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时间。” 邢朗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走过,争分夺秒的看了看腕表。 陆明宇小跑几步跟上他:“你去哪儿?” “谢世南联系我了,我去找他。” “那我找两个人跟着你。” “不用,我自己去。” 转眼间,邢朗下到一楼,又马不停蹄的朝大堂出口走去。 陆明宇扬声问:“那刘局那怎么办?” “就说我不在局里,你也联系不到我。” 邢朗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一地阳光被摇晃的玻璃门打碎。 陆明宇站在台阶上,看着渐渐合拢的玻璃门凝思了片刻,忽然跑出去,快步走下台阶,在即将开出院子的吉普车门上拍了两下。 邢朗停车,放下车窗,戴上了墨镜:“还有事?” 陆明宇趴在窗口,严肃的看着他问:“你真的要放弃这次和刘局和解的机会?” 邢朗带着墨镜,不露表情,微微勾着唇角,道:“没法和解,和解不了。” “……你要查他?” 邢朗点点头,转头向他看了一眼:“我自己查,不用你们掺和。” 说完,他升起车窗走了。 几分钟后,手机嗡嗡响了两声。 陆明宇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只有六个字;我是你的战友。 邢朗看完,笑了笑,把手机扔到副驾驶。 吉普车忽然加速,连超两辆车,向白晶机场方向飞驰。
第130章 世界尽头【21】 “我到机场了,你在哪儿?” “你自己一个人吗?” “废话。” “确定没人跟踪你?” 邢朗坐在车里,警惕的从后视镜观察着后方的行人和车流:“我在路上饶了两圈,刚才或许有,现在肯定没有。” “……机场T3候机楼对面的天外天茶楼,三楼包厢。” 邢朗撂下手机,沿着机场周边的马路往前开了一会儿,停在古意古趣的茶楼门口,下车快步走进大堂。 到了三楼,他看到东边走廊的一间包厢门开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露了半边身子出来。 男人也看到了他,只微不可查的对他打了个手势,便闪身进入屋内。 邢朗一路观察着四周,右手搭在腰带上,谨慎的走向包厢。 到了门口,他背贴着墙壁往里探了一眼,看到根雕茶海旁只坐着谢世南一个人。 “进来吧,我赶时间。” 谢世南道。 邢朗依旧把手搭在腰带上,关上门,放缓了步子朝他走过去,在谢世南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曲兰兰在哪儿?” 邢朗打量他两眼,没有丝毫迂回,单刀直入的问。 谢世南仍然打扮的像个西部牛仔,穿着一身深蓝牛仔衣,踩着一双中筒靴,泛着油光的黑发扎在脑后,留着一脸粗狂的络腮胡。 在邢朗心里,只有魏恒那样的男人才适合留长发,其他类型的品种他一概欣赏不来。没有美感不说还流于俗套。所以他每次看到谢世南头上油腻又粗野的马尾,都打心眼里觉得膈应。 “你怎么知道她在我手里?” 谢世南捏着茶杯,精致的红豆木杯子被他拿在手里,和他的身材形成强烈的对比,像是孩子过家家的玩具。 谢世南一边窥着邢郎,一边吹着杯口的热气,像一头趴在洞口探嗅危险的野兽。 邢朗留神听取这间封闭的包厢里各个方向传来的声响,掂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手指伸进杯口沾了水,在桌面上滑动,道:“既然你有办法把她带走,我自然就有办法查到。” 说完,他抬头看着谢世南,指腹在桌上点了两下。 谢世南定睛一看,他写了三个字;郑西河。 谢世南眼角一抖,浓黑的眼睛盯着邢朗,满是肃杀之气。 邢朗看到他这个眼神,瞬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把水迹一抹,端起茶杯啄了一口水,笑道:“刚才在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总感觉在什么地方听过你的声音,第二次接到你的电话我就想起来了……” 邢朗徐徐转着杯子,抬眼看着他说:“那次接电话的人,就是你。” 他说的‘那次’,就是在饭店里用张福顺留下的一次性手机拨出电话的那一次。 谢世南肥厚的嘴唇紧抿着,唇角呈一条凛冽的直线,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邢朗,泛着青色的眼珠从眼角漏出一道冷锋。 邢朗对他杀气腾腾的眼神视若无睹,自顾自的斟茶,又道:“虽然那次你用了变声器,但是你说话的咬字和节奏没有改变,加上到现在你都不反驳我,所以我肯定你就是接电话的人。” 邢朗轻轻吹散杯口的白雾,朝他淡淡一笑:“不过蓝子欣的出现,才让我开始怀疑你就是郑西河留下的联络人。” 谢世南两条粗长入鬓的眉毛挑了挑,眼底的阴霾向整片眼白晕开,使得他眼睛里的杀气看起来淡了一些。 “怎么说?” 他笑问。 邢朗道:“你明知道我在查你,这种时候老老实实的夹紧尾巴做人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你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助蓝子欣,让她给我下套,威胁我不得不帮她找蓝子月。看似是你在帮助蓝子欣找蓝子月,其实你是在借我的手找郑西河。当然了,你找郑西河,肯定不是为了害他,既然你是郑西河留在芜津的联络人,还自愿担着风险,说明你和郑西河起码不是对立的关系。” 说着,邢朗笑容一敛,肃然道:“你和郑西河是什么关系?” 谢世南反问他:“那你和郑西河是什么关系?” 邢朗沉默片刻,道:“我和他是同样的身份。” 随后,他很清楚的看到谢世南眼底滚动的黑雾渐渐的渗进他的眼珠里去,肃杀之气转眼风流云散。 “真不容易啊。” 谢世南摇头感慨,笑道:“你还愿意认他。” 邢朗正色道:“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忘记他。” 谢世南闻言,晃了一阵子神,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最好如此。” “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你和郑西河是什么关系?” 谢世南把杯子里放凉的茶水倒进茶海,茶水随着筋纹流走。 “以前我和他是对头,后来他救过我的命,现在我和他是朋友。” 邢朗把面前的茶具推开,双臂搭在桌面上,端坐着,等他说下去。 谢世南停了片刻,才接着说:“他失踪的前一天找到我,交给我一部手机,说如果他回不来了,让我保存好那部手机。不久之后,一定会有人和我取得联系,无论和我取得联系的人是谁,都让我告诉那个人……” 谢世南抬起眼睛看着邢朗,道:“月牙山埋着十三具尸体,那些人乘着渔船从银江来,在芜津靠岸,走海上津泾线。” 津泾线? 邢朗立刻想到探视毛骏时,毛骏临走时对他说的那句‘有人顶了姓罗的位置,和‘将军’里应外合,控制整条津泾线!’。 “你知道津泾线通到哪儿吗?” 谢世南问他。 虽是傍晚时分,但阳光还很充足。邢朗却觉得有股寒意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往他身上扑。 他抱着胳膊,说:“终点是莱国。” 谢世南点点头,一次次的拿起茶杯,又一次次松开手,让它坠落桌面,反复几次之后才接着说:“我怀疑郑西河跟着那艘船去莱国了,所以才让蓝子欣去找你,想让你寻找……” “等一等。” 邢朗忽然打断他,神色瞬间绷紧了,看着他问:“船?你说郑西河跟着船走了?什么船?” 谢世南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他没告诉我是什么船,只说会乘船离开芜津。” “船上有什么东西?” “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邢朗有些急躁:“他都告诉你什么了?” 谢世南面容整肃的看着他:“他只说‘月牙山埋着十三具尸体,杀死他们的是两名刽子手。那些人乘船从银江出发,在芜津靠岸,走海上津泾线’。” “……你确定他说的是十三具尸体吗?” “我确定。” “两名刽子手是谁?” “别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 邢朗头疼的撑着额角,埋头沉思。 他们只在月牙山挖出十二具尸体,郑西河却说有十三具尸体。 郑西河不知道这条线索最终会落在谁的手中,所以把话说得像是天机密码。邢朗怀疑过唯一存活下来的张福顺就是一名刽子手,现在他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尸坑里有十二具尸体,而郑西河说共‘枪决’了十三个人,又在尸坑里留下自己的衣服,线索指向了张福顺,所以他们才能找到张福顺。 如果张福顺不是刽子手,而是被枪决后本应埋在尸坑里的第十三个人呢? 这么一想,邢朗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顺着这条思路往前推,既然郑西河把一只手机交给张福顺保管,一只手机交给谢世南保管,就意味着郑西河能够确保张福顺能活下来。而张福顺能活下来的前提并非只有身为刽子手的一员,如果郑西河有意放他一马,他也能活下来。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郑西河是刽子手中的一员,他有意的放过了本应被枪决的张福顺,所以张福顺能够从尸坑里爬出来? 也就是说,郑西河和张福顺之间存在一种交易;他放过张福顺,张福顺帮他保管手机。 如此说来,张福顺不是刽子手,而是逃生者。两名刽子手之中唯一坐实身份的只有郑西河。 那他现在要找的不是逃生者,而是另一名刽子手。 邢朗忽然转过头,低眸下视,看着地面形形色色的人丛,心生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二名刽子手或许还在芜津,更甚,‘他’就是将军。 邢朗猛地回头看向谢世南,目光激荡:“谢老板,你仔细想想,郑西河肯定还留下了其他线索!” 没错,既然郑西河是刽子手中的一员,那他肯定知道谁是第二名刽子手。若果真如此,郑西河没有理由知瞒不报! 但是看到谢世南愁眉不解,又竭力回忆的模样,邢朗心中迫切的希望瞬间被冷水浇灭。 他犯蠢了。 邢朗心道,郑西河不会告诉谢世南第二名刽子手的身份,因为谢世南是一名局外人。他不会为了向警方传递消息就将一个局外人涉险拉入这盘局。 郑西河把两部手机分别交给张福顺和谢世南,并且确保他们之间无交叉关系,为的就是给他们两个上一层保险。尤其是为了谢世南,毕竟谢世南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旁观者。 但是邢朗几乎可以肯定,郑西河一定握有验证第二名刽子手的证据,并且会想方设法的和他们取得联系。 而且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找到这个刽子手,就能从‘他’身上揪出‘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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