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沉重地飘在地面,一阵一阵往骨头缝里钻。 潘季后都没拿正眼看他,伸手在他已经刻满皱纹的脸上拍了拍,“想跑啊?嘉良都给你说什么了?说说,知道多少?” 贺鸿尧揣着明白装糊涂,艰难的从冻僵的脸上硬挤出一点慈祥的笑容:“季后啊,你这是做什么?我是你的准岳父,你怎么突然把我绑了?听话,你放了我,有什么事,我们回万象来坐下好好谈。” “谈?谈什么?谈雅楠和我的婚事?”潘季后冷笑,“我和雅楠之间的事自己会处理,尧叔你年纪已经大了,是时候该放手把中东的事业交到小辈手里来了,我今天送你一程,让你早点去见你信奉的那个太阳神。你说,你准女婿我是不是很孝顺啊?” 贺鸿尧只觉得从头到脚浑身冰凉,连带着心都凉透了。 “季后,季后,尧叔对你从来没有不好过,你做人不能恩将仇报,雅楠她要是知道是你杀了我,她会伤心难过,季后,你冷静一点,你想想,尧叔当年是怎么待你的?” “我当然记得。”潘季后撤身缓缓架起二郎腿,眼底浮起一丝狠毒:“你拿我当一条狗使唤,成天提防着我是陈伯的人,会对你不利,陈伯落网之后,你看不起程渡,几次撵他,嘲讽他落魄,配不上你的女儿贺雅楠。像防贼一样防着我,生怕我会对你不利,把我送给贺鸿禹,想借他的手弄死我,这几年要不是我命大,手底下忠心的人多,几次从贺鸿禹手里逃出生天,我早死了,你对我的好,我可是一直记在心里从不敢忘记。” 贺鸿尧终于有些慌乱了,梳的一丝不苟的白发掉落在额前,让他看上去老态而颓废。 “这都是误会,我从来没有看不起程渡,他是个有才华有抱负的孩子,又和雅楠两情相悦,是他自己命短,不是我让他死的,季后你这不能怪在我身上,尧叔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把你送到鸿禹那边,尧叔知道你志不在中东,对我那些石油不感兴趣,我这也都是为你考虑,你更适合在缅北生存,你看,现在你已经取代鸿禹成了缅北的大毒枭,证明我的眼光没错啊。” “闭嘴!”潘季后猛地起身踢开椅子,一把抓起贺鸿尧衣领把人从地上提起来掼到墙上,“你从一开始就想让我和程渡死!你怕和毒枭扯上关系,你怕缅北的生意会把你的跨国公司一起拖垮,想方设法的算计程渡,逼他离开中东,如果不是你,五年前他怎么会去松远?怎么会死在那场爆炸中?我早就想弄死你了,如果不是我这五年来一直被贺鸿禹压着,我他妈的早就弄死你,让你替程渡陪葬了!” “不,放了我,我如果两点前到不了机场,嘉良就会带人来找,他会来救我!”贺鸿尧抓着潘季后的手腕挣扎道,“我要是出了事,你也活不成。” 潘季后定定看着他,忽然一笑,松开抓着他衣领的手。 贺鸿尧跌倒在地上,瞬间松了口气,看来潘季后也只是嘴上耍狠,其实压根就不敢怎么他,毕竟,只要他心里还有雅楠,就不会真的赶尽杀绝。 潘季后拽了下裤腿在他面前蹲下,意味不明的弯了弯唇角,“你以为,嘉良是什么好东西啊?他现在指不定在拍手叫好,实话给你说,他早就盯上你的石油帝国了,你还以为他是你亲儿子,真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醒醒吧,你现在没有心腹可以用,你会死在这里,活生生的被冻死在这个不会有人发现的冷库里。” 贺鸿尧瞳孔紧缩,他怎么都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的,整个人都傻了。到这个份儿上,在生和死之间,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贺鸿尧在地上艰难的翻了个身,抓住潘季后的裤腿仰面哀求:“季后,季后,放了我吧,放了我,我不想死,都是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做了对不起你和程渡的事情,你看在雅楠的面子上,看在我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你放了我,啊?尧叔给你磕头,你放了我。” 潘季后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有点嘲讽,甚至还有点怜悯,“瞧瞧你的样子,真是可怜,求饶?你没资格,你死十次死一百次都换不回来程渡一条命,放心吧,这里气温很低,你不会痛苦太久,等冻得失去意识,就不会觉得难捱了,之前被雅楠挖了器官的那些人,都是这种死法,你要真的挺不住……”他抬手指了指靠墙铝合金架子上的保温泡沫箱,“里面都是麻醉类药品,还有冰|毒、海|洛|因、K|粉等等十几种毒品,都能让你快点解脱。” 贺鸿尧眼里微弱的光,彻底灭了。
第123章 Chapter 123 他认命一般颓在地上抿着青白的嘴唇, 艰难爬到墙角靠坐在那里。 即便坐拥整个中东石油帝国,有数不尽的财富,他也已经老了, 身体不再年轻健硕,宛如根基毁坏摇摇将倾的高楼大厦, 毫无生气。 贺鸿尧抬起眼皮目光浑浊, 他老成练达的看着潘季后, 或许知道在劫难逃,已经不再试图求饶。 人大概只有在真的觉得一件事无可挽救的时候,才会放下执念溘然接受结果, 知道自己一定会死, 反倒就没有那么慌张了,甚至变得平静从容。 “雅楠从小就没有妈妈,她缺乏安全感, 还曾经因为我的疏忽被绑架过, 我不是个好父亲, 没有好好陪伴过她, 如果我能抽出时间对她上心些,她就不会做这么多糊涂事,去搞毒品、杀人、鼓捣器官移植。” “如果你真的能把她带回缅北,看在程渡对她的感情和你喜欢她的份上,好好待她。”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贺鸿尧一番话说的很诚恳。 潘季后并没有接他的话, 头也没回走了出去决绝关上冷库厚重的聚氨酯保温门。 贺鸿尧在绝望中, 身体一点一点变冷, 眼前的光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瞳孔中只剩下个微弱的光圈越来越小…… 守在外边的马仔们见潘季后出来, 赶紧迎上前,问道:“潘哥,这边的货怎么处理?” “能转移尽量转移,不能转移……”潘季后垂着眼皮想了想,淡淡道:“全部销毁。” 马仔慌了。 他只听四升说条子很可能已经盯上了他们,但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要把所有货全部销毁的地步,走到这一步,说明他们半点退路都没有了。 “潘哥,太多了,整整一个冷库全是,不光是这些货,还有账本,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潘季后不知道留给他的时间还有多少。 他抬手,颓唐的捏着鼻梁,声音仍旧很稳:“留几个人守在这里,等今晚凌晨四升那边的消息。” 马仔慌乱地点头,满脑子煮沸的粥一样,一时间不知如何动作。 潘季后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什么也没说,提步带着其他人出去了。 留下来的几个马仔站在冷库门前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老板已经走了,而留给他们几个的,是一冷库的毒品和可能已经快要被冻死在冷库里的贺鸿尧。 …… “咱们怎么办?” 几个人齐刷刷看向为首的马仔。 “操,都看我干什么?抄家伙,盯也要盯死在这里。”马仔急的怒吼。 酒吧白天基本不营业,一般要到晚上七八点才开门。 苏韫亭从走廊后面绕出来,并起双指无声向前一指,几个便衣警察迅速抽出枪缓缓向着冷库方向逼近。 几个马仔心里都没底,抱着土枪学电视里巡逻兵站岗的样子,在门口来回晃荡。 十二点刚过,距离凌晨还有整整十二个小时,平时时间对他们来说就是钟表上数字,半天也不过就是睡一觉吃两顿饭,眨眼就过。 可今天,每分每秒都变得异常难熬起来。 昏黄的地下走廊里,忽然传出清晰的脚步声,几个人皆是心头一震,齐刷刷扛起土枪对准远处的拐角。 “谁?谁在那里?别装神弄鬼的,给老子出来!” 马仔牙一咬,端起枪放了两声空响。 枪声过后,昏黄的走廊里又恢复一片安静。 几个人心里都慌起来,退到冷库门前。 “我……我我我我不想留在这里了——”小马仔手不停抖,猛地把枪扔掉拔腿就跑,眨眼就拐入走廊拐角,不见了踪影。 冰凉的枪口从黑暗中抵上他的脑袋。 马仔停下脚步,脸色煞白,他缓缓举起手,抖着腿往后退了一步。 另外几个马仔刚追了几步,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苏韫亭拿枪指着马仔眉心,一步一步往后逼退他:“别动,警察,放下武器,去墙角蹲着。” 话音刚落,身后五六个人一冲而上,直接卸了几个人手里的枪,把人怼到墙角铐了起来。 处理完几个马仔,两名警察握枪踹开冷冻仓库的门冲进了进去,没一会儿就把冻休克的贺鸿尧抬了出来。 “人怎么样?”苏韫亭把枪收起来,问道。 “还有气儿,但是不能确定人是否安全,需要送医院确诊伤情。”警察回道。 “带走。” 苏韫亭语气透着不容反驳的凌厉。 分局接到命令赶来的警力支援早就已经等在门口,看到苏韫亭带人出来,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敬礼,接手了六名嫌疑人,贺鸿尧则被直接送去鉴伤。 苏韫亭稍作逗留,安排分局同志把人直接带到市局,摆摆手回了自己的奥迪车内,抓起步话机联系行动指挥中心。 “苏队,我是李超,请讲!” “李超?”苏韫亭愣了下。 “对,我是李超。”对方又吐字清晰的重复了一遍。 苏韫亭蹙眉,语气不是很好,问他:“秦局人呢?” “秦局半小时前已经离开指挥中心,具体去了哪里他没有说,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在去支援你的路上。”李超实话实说。 ??? 苏韫亭拧开一瓶百岁山刚喝一口,全喷了出去。 “什……什么?!他想干嘛?你们怎么回事啊?那么多人由着他不安于室啊?现在行动指挥中心谁坐镇?他一向很靠谱,怎么关键时刻这么离谱?他怎么了?被夺舍了?” 面对苏韫亭喋喋不休的逼问,李超半个字也插不上:“额……额……额……”然后步话机就被旁边坐着稳如泰山的老局长截胡了过去:“小苏,我是原深夏市公安局局长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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