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贺瑱皱着眉头,又追问,“什么样的女人?她为什么要这些东西你知道吗?” 鲁平头摇得像是拨浪鼓:“那我哪知道啊,我觉得是做法吧?不是说女人这些东西都很阴毒的,给人下降头的时候可好用了。” 贺瑱一看鲁平这就是小说、电视剧看多了,脑子都有些不大清醒了。 他敲了敲桌子,又说:“那女的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如果让你描述,还能描述出来吗?让你见了本人,还能认识吗?” 鲁平又点头:“挺年轻漂亮的,应该能描述描述吧。警察叔叔,我这么配合,是不是不能蹲局子啊?” 贺瑱没搭理他,连忙摆摆手示意叫个画像师进来给鲁平口中的女人做画像。 只鲁平描述着,贺瑱却愈发觉得不对劲儿了起来—— “长头发,眼睛挺大的,水汪汪的。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穿一条素色的裙子,特别清纯。说话也温温柔柔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 画像师正根据着鲁平的描绘一五一十地勾勒着女人的轮廓,可贺瑱却深吸了一口气,折返回办公室拿出了那个相框。 他将照片拆了出来,深思熟虑了两分钟后,还是脚步坚定地踏上了回程路。 他打断了鲁平和画像师之间的沟通,将两张照片分别放在了鲁平面前,又指着温苗小时候的照片问道:“是不是她?” “挺像的,但是年纪比她稍微大点。”鲁平在两张照片中间看了许久,还是点了头,“也有点像这个中年女人,但是年纪没这么大。我看着她也就不超过二十岁,可嫩了,比那些小姐漂亮多了!” 贺瑱心中一紧,一口气憋闷着,怎么都呼不出去。 他抬眼透过这方深色的玻璃,似是要看穿对面陆何的心思。可他不懂,温苗到底是怎么说服陆何去为她做伪证的? 他挥挥手,示意闻也将鲁平带出去,继续做完笔录之后根据情况断定是否需要先羁押。而他自己则是撑着混沌而又剧痛脑袋,坐在审讯室中不知所措。 是陆何自己开的门,走进来唤了他一声:“老大。” 他才迷茫地抬起头,紧紧地望着陆何,想要从陆何的脸上看出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端倪来:“为什么啊?” “我不记得了。”陆何开门见山,语气却是极近平淡,“那天晚上我们吃饭喝了酒,看完电影回了酒店又喝了。我实在是太开心,喝的太多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和苗苗躺在一张床上。床上有血,她看着我哭了,说那是她的第一次。我不知所措,只能宽慰着她跟她说我会负责任的,她还反过来安抚我的心情。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子太好了,我一定要对她更好。” “从那一刻起,我的心底就自然而然地觉得我那一晚上一直和她在一起。直到昨天老大你提到喝酒到断片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说实话,我到现在为止,那天晚上后来具体经历了什么,我真的完全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苗苗是不是在我睡下后离开,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老大,我不是要为她隐瞒什么,刻意做的伪证。” 贺瑱深吸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陆何:“到现在,我又能再说些什么呢?我还能怎么办呢?” 陆何抿着嘴唇,将自己的警徽和警官证都拿了出来,放到贺瑱的眼前:“老大,我知道现在的我不配再继续侦查这个案子下去,更或许连警察都不配当。但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继续说出什么来,只是眼眶通红地看着贺瑱,咧了咧嘴。 贺瑱瞧得见他为这个案子着急上火,连口水都难喝上,嘴唇干裂着甚至往外渗血。 可是……陆何这一次的确错得离谱。 ——“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即便是昨晚……昨晚也来得及啊!”
第67章 利用 陆何如何不明白贺瑱的意思。 如果昨晚他说了,那就不是他们查出来的,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现在,是所有人都瞧见温苗和这件事扯上了关系,那就不是陆何说什么他们就能信什么了。 贺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中也憋闷着。他多么看重、在意陆何啊,可却没想到他遭遇了如此这般之事。 陆何惨然一笑:“老大,老大……你别为我难过,这件事,也算是我自找的,我认了。该怎么处置我,我都认了。你别为我伤心劳神,但是我想……如果你们去抓苗苗,我可不可以最后和你们出一次外勤?算是为我的……画个句号。” 他没说爱情还是事业,可两者皆是。 贺瑱闭着眼睛,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件事。他紧紧地抓着陆何的警官证,就像是抓住汪洋大海中的一根浮木般。 陆何从警校一毕业就跟着他,从什么都不知道追着他问,到现在也可以自己独当一面。中间经历了什么,只有陆何自己和贺瑱知晓。 陆何的点点滴滴努力,贺瑱皆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底。可他的职业生涯,恐怕就会被温苗毁于一旦了…… “也许……也许还有补救,也许这事情也不是温苗做的,也许她也只是中间一环,就像是个鲁平一样。”贺瑱猛地睁开双眸,咬牙切齿地说着。 陆何不忍戳破,可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这样的概率又能有多高呢?恐怕不及万分之一吧。 但他仍是抿着唇,点了点头:“也许是的。老大,你一向说得对。” 贺瑱自顾自地念着:“如果真的是温苗,那她在离开酒店之后,半夜三更只能打车去周志忠那里,先查查她的动线吧。陆何……算了,我去吧。” 陆何垂着头,不过点了一下。 贺瑱连忙将这些安排了下去,调取道路监控、协调出租车、网约车公司,终还是拿到了温苗那天半夜从酒店后门离开,驶向周志忠小区的证据。 等贺瑱拿着这些证据来找陆何的时候,陆何也心知肚明。他朝着贺瑱伸出手去,只说:“老大,把我拷上吧。我作伪证,即便不是有意,可也已成了事实。” 可贺瑱却捏着陆何的警徽与警官证,紧咬着牙关说:“你……现在收拾一下,跟我去抓人。” 陆何心痛得不能自已,可他还是像往常一般,敬着礼,耍着宝般对贺瑱说:“Yes Sir!” 这或许真的……就是最后一次了。 贺瑱是费了很大力气才走出审讯室的,他披上外套,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同时也叫上了闻也一起去现场。 他从未曾厌恶过任何一个女性,可温苗对陆何的做法,当真叫他想疯狂骂人。陆何好好的未来,就被她这么轻而易举地以爱为名地利用,毁了个彻底,再也不见天日。 警车乌拉乌拉地开过环路,一直驶向了沣潭大学,到了温苗的宿舍楼前。 可见到的却是早他们一步到达此处的消防车,和楼下铺着的充气软垫。 贺瑱逆着阳光,仰头向上看去,就见得有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迎风而立。 她穿得单薄,瘦弱的身躯裹在略显宽大的衣衫中。被瑟瑟寒风吹拂,扬起一个裙边,显得如同一株洁白而脆弱的花儿一般。 不用看清她的脸,贺瑱就已然猜到了那就是温苗。 消防还在用大喇叭劝说着她不要跳楼,却有人疑惑为什么连警察也来了。 这是……鲁平联系过她了?她知道事情败露到她身上,活都不想活了? 贺瑱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焦急万分的陆何:“我知道她如今在你心底还占据着莫大的空间,可你现在需要的是比她还冷静。” 陆何也知晓,只是心脏砰砰跳动,险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没法子,只能紧紧地咬住自己的舌尖,让疼痛和鲜血味道来压制住自己的绝望与崩溃。 贺瑱和消防借了他们用的喇叭,朝着楼顶上的温苗喊话:“我和陆何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想跟你私下说说,你愿不愿意和我们在楼顶上单独聊聊?” 温苗不动,只依旧定定地望着楼下,目光涣散而空洞,好像生死已然不惧了。 贺瑱又说:“若是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事情,咱们也可以直接这样聊。不过我觉得你不想的,所以你如果愿意让我们上去,你就往回退两步,走到天台的中间去。” 温苗沉默了许久许久,终还是有所动作,听从贺瑱的话语,稍微往下挪动了几步。 贺瑱见状,连忙丢下喇叭,拽着陆何就往楼上跑。早就有人守在通道处,只是每一次他们想要出去和温苗谈上一谈的时候,温苗都继续以死相逼。 只是贺瑱二人来了,温苗却仍能站定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们。 贺瑱让他们将天台的门关上,又往前挪了几步。 温苗却步步后退:“别再过来了,再过来我还是会跳下去!” 可她的语调也并没有那般肯定,她是个杀人犯,她也不能笃定贺瑱当真会为了人道主义,而在意她的性命。 贺瑱又举着手,示意她自己身上连手铐什么都没带:“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我知道你都是被周志忠逼成这个样子的,你也是可怜人。还有就是,我们如果离门近的话,他们能听得清我们之间的对话,这样对你不好。苗苗,你不是个坏姑娘,我们稍微近点说话,不然总是扯着脖子,嗓子也疼,也容易被人听见。所以我们就挨近一点,就一点,好吗?” 说罢,他又尝试着挨近了温苗一点,温苗这次终是没有再后退躲开。 贺瑱长舒了一口气,又说:“周志忠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这几天也调查发现了。可是……你不该选择那么极端的方法。” 温苗的身子又一颤,别过头去不看着他们二人:“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那么多年的羞辱……我只想要杀了他泄愤!还有我妈,我妈是被他传染了性/病,又被他气死的……” “我又能怎么办呢?”她想要勉强地牵起唇角,可却做不到,“贺队长,你教教我……” 贺瑱义正言辞地说:“你可以选择报警,我们会帮你的。” 温苗却是耸耸肩,嗤笑了一声:“报警……然后所有人都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而后我就被千夫所指,我就成了那个被人口诛笔伐的小荡/妇?” 她潸然泪下,如风中飘摇的桔梗花,看起来是那么洁白无瑕。 她深深地望了一眼陆何,却发现陆何最以为傲的警徽都不在了。她张了张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一般,甚至还不曾等贺瑱开口同她讲述陈晓勤是多么勇敢的事情,她就开始疯狂了起来—— “对,说实话,周志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小荡/妇!我是疯子、杀人犯,我真的就只是想让他死而已。他做了那么多黑心事,他早就该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吧?” “所以我穿着雨衣,剖开了他的胸膛,想挖出他的心脏看看,到底是不是黑心烂肠的。还有我啊,我这个人也是有病,哪哪都有病。”
123 首页 上一页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