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向晨眉头紧锁,迟迟没有回答。 “卫向晨,我提的要求你真的有认真想过吗?还以为你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来的呢。”贺雅楠声调拔高,站了起来,“你不是程渡,不会和他那样无条件爱我。这张脸,是我八年的执念,我愿意为这张脸,做任何事。” 卫向晨咬唇,“好,我……” “不要答应她!” 卫向晨赫然回头。 是匆匆而来的邹明,扒着门框双目泛红。 “我、答、”卫向晨缓缓扭回头,抬眼去看贺雅楠,一字一顿的,“应……” “不行!”邹明猛地走过来狠狠攥住卫向晨的手,“你不能答应她!你疯了,你脑子已经不长在你自己头上了!她在想什么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别说你身为公职人员能不能和刑犯结婚,就是能结婚,难道这里是古代的监狱,死刑犯行刑前还要送个人进去留种吗?你同意,我不同意,秦局不同意,国家不同意!还有苏队……如果他……” 邹明想说如果苏韫亭知道卫向晨为了他要和贺雅楠在监狱里结婚,完全不顾及行为多荒谬,后果多严重,估计要被气吐血。 但话到嘴边,邹明还是没说出来,只坚定的看着卫向晨,缓缓道:“他也不会同意!” “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来管。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卫向晨对不起你邹明!放开我!” 伴随着卫向晨歇斯底里的怒吼,啪地一声,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 “清醒一点了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像不像一个人?颓废、双目无神、游魂一般。卫向晨,你曾经是行台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你是个警察,更是苏队的左膀右臂。”邹明的语气软和下来,耐着性子给他分析利弊,“贺雅楠组织买卖人体器官、故意杀人、涉嫌违法藏匿毒麻类管制药物,证据证物确凿,每一项每一列都整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等待她的只有一个结果,死刑。就算律师说的天花乱坠,十万分之一的概率为她争取到死缓也没用,还是要执行。她要你和她在服刑期间结婚,还要……” 邹明牙一咬,“《刑事诉讼法》第251条规定,在执行死刑的过程中,发现罪犯正在怀孕的,应当停止执行,并且立即报告最高人民法院,由最高人民法院作出裁定;裁定停止执行的,应当报请最高人民法院依法改判。” “你很聪明。”隔着铁门,贺雅楠笑了笑,“就算知道我的计划也没用,反正他要的是潘季后的犯罪证据,我……” “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邹明双目如刀锋一般回视着贺雅楠,“别想威胁任何一名人民警察,从我们选择这个职业的那刻开始,早就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了,侦查破案,众志成城,什么时候会被犯人歹徒牵着鼻子走?你的死刑一定会判。潘季后,我们一定会凭本事缉拿。” 贺雅楠恍惚一愣,她张张嘴想说什么,管教面无表情的拉开门,语气十分形式化:“贺雅楠,时间到了。” 被带出去的时候,贺雅楠仍不死心的回头,又看了卫向晨一眼。 “走吧。”邹明起身,递给卫向晨一只手。 “我知道。” 卫向晨仍然坐着,丝毫未动,语气苍白无力。 邹明疑惑:“知道什么?” “我知道贺雅楠想利用我。但从她身上入手,我们就不需要继续针对潘季后进行调查,不需要他着手运输毒品人赃并获,只要贺雅楠把证据交出来,我们立刻就可以对潘季后进行逮捕。” 他说。 “绑走我的人是潘季后,那天我被推进手术室之前,用录音设备录下了潘季后和我的所有对话,那段录音也是证据,但录音太少了,只能定性绑架,甚至我都不是重伤,案件属于情节较轻,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那样苏队就白白……” 邹明收回手,抱着膀子往桌沿一靠:“苏队人好好的。” 卫向晨猛抬头,眼睛忽然睁大。 “昨晚无意间看到秦局的车半夜开了出去。”邹明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我不是有意尾随,因为秦局从来没有半夜单独去什么地方,回家也是李超顺路一起,后来苏队来了,就变成苏队和秦局一起,苏队不在的时候,李超基本是二十四小时有近二十个小时跟在秦局身边,我一时好奇,就……” “你说苏队没死?” “嗯。这个事情我也挺惊诧的,当时还以为眼花了,不过我单眼裸眼视力5.0,眼花是肯定不能……” “苏队真的没死还活着?” “……”邹明说:“不是,你先听我说完,就是当时阴天,也不是看的特别真切,我怕被发现,离得还比较远,但我常年和尸体打交道,对人的形体观察仔细,只看侧影也能认出人,所以我肯定……” “明儿,我亲爱的明儿,苏队他真的没有死!”卫向晨猛地一把抱住邹明,激动地差点勒断自己媳妇的脖子。 邹明挣扎:对,没有死。哎哎哎哎————别再搂了,要死了……” 卫向晨对着邹明又是摸又是抱,胡乱发泄完心情,又在邹明额头狠狠亲了一口,“走走走,回医院,打消炎针,我得快点好起来,这点伤口再不好就太耽误事儿了,三天……不,两天…一天,一天我就办出院,回局里继续奋斗。” 邹明擦了把脸,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真怀疑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你的苏大队长……接着提醒道:“你别太亢奋,这事儿秦局既然瞒着整个市局,应该属于人跟人之间保密,部门跟部门之间保密的机密行动,守口如瓶啊。” “知道。” · 这场冷雨很懂事,淅淅沥沥持续到十点钟渐渐有了要收的趋势,果然没一会儿就停了。 阴云未散,灰蒙蒙的,还是阴冷着,路上行人不多,车辆也极少,可能是天气不好的缘故,没有人想出门。 市中级人民法院在阴翳中也透着不可侵犯的神圣与庄严。 两人并肩而行,走在湿漉漉的台阶上,时不时说两句话进行沟通,稍靠前的男人头发花白,是个看上去姿态和气色都很不错的老年人,稍后跟着他的青年身穿黑色西装,五官端正好看,一看就非常温和儒雅,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眼梢有一点拉细上挑,像冷血爬行动物,不太容易接近。 一直站在花坛边上闲聊,嘴里还吸着烟的两个人看着他俩走进法庭,互看一眼立刻也跟了进去。 听众席上陆陆续续开始有序的涌入人群,大家错落有致的找到自己位置坐下。 “仔细看着前边那个穿西装的青年,别出什么纰漏。”年轻小伙子低声嘱咐落座的同伴。 同伴平放在大腿上的手默默冲他比了个OK。 贺鸿尧鬓边白发微动,挂着脸一声不吭的盯着被告席,等会儿他的宝贝女儿就要被那些警察带到被告席上站着,想起那个场面,贺鸿尧的脸就挂的更厉害了。 潘季后默不作声陪坐在旁边。 就连嘉良都没能跟进来,在外边等,他却跟进来了,不知道等会儿贺雅楠看见他,会不会觉得他和程渡比,有那么一点点好? 法官和书记员律师陆陆续续都走进来,在各自的席位坐好, 伴随着法锤一声落下,所有人庄重坐好,开庭后,律师是怎么替贺雅楠争取、又是怎么一宗宗一件件的提交辩证、资料等等来反驳检方,皆被有理有据的证据挡了回去。 最终,判决结果不可逆转。 贺雅楠被判处死刑,缓刑。 贺鸿尧看着贺雅楠被警察重新带走,愤怒的握紧拳头,告诉贺雅楠一定会再二诉。 全程,潘季后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在贺雅楠被带走的时候,也没有表示,直到扶着贺鸿尧出来,潘季后才长了嘴。 “爸,既然找律师没有用了,那咱们就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贺鸿尧眉毛一横,“还有什么办法?这里是讲法律的,你以为是在你的缅北?揣着枪说崩谁就崩谁?” “有什么不一样?只要有足够的人足够的枪,我能把雅楠从监狱里带出来。不过凭我自己确实有些困难,需要爸你帮忙。” 潘季后嘴角眼梢挑着笑意,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在耳语,从远处看,还以为他在说什么笑话逗老人开心。 贺鸿尧脚步恍然一顿,停下来看潘季后,“你是说,想让我……” “那批|军|火,您自个儿留着一点用都没有,全部给我的话,雅楠不会留在国内被执行死刑,缅北那边,以后也会成为咱们家的后院。爸,人这辈子,哪有嫌赚钱多的?” 贺鸿尧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潘季后,是个十足的野心家,这么多年,他真是小看了这个孩子。 · 苏韫亭站在窗前,一遍一遍的滑开手机又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云渐渐散开,一缕刺眼的光穿透云层缝隙,直射大地。
第107章 Chapter 107 十二点整, 雨后初晴,阳光有些微刺眼。 苏韫亭抬手挡了挡。 宇凡还在睡觉,偌大的病房里空荡荡的, 很安静。 这个时间,第一庭应该已经结束了。 苏韫亭低头又看了眼手机, 秦展仍旧没有动静。 算了。 苏韫亭想, 秦大局长小心谨慎, 凡事没有十成把握绝不会行动的性格,肯定不会出纰漏,为此担忧简直多此一举, 干脆把手机滑进裤兜, 撑起双手做个腰背拉伸的动作,提步往病房外走去。 关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包的像粽子一样的宇凡, 呼吸匀称缓和, 应该是睡的很沉。 几分钟后, 宇凡迷迷糊糊听见耳边有人在低声说话, 只以为是医生护士来查房没当回事,结果听着听着发现不对头。 “就他?” “盯好几天了,错不了。阿威还没得手,就被条子抓走了,肯定是条子放在医院的线人。” “动作利索点,解决完, 伪造下自杀现场。” 说话的人声音冷的像冰, 没有丁点感情, 把杀人说的像宰屠宰场的牲畜一般稀松平常。 宇凡听的心跳加速,却不敢出声, 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纱布下已经密密麻麻全是汗,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办? 怕去中医院做手术病房里人多影响他学习,才选了这家口碑不错的私人医疗结构,他突然后悔起来,不就是毕业考试么?过不了大不了延毕,以后人生还有无限可能,噶在这里可就真彻彻底底和这美丽的世界say good by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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