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有了刀,简直是如鱼得水,招式迅猛有力,灵敏的像一条蛇,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很快就把邢朗逼到轿壁一角。 赤手空拳的邢朗落入下风,好几次叼住他的腕子想夺下他手中的弯刀,但那弯刀仿佛长了眼睛般从他手背饶了一圈调转方向又回到他手中,邢朗数次险些被刀尖挑断手筋。 当对方的弯刀如一阵疾风割劲草般挥向他的脖子的时候,邢朗迅速后撤一步,沉腰下胯,抓住他挥刀的左手,拧住他的手腕向左拧身下潜,曲起右臂手肘猛然砸向他的后脑勺! 如果医生的实战技巧不那么丰富,应变能力不那么迅速,邢朗将给他造成足以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的一击。 硬碰硬的,医生弯下腰,以左肩撞击邢朗的右肩,同时送出手里的刀在邢朗的右臂割出一道深长的血口。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医生没有恋战,立刻跑出电梯。 邢朗在他后方紧追,转眼到了一楼大堂,喊了一声:“大陆!” 陆明宇恰好出现在大堂门口,一眼就看懂了眼前的局势,和邢朗两人一前一后的把医生堵在大厅里。 医生手中染着鲜血的弯刀使得分诊台前排队的人群尖叫着一哄而散,人群以最快的速度给站成一条直线的三个男人让出一片空白的区域。 医生握着刀,站在原地,不断的来回张望堵在他前后的两个警察。 邢朗抬手冲陆明宇做了一个战术手势——贴过去,掐死。 就在他们两人同时向医生逼近时,医生忽然掀开白大褂,从后腰拔出来一把枪,抬起胳膊朝天花板放了一枪。 “砰”的一声枪响,大厅里接连响起尖叫,本来挤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像是被洪水冲散了似的,四散奔逃。 邢朗脸都绿了,用眼神询问陆明宇是否带了枪,陆明宇绝望的朝他摇了摇头。 即使隔着口罩,邢朗也看得到那人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随后,医生抬起手臂,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邢朗的胸膛。 邢朗脑子里一声嗡鸣,冷汗瞬间湿透脊背,眼前有瞬间的恍惚。 从警这么多年,被威胁生死多次,但他还是最痛恨被人用枪指着,因为他知道,但凡拥有的枪支的人,都不乏开枪的勇气。对方一个心念意转,就能要了他的命。 邢朗看着指向自己胸膛的枪口,几乎能看到从枪口迸射出的火花和子弹…… 几乎是抬起枪口的同时,医生的食指勾下了扳机,却在开枪的一瞬间,将子弹偏离了轨道,向左移动了十几度。 邢朗头皮一炸,立刻看向他瞄准的方向,结果看到张东晨站在他斜后方,怔怔的看着他们。 一分一秒思考的时间都没有,邢朗转身朝张东晨扑过去,在枪响的同时,抱住张东晨的腰把他扑到地上! ‘砰’!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贴着邢朗的肩膀射入分诊台玻璃镜面。开枪的人从侧门跑出大堂, “邢队!” 邢朗咬了咬牙:“追!” “喂,你没事吧!” 张东晨在他身下喊道。 邢朗翻身坐起来,没理会他的追问,胡乱在裤子上抹掉淌到掌心的鲜血,掏出手机拨出去一通电话。 魏恒很快接了:“嗯?” “你那边怎么样?” 邢朗用肩膀夹着手机,脱掉被割烂的外套,牵动伤口蔓延出的刺痛感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魏恒纳闷:“什么怎么样?我和佟野在华诚精神外科医院。” 邢朗缓了一口气,沉声道:“没事。”末了又补了一句:“小心一点。” 电话被掐断了,魏恒有些疑惑的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后知后觉的开始思考邢朗给他打这通电话的用意。 往常邢朗给他打电话,总是说完正事后说一些黏黏糊糊的废话,今天倒是格外的干净利落。而且邢朗的语气比之往常有些凝重,声音也是嘶哑的厉害,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魏老师?” 海棠见他在走神,就唤了他一声。 “哦,病例找出来了吗?” 魏恒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问道。 他的手机屏幕没有关闭,所以海棠看到了他刚才的通话页面,很清楚的显示,通话34秒,通话对象是邢朗。 海棠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然后把一份厚厚的病历本递给他:“这是佟月住院以来的所有记录。” 魏恒接过去,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写着住院时间是8月27号。 “八月二十七号?” 魏恒问。 海棠拿着一只圆珠笔,把圆珠笔尾部的开关抵桌子上来回按着,单手托着下颚道:“嗯,八月二十七号。” “她不是七月份就……” 魏恒话没说完,但是已经把自己的疑问传递给了海棠。 海棠垂着眸子静沉沉道:“很常见,虽然她在七月份经历了那样的事,但是精神出现问题引起家人的重视是在一个月后。如果她的家人能够重视她的心理状态,在事发后及时接受心理疏导,或许就不会得PTSD了。” 她说的‘PTSD’,是创伤应激后障碍症状。多发于遭受过躯体完整性伤害和较严重的生命威胁,以及目睹他人的死亡后因为心理防御机制被摧毁,精神受到创伤的障碍。 魏恒问:“目前你们用什么方法给她治疗?” 海棠略有犹豫的看着他,貌似在斟酌一些用词,担心他听不懂。 “嗯……很温和的方式。佟月年纪小,而且遭受了毁灭性和灾难性的打击。PTSD的治疗过程本来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很缓慢,而且方式也很重要。我们主要通过药物和心理疏导给她治疗。” 魏恒看出了她的顾虑,微笑道:“你们没有尝试过使用‘心理剧’疗法吗?” 海棠眼睛一亮:“你懂心理病理学?” 魏恒道:“一点点。” 能够说出这个名词已经相当不简单,海棠开始重视眼前这个人,端凝的看着他说:“这种方法我们没有用过,因为没有临床试验,我们也没有经验。” 海棠顿了顿,又道:“不过佟月的情况也并不适合采用‘心理剧’的疗法,一来她年纪很小,对情感的控制能力较低,过程中稍有误差可能会给她造成更大的创伤和阴影。二来她遭受的经历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有些过于羞耻,所以我们不建议她通过‘情景再现’的方式克服心理障碍,这样做或许还会导致她产生更深的羞耻感,从而降低自我认同,做出轻生的举动。” 魏恒皱眉,心道佟月并没有被强奸,也只是受了轻伤。就算当时年纪小,心理防御机制很容易被摧毁,也不能算是‘毁灭’性的打击。和海棠口中‘过于羞耻’的经历也有些出入。 虽然魏恒没有宣之于口,但是海棠却能看得懂他的疑问。 海棠抿着唇角轻轻的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吗?” “什么?” “佟月向警方隐瞒了一部分经历,她就诊后,我告诉过邢朗,邢朗没有告诉你吗?” 魏恒如实道:“没有。” 海棠犹豫了片刻,又开始按圆珠笔上的开关,低声道:“佟月当年被绑架她的人,逼着吃了很多葡萄。” “葡萄?” 魏恒更疑惑。 海棠抬眸看着他,又道:“那个叫张东晨的年轻人,还往她的私处塞了很多葡萄。” 魏恒一怔,忽然之间就懂得了海棠口中‘过于羞耻’的经历。 沉寂了多年的同情心油然而生,他开始同情这位素未谋面的少女。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一时没有人说话,只有窗外的风翻动书页的声音。 海棠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个小小的喷雾壶,在办公桌上每一盆绿植上喷洒些许水雾,让这些绿色的小生命在干燥萧条的秋天也能保持鲜活的生命力。 魏恒看到摆在电脑桌左边的一盆淡紫色的花朵,六瓣花瓣,开的欲拒还休,像一朵娇羞的睡莲。 “番红花?” 魏恒问。 海棠很是讶异的看着他:“天呐,你也懂花卉?” 魏恒微笑道:“一点点。” 海棠有所感慨似的摇了摇头:“你认得这花,还能叫出名字,可不是一点点。”说着笑问:“很漂亮,对吗?” 的确很漂亮,也相当名贵,恐怕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珍稀植物。 魏恒点头:“你能把它养活,也很了不起。”说着拿起海棠找出来的病例:“我可以拿回去看吗?” 海棠想了想,点头:“好吧,谁让你什么都懂‘一点点’呢。” 魏恒笑了笑,站起身道:“我们去看看佟月。” 佟月在一名护士的陪同下坐在医院花园的长廊下画画,她穿着病服,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个收敛羽翅的天使。但是天使脸上缺少笑容,她漂亮的脸颊没有一丝少女应有的红晕,只有一层浓雾笼罩下的阴霾。 佟月拿着画笔在作画,却画的并不专心,不时就会抬起头往四周张望,像一只被遗落在森林的小鹿,似乎四周埋伏着豺狼虎豹,对她虎视眈眈。 她的防备心如此之重,重到连佟野都不能接近她,佟野坐在远处的一张木椅上,面带忧愁的望着被折断羽翼的妹妹。 魏恒和海棠站在一株榆树下,看着佟月沉默了一阵子。 海棠轻声道:“她现在没有方向感,上下左右,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魏恒想了想,道:“是当年被蒙住眼睛在巷子里奔跑的原因吗?” 在黑暗中摸索碰壁,的确有可能使人方向感缺失。 海棠点头:“只能是这个原因了。”她转向魏恒问道:“我听说,当年的凶手出狱了?” “嗯。” 海棠皱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厌恶,冷冷道:“刑法还是太宽容。” 魏恒心里蓦然有些沉重,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相比佟月受到的伤害,刑法的确有些宽容。 正当他们各有所思,相顾无言的时候,魏恒的手机响了。 是徐天良,魏恒接通了问道:“什么事?” 徐天良急哄哄道:“师父,你没事吧?” 魏恒一时无语,想起刚才邢朗也是开口就问他是否安全,心道难道他长了一张随时要出事的晦气脸吗? “有话直说。” 魏恒道。 徐天良咋咋呼呼的说:“你不知道啊师父,邢队受伤了,那人都开枪袭警了!” 徐天良有个优点,一句话总要断成四五个短句子,而一个长句子加上几个标点符号,所表达的意义也和原来大相径庭。 此时徐天良的话听在魏恒耳朵里,迅速的被他提炼出两个重点。 有人开枪袭警,邢朗受伤。 魏恒挂断电话,有一瞬间的慌乱,转身要走的时候被海棠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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