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珏毫不留情的转身走了。 在那栋她几乎不能出来的大房子里,她听过很多次哀嚎。 听过很多人哭喊着想喝水,想吃饭,想活下去都被无情破灭了。 然后被拖去了不知名的地方,日复一日遭受毒打,虐待,这短暂的一会痛苦算什么。 游艇蓝色的屏幕大海版图上出现了几个一动不动的小点,叶锐对着电话和顾添印证坐标,都是他们的人。 他扶稳船舵全速前进。 抵达那里就彻底离开了嘉德达庚的国境。 叶锐忍不住哼起了歌,没想到这次有惊无险带回了王玉珏,就是不知道其他行动组抓到了多少人。 “啊~”王玉珏一声惊叫,叶锐条件反射立刻停稳游艇,拔出了枪回转头瞄准。 “黄达海?” 眼前的男人和系统里存档的照片有些区别,黑漆漆的皮肤,干瘦的身材,干裂爆皮的双唇已经失去血色。 “你认识我?” “放开她。” 叶锐举起枪对准了黄达海眉心。 “我不管你是谁,我可以放了你,但是她我必须要带回去。” 黄达海的枪口抵在王玉珏的太阳穴上,左手臂箍着她的脖子往外拖。 他走到甲板上看到热的晕过去的船长,狠狠踹了一脚。 “废物,你们还排斥我,一帮蠢货,赶紧起来,我裤兜里有刀。” 船长吃痛幽幽转眼努力着先跪着慢慢站了起来,蹦跳着翻过去翻过来,终于用手掏出了刀,他夹着刀又努力跪了下去递到了黄达海脚边。 黄达海一脚踩住,他终于借助黄达海割开自己身上的绳子。 他解开浑身束缚后,赶紧掏出嘴里的脏毛巾,狠狠地吐了两口唾沫。 “呸呸呸。” “我腰上还有一支枪,你拿好,二对一,我们肯定赢。” “这个人很有钱,必须带回去。” 船长重获自由后,第一个意见就和黄达海相左。 “我们要保命,他可能是警察!” 混混霍霍半生的黄达海终于聪明了一次。 “杀警察,绑警察和绑其他人不一样。” “我们可能天涯海角都不得安宁!” “警察又如何,他有钱,弄回去,我们就有源源不断的钱,必须带回去,这是我的船我说了算。” 两个人争执不下,那头的顾添发现游艇忽然停了,发消息,打电话再没有人接。 他一挥手:“我们出去看看,可能出问题了。” “不用怕,出了任何问题我担责。” “我们一定要保证叶锐安全。” 顾添举着望远镜站在船头,很快发现了异常。 “船上出现了新的人,挟持了王玉珏。” “我去!”卓一鸣立刻站了起来。 “你怎么去?”顾添转过头,一脸凝重。 “我们的船不能靠太近,狙击手最远范围内停住,我游过去。” “我也去。”徐懋森也站了出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多的时间反复进行部署,派人登船是目前唯一可以选择,尽可能不惊动对方掌握局势的最佳方式。 几个人很快准备好,犹如一尾鱼儿无声无息潜入了碧蓝的大海。 叶锐举着枪站在两个人的对面,嘴上淡定的和对方讨价还价。 “我不是警察,你们不用害怕。” “今天的结局,要么弄死我,你们跑了。” “要么打残我,你们把我带走。” “但是你们并不是只有这两个选择。” “你们带她回去,她失去了我这个金主支持,一文不值。” “你们带个累赘回去,还弄丢了我这条大鱼,你们是有功还是有过?” “你们想带我回去,我可能宁愿死也不会跟你们走。” “放我回国,或者跟我回国,我给你们钱,这钱真金白银到你们手上。” “你们在这待了多久,帮老板捞了多少钱?又有多少落进了你们的口袋?” 叶锐说了大半天,对面两个人好像一点反应头没有,黄达海埋着头在肩膀上蹭了下汗水,右手刚刚低了一点立刻重新端了起来。 “我只有钱,我要保命,所以我可以和你们做交易。” “你能给我多少?”黄达海似乎被叶锐说动心了。 “你是不是傻,你回去了还拿得到钱??”船长听到黄达海动摇了立刻急了。 黄达海端着枪迅速指向船长,又收回来指着叶锐。 “我在国内没犯过事,跟你们不一样,警察不会抓我。” 黄达海信心满满。 “你简直就是个蠢货,你以为你干那些事,警察永远找不到证据吗??” “同意你上船是最大的错误。”船长语气激动,举着枪的手忍不住颤抖。 他越说越急,食指控制不住的小幅度触动扳机。 “我不可能听他的鬼话,带不回去你们,我自己都要回去!” 船长恶狠狠的话刚说完。 “嘭” “啊~”叶锐目瞪口呆看着船长捂住自己的右手腕滑跪了下去。 “哎哟,你枪法很准啊,你在国内没犯过事?” “没有。”黄达海得意洋洋吹了吹枪口。 “那你跟我回去做我保镖,我那保镖不会用枪。” 黄达海眼睛一转:“做你保镖多钱一个月?” “能有两万不?” “凭你本事,五万都行,我的命值钱。” 黄达海心里琢磨着叶锐报出来的数,比他在这边刀口舔血挣得轻松多了。 但是过去的经历告诉他,人这辈子,没有什么赚钱的路子是轻松的。 要么累得跟狗一样,要么违法乱纪铤而走险。 更可怕的是,你把脑袋栓在裤腰上,都未必能挣到钱。 停泊已久的游艇随着海浪飘荡,不规律的震动从右后方传来。 叶锐一眯眼猜到了,大概是他们的人过来接应了。 如果是对方的人,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 黄达海的左手臂还箍着王玉珏。 “你想好没有,跟我走不,这女的我也花了不少钱,你们一起跟我走,我不能亏啊。” “那你喜欢,你就拿去呗。”黄达海手一松,王玉珏身体僵硬一步步往前挪。 “咚”一声不经意的声音惊动了黄达海,他歪着头刚问一个“谁”立刻举起了手枪。 叶锐来不及反应,回身看到湿漉漉的黑影,纵身一扑。 “嘭~” “噗通” “咕噜噜噜” 枪声,跌落大海的噗通声一片混乱。 “叶锐。” “卓一鸣” 顾添撕心裂肺的喊声经过信号中转台传到了谢悯的耳朵里,他蹭地站了起来,十指紧紧扣在桌面。 “报告,确定这里是他们的聚集地。” “报告,核心成员已经被抓捕……” “发现关押人质的地方……” 烈日炎炎下,一声接一声捷报频传,但是哪一个好消息都没能盖住顾添的喊声。 ** 吾济利甲最好的私人医院。 日光灯打在白生生的墙壁上,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空调挂机呼呼吹着凉风,勉强将室内温度稳定在了25度。 双人病房的两张病床上,一张躺着叶锐,一张躺着卓一鸣。 顾添站在两张床中间,抱着手臂一脸凝重。 “师父,师父。”卓一鸣梦中惊醒睁开眼一下坐了起来,看到顾添立刻起身拽住了顾添的衣摆。 “顾队,我师父呢,我师父怎么样了?” 顾添松了口气往旁边偏了偏头,卓一鸣顾不得穿鞋跳下床扑倒了另一张床旁。 “那个……没啥事……医生说就是劳累过度。” 顾添的解释,卓一鸣好像听不见,抓着叶锐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 顾添轻轻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他是跟着一起上船的,眼见着叶锐忽悠着黄达海放了王玉珏,没想到船舱里半死不活的人忽然醒了发现了他们,拼命发出了声音提醒。 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叶锐已经飞扑过来挡在了卓一鸣的前面。 卓一鸣什么时候跑到了最前? 叶锐怎么判断第一个是卓一鸣? 两个人怎么掉下海的? 要让顾添现在回忆,哪一个都回忆不起来…… 仿佛都是一瞬间同时发生的,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打中黄达海手腕那一枪都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也来不及思考。 幸好一枪命中,其他人迅速上前制服,才没让黄达海造成更大的伤害。 还好,卓一鸣,叶锐没有受伤…… 他不得不再次感叹,谢悯关于叶锐的预判是对的,刚才的局面叶锐会有的反应,他若不是经历了这么一次,抠破脑袋都预料不到。 病房里,叶锐悠悠转眼,动了动手没挣脱,扭过头看到卓一鸣,笑了笑。 “没事吧……” “我怎么可能有事!”卓一鸣一句话说完,热泪夺眶而出。 “那……就是我有事??”叶锐看卓一鸣样子有点吓人,仔细感受了一遍四肢,好像没有任何疼痛或者麻木。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你都比我快?这次又是你挡在我前面。” “上次也是!如果上次不是你,中枪的应该是我,躺在床上几年的应该是我。” 卓一鸣哭着嘶吼,眼泪犹如决堤的河水。 这么几年,他一直模模糊糊记不得的事情,在刚才从船上跌落大海的一刹那他全部想起来了。 三年前黑漆漆的海上,连星星都没有几颗。 近处疯狂逃窜的游艇,远处敌我不分的其他船只。 海浪阵阵,枪声大作。 远处强光一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黑影扑了过来,一声枪响,熟悉的气息夹杂着腥甜的气息涌进了鼻腔。 冰冷咸苦的海水漫进了他张开的嘴巴,他用力抱着扑在自己身上不断下滑的身体。 他拼尽全力,却没有办法阻止这具熟悉又陌生的身体不断下坠。 眼眶涌出的潮热液体融进了冰冷的海水里,他只想用力再用力,犹如想要抓住自己不确定的未来一般拼命。 他不记得他在海里泡了多久,也不记得后来被送到医院里,他在手术室前站了多久。 手术室门口的灯光笼罩下,他的脑海里涌过了很多零碎的片段。 蹒跚学步时在田埂上展开双手一步步奔向他早逝的父母。 年少时从学校蹦蹦跳跳回家,推开门看到堂屋里突然出现的父母黑白遗照。 过世的爷爷奶奶冰冷的双手,再也不会看他一次的浑浊双眼。 上大学时,背着破旧的行囊,一步步从乡间小道走上尘土漫天的县道,坐上摇摇摆摆空气污浊的小巴奔向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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