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朗没有多说,挂断电话又打给邻居老夫妇, 老夫妇热心的帮他敲了敲魏恒的房门,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家里没人。 邢朗挂了电话,忽然有些紧张,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一脚在悬崖边踩空。他静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快步上楼,到技术队办公室把手机交给小赵,直截了当道:“定位这个信号。” 魏恒的手机一直在响,郑蔚澜把他的手机调成静音,手机依然在桌上嗡嗡翁的不停震动,来电显示全都写着邢朗的名字。 郑蔚澜索性把手机关机,扔到桌上继续充电,蹲在地上往背包里塞着一张毛毯。 他粗手粗脚的动作弄出不小的杂音,把躺在床上熟睡的魏恒吵醒了。 魏恒醒来,闭着眼蓄了一会儿力气,才撑着床铺坐起来,掀开眼皮环视一周,发现自己在郑蔚澜的‘窝’里。 城市边缘废弃的工业园区,一间旧仓库改造的房间,中间打了割断,分成里外两间,里面这间住人,摆着一张床和一副桌椅。 天花板和墙壁都是光秃秃的水泥墙,墙角还在滴答滴啦的漏着雪水,空气中漂浮着潮湿的气味。 “醒了?还晕不晕?桌上有热水自己倒着喝。” 郑蔚澜塞着毛毯,抬头看他一眼,说道。 魏恒掀开身上足有三层的被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温度下去了一些,便坐在床边穿鞋子,绑着鞋带问:“几点了?” 郑蔚澜看了看手表:“五点半,等我收拾好了咱们就走。” 魏恒没多少力气,系好一只鞋带,停下歇了歇,又系另一只。 郑蔚澜见他实在吃力,看不下去,走过去:“我帮你。” 魏恒拨开他的手,自己系好,闭眼歇了一会儿,又问:“有西港分局的消息吗?” 郑蔚澜起身走到另一边,从掏出的墙洞里拿出一个层层包裹的塑料袋:“没什么动静,估计没事儿。” 他从层层包裹的塑料袋里拿出两把手枪,将其中一把塞在腰后,另一把扔给了魏恒。 魏恒抬手接住,先从手腕上扯下一根皮筋儿绑好头发,然后低垂着冷冷清清的眸子,利落的推膛,挂保险,检查无误后将手枪放进大衣口袋。 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时候忽然停时,魏恒轻轻皱眉,冷白色的脸上闪过一丝惊疑。 他的口袋内衬被裂了,边缘处很整齐,明显是被刀刃划开的。 魏恒把手伸进内衬里,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微弱红光的追踪器。 郑蔚澜吃了一惊,把追踪器抢走:“追踪器?谁放在你身上的?!” 魏恒闭上眼,轻轻吁了一口气,道:“邢朗。” 有机会接近他,并且对他的衣服做手脚的人只有邢朗。 郑蔚澜把那东西扔掉,火速往空瓶子里倒了一瓶热水,装起几只药瓶,掂起装着毛毯的背包:“走!现在就走!” 话音刚落,仓库外忽然响起急促的刹车声。 魏恒撑着桌子站起身,目光发直的看着仓库大门。 郑蔚澜咬了咬牙,扔掉背包,从后腰拔出手枪,正要走时被魏恒一把抓住。 魏恒紧紧攥住他的手腕,用力的看着他,说:“不能伤他。” 郑蔚澜无奈又气愤的把枪扔到他怀里:“行了吧!” 他刚走到外间仓库,两扇大铁门就被踹开,‘轰隆’一声闪向两边。 邢朗站在门口,身后背着黯淡的天光,整张脸处于暗影中。 郑蔚澜出来的急,忘记了伪装,没有带着总是兜着下巴的口罩,于是露出了从耳根裂到下颚的一道伤疤。 邢朗逆着光,借着晦暗的光芒看到了郑蔚澜的脸,便挑了挑眉,笑道:“呦,好久不见。” 他撩开外套后摆,想要拔枪,却发现把枪落在了车里,于是随意从地上捡起一根阀生锈的铁棍,大步走向郑蔚澜。 郑蔚澜甩出一把折叠匕首,朝他迎了过去。 听着外面拳脚相撞,兵刃相接的声响,魏恒坐在床边,推出弹夹,把子弹一颗颗取下来装大衣口袋,再装好弹夹,然后起身扶着墙壁走向仓库外间。 郑蔚澜不是邢朗的对手,以邢朗的身手,两个郑蔚澜都挡不住他。 邢朗早已扔下了武器,赤手空拳的把郑蔚澜逼到墙角,郑蔚澜手中的匕首在试图插进邢朗腰部失败后被邢朗使了一招擒拿反将匕首推向他的胸口时就被郑蔚澜舍弃,也是空手硬扛着邢朗如猛虎袭人般的攻势。 邢朗趁他被自己打乱了阵脚,猛蹿上前一脚踢在他髌骨,然后转身一记高边腿压在他头颈,往下狠狠一坠,顿时打破了他的下盘。 郑蔚澜嘶吼一声,趴在水泥地上还没来的及站起来,就被邢朗用膝盖死死压住脊背,双手也被邢朗反剪到背后。 邢朗从腰上拔出手铐正要给他上铐子,就听到一道酷似魏恒的声音从仓库深处传了出来。 “邢朗,放开他。” 光从声音判断,邢朗不敢确定这声音到底属不属于魏恒,因为他从未听过魏恒用这么阴沉冷酷的声音和他说话。 直到他转头看到了从仓库深处走出来的男人,借着朦胧的光线看到了他的脸。 邢朗才确定这个拿枪指着他的男人,就是魏恒。 魏恒抬着手臂,手臂与身体夹角呈完美的九十度直角,他手中漆黑的枪口对着邢朗,一步步的朝邢朗走近。 邢朗看着他的脸,恍惚了片刻,灵魂似乎瞬间被他手中的枪口吸走,下一刻就随着枪口迸射的子弹灌入体内。 你在干什么? 他想这样问魏恒,但说出口的却是:“你是谁?” 郑蔚澜不重要了,谁都不重要了。 当邢朗看到魏恒和郑蔚澜站在一起,并向自己举起了手枪时,他觉得头顶的天瞬间塌了,魏恒想要他保护的世界就这样被魏恒亲手摧毁了。 魏恒忽然止步,身体像是被门口吹进来的冷风狠狠抽打了一下,打着冷颤,险些拿不起手里的枪。 “开枪吧常念!他是警察,和你根本不是一路人,他早晚会亲手杀了你!” 邢朗回头看了看趴在地上嘶吼的郑蔚澜,听到他对着魏恒喊出常念的名字。他并不吃惊,也不意外,也不愿意去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他只想静下来想一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恒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放开郑蔚澜,朝魏恒走过去,眼中是魏恒所熟悉的强势和温柔。 “你跟我回去,我们把话说清楚。” 眼看着邢朗越来越逼近他手中的枪口,魏恒忙后退两步,浑身都在颤抖,吃力道:“说不清楚,等我查清楚,就回来找你。” 邢朗忽然站住了,漆黑无边的双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回来?你要去哪?” 魏恒不语。 “我问你要去哪?!” 邢朗像是忽然爆发了似的,厉声吼道。 魏恒身体一震,猛地抬头看着他,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枪。 邢朗看了看不停抖动的枪口,冷笑着朝他走近:“拿枪指着我是什么意思?想杀了我吗?好啊,你开枪,我绝对不躲,开枪啊!” 魏恒被他逼的节节败退,浑身的力气迅速被抽干,双腿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倒下。 “不……我不会……” 郑蔚澜忽然捡起邢朗扔下的铁棍,跑到邢朗身后,举起铁棍对着邢朗的脑袋劈了下来。 魏恒的眼神瞬间转冷,抓住邢朗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身后,上前一步,抬腿踢在郑蔚澜持棍的手臂上。 “你敢动他,我就先杀了你!” 郑蔚澜被他这一脚踢麻了半边身体,捂着手臂蹲下身子,咬牙硬挨着。 魏恒忽觉手里一空,手枪已经被邢朗抢走了。 邢朗褪下枪膛,看到空空如也的弹夹,把拆解的手枪扔到地上,看着魏恒冷冷道:“闹够了吗?闹够了就跟我回去!” 魏恒转身面对他,目光剧烈颤抖着,身上层出不穷的冒着冷汗,几缕黑发黏在他脸侧,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邢朗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执拗和坚持,怒道:“你还想干什么?!” 魏恒垂下眼睛,一步步向他走近,直到走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低声道:“我跟你回去,跟你回去……” 邢朗扶着他的肩膀,即使隔着层层衣物,也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轻轻的颤栗,冷汗几乎湿透了他的衣服。 他并不知道魏恒在什么时候取走了他腰带里的手铐,等他听到手铐和硬物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时,已经晚了。 魏恒忽然把他的右手拉下来折到身后,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已经把手铐的另一端拷在他的手腕上。 邢朗怔了怔,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拷在墙边一根管道上的右手,眼中烧起一把明火,烧的他双眼赤红,却看着魏恒说不出一个字。 魏恒迎着他癫狂暴怒的眼神走到他面前,柔软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偏头吻住他的嘴唇。 他吻的很用力,但是邢朗并没有回应他,在他离开的时候才想要挽留他,然而这个吻已经结束了。 魏恒对他说:“我还有事要做,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做完我该做的事,我一定回来找你。” 他倾身靠在邢朗肩上,闭上眼睛贴在邢朗耳边,轻声道:“到时候我把自己交给你,任由你处置。” 邢朗亲眼看着魏恒和郑蔚澜一起离开,魏恒走的很果决,如风般消失在雪色澄明的夜里。 魏恒走了之后,邢朗再一次的看到,这个世界正在一点点的塌陷,凡是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在枯朽,腐烂,变成了漫天遍野的废墟…… “魏恒!”
第127章 世界尽头【18】 一大早,老夫妻就被楼道里不同凡响的动静吵醒。两个老人谨慎的把房门拉开一条缝,看到身着警服的警察和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在楼道里来来去去。正对面的507室房门大敞着,从门口到客厅都站满了警察。 老奶奶从房里走出来,拦住一个弯眉细眼,俊采飞扬的女警,问道:“同志,你们在干什么呀?是不是住在这里的小魏出事了?” 沈青岚被她问住了,又不能说自己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只好应付道:“打扰您休息了吧,不好意思,我们会尽快离开。” 离开老人,沈青岚走进507号房,站在客厅中央,蹙着眉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走到窗台前,抱着胳膊问秦放:“邢队到底在搞什么?” 秦放正在逗蹲在鸟笼里的鹦鹉:“我哪儿知道,我以为你们知道呢。” 沈青岚转头看了看蹲在门口正在帮小赵采集指纹的徐天良,把他叫过去,问:“魏老师在哪儿?怎么两天都没露面?” 徐天良戴着白手套,捏着一片刚从门把手上揭下来的指纹膜,抬起胳膊用手臂推了推即将掉下鼻梁的眼镜,一头雾水道:“我不知道啊,从昨天中午开始我就联系不到我师父了,邢队应该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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