想法了。 卫月问他:“你觉得哪里可疑?” 谁知,易侦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等探儿回来再说呗。” 说完,旁边的邱谋打了个哈欠,缓慢闭上眼。 两个人一左一右瘫着,就差头顶上标两个字: 废物。 卫月:“……” 推理社迟早要完。 大概是卫月的嫌弃藏都藏不住,易侦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一声,装模作样道:“咳咳,是这样的,我们这边主要负责解谜的是探儿,他人不在,我就替他多问几句。” 邱谋翻了个身。 “有的时候,一个案子最好的着手点不是手法,而是动机。”易侦道,“前阵子有没有人问你借望远镜却被拒绝的?或是你身边有谁看星星的愿望特别强烈,却因你而无法如愿以偿?” 这话说的,仿佛卫月是个大恶人。 易侦只是随意一说,卫月却凝神思索起来。 半晌,他蓦地眼睛一亮。 不得不说,卫月长相端正,眉目间却莫名带股肃杀之气,这一提神功夫,活像老鹰盯上石鸡,怪渗人的。 “有一个人。” 易侦挑了下眉:“还真有?” 卫月道:“她问我借过天文望远镜,但被我拒绝了,然后她提议带弟弟来看星星,也被我拒绝了。” 邱谋倏地睁眼:“这个人嫌疑挺大。” 易侦掏出纸笔:“她叫什么名字,回头我们找她了解一下情况。” 易侦取纸笔的姿势还真有警察查户口的派头,他拿了只活动铅笔,按出铅笔芯,笔尖刚触上白纸,蓦地拉出一条直线—— 一道巨响传来。 推理社铁门“刺啦”一声,宛若刺耳的惨叫,门重重撞上墙壁,又反弹回来些许,门吸连着的墙壁落下簌簌墙灰,看得易侦肉疼。 然后他看见更肉疼的一幕。 他家的主力社员、全推理社的希望、学校的新兴偶像—— 此刻正被人抱在怀里。 还特么是公主抱。 已经麻木的乌探从围巾里探出头,与易侦对了个大眼瞪小眼。 易侦:“?!” 一时间,无论门内还是门外,所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那女生个子一米六上下,梳了个松松垮垮的高马尾,随意歪斜着。 她有一个鹅蛋脸,皮肤光滑白皙,乍看起来是个可爱的姑娘,偏偏一张脸和面瘫似的,哪怕抱着一个成年男子也是面无表情。 女生似是看不懂氛围似的,低头问乌探:“你不是说推理社没人吗?” 有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 是活动铅的笔芯。 乌探只觉今天异常疲惫,未及他开口,他整个人蓦地被另一人抢去。 乌探:“……” 他走了那么多路,脚却没碰过地,就离谱。 抱他的那人显然个子高上许多,不同于女生纤细的手臂,乌探能感受到那人的精炼肌肉,以及抱起成年男性的游刃有余。 女生抱他时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但现在抱他的这人显然没有顾虑。 乌探的耳侧紧贴易侦胸口,像宣誓主权似的,易侦将乌探搂得很紧,紧到乌探贴住易侦胸口的那只耳朵揉起变形。 扑通、扑通。 健康的心脏在易侦胸口内跳动。 那一下又一下的跳动,宛若暴风雨下的海浪,伴随一道惊雷,海浪高高扬起,以粉身碎骨之势拍打在卵石上,那每一击的决心、拍打的力度,都叫人心慌意乱。 好奇怪。 乌探被女生抱没有感觉,在易侦怀里却异常不自在。 他说不出哪里不自在,如果从物理感官上来讲,他只觉像掉进了蚂蚁洞,心脏像被结了蜘蛛网。 浑身痒,还喘不过气。 他道:“易侦,你放我下来。” 易侦委屈道:“你放任那个女人抱你那么久,却不愿社长抱你一分钟?” 这语气,和怨妇似的。 什么叫“那个女人”?说得跟他是渣男一样。 乌探无奈道:“你误会了。” 邱谋看热闹不嫌事大:“哪儿误会了,你们还特地跑来‘没人’的推理社,是想做什么?” 说完,乌探就见易侦的目光更哀怨了。 那女生目光在三人之间周转:“他走路上被人堵,我救了他。” 分明被堵的是女生,乌探是救人的那个。 但如果详细说情况,反倒更没面子,乌探决定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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