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见跟没了魂似的坐着不动,赵瑞明看不下去,一把将他拽起:“去洗把脸!”叶时见的视线一直落在手术室里,赵瑞明无奈叹了口气,“我替你守着。” 叶时见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要不是扶着墙壁只怕整个人都栽了下去,他每走一步腿都在发抖,就好像有人不停敲打着他的膝盖,试图把他摁倒在地。 林鹿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两个多小时了,他身后中了两枪,流了很多血,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意识。那些医生们叽里呱啦的缅甸语他听不懂,但能看出来他们脸色很不好,还扯开了林鹿的眼皮用笔灯照他的瞳孔,摇摇头语气甚是遗憾。 手上干涸的血迹好像怎么都洗不干净,叶时见在水龙头下拼命搓洗,视线越来越模糊,眼泪一滴滴砸下来混进了染红的自来水里。 林鹿的血,这些都是林鹿的血啊。 他调整完情绪回到手术室门口,随行的缅甸警方正在与院方沟通,赵瑞明和翻译抱胸侯在一旁。 “林鹿怎么样?”叶时见无比忐忑地问道,翻译看了看赵瑞明的脸色,直接回答他:“左肩和又侧腰各中一枪,失血过多,不过好在没有伤及要害,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手术等会儿就结束了。” 没有生命危险。 听完这句话叶时见再也绷不住,刚在卫生间压下去的情绪瞬间翻涌上来,他脱力地靠到墙上,捂着脸嚎啕大哭。好在整层楼不相关的人员都被临时清理了,只是在场之人各个面面相觑,写了满脸问号,赵瑞明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默默把他们请远了些。缅甸警察守在走廊两端,不过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叶时见平复好情绪,赵瑞明才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那么爱哭。” “对不起。”叶时见不知道说什么,“对不起队长。”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我……我……”叶时见吸了吸鼻子,“我放不下他,我放不下林鹿。” 还是喜欢他,还是爱他,无数次尝试放下他,意志却在见面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赵瑞明又叹了口气,搂过他:“傻小子,放不下就放不下吧。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叶时见随意抹了把脸,带着浓浓的鼻音把2号矿区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赵瑞明听完后沉默了几秒,最后仍不置信地再次确认:“林鹿是为你挡枪受的伤?” “嗯。”叶时见低头搓着指腹上残留的血迹,“蓝黧用的□□,当时的目标是我,林鹿原本被我挡着,可他一秒都没有犹豫。” 林鹿啊,你叫我怎么说服自己你从没爱过我。 “后来呢?”赵瑞明问。 “现场除了蓝黧,应该还有另一个人。”叶时见皱着眉,“我听到了两种枪声,他们打了起来,所以蓝黧才会因此放了我们。”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瑞明摸了摸下巴,“另一个人会是谁?是他给你发的短信吗?” “给你发短信的人是我!”话音刚落,走廊转角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叶时见循声望去,竟然是严池。 严池身后跟着警察,但并不妨碍他一把揪住叶时见的衣领,把他狠狠砸在墙上怒骂:“躺在里面的人为什么不是你!真要把他害死才算结束吗!” “你什么意思?”叶时见心口冷不丁抽了一下。 严池冷笑了一声,身后的警察趁势拉开他,其中一人跟赵瑞明耳语了几句,赵瑞明神色一凛,毫无预兆地踹了严池一脚。 “你是要害死叶时见吗!”赵瑞明一贯不是个疾言厉色的人,但现在的表情足够吓人,他指着严池咬牙切齿道,“2号矿区遍布□□,尤其矿洞里,一旦爆炸谁都跑不出去!你发短信把叶时见骗过去,就是为了杀死他吗?这是林鹿的计划吗!” “操!”严池捂着小腹淬了一口,“如果是林鹿的意思,他现在还会躺在里面吗?” 叶时见喉结滚动:“林鹿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严池突然有些可悲地看向叶时见:“叶警官,你还不明白吗?林鹿在用他的命保护你啊。” “什么?”叶时见觉得自己要疯了,“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你问问赵队长,那么多警察全副武装地赶到1号矿区,可有什么收获?”严池带着些许落寞的得意,“是不是以为我们在进行什么毒品交易?结果呢,搜出来几百公斤的冰糖,意外吗?惊喜吗?” 赵瑞明火气蹭的蹿了上来:“少他妈耍花招,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知道吗?”严池说,“那就等林鹿醒过来。” “为什么把我叫到2号矿区?”叶时见问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给林鹿陪葬。”严池咬着后槽牙,眼尾泛红,“如果我能一早知道林鹿偷偷弄了那么多□□,如果我能一早知道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跟蓝黧同归于尽,我一定不会帮他。他不欠你的,更不欠九月的。” “九月?”叶时见愈发糊涂,“跟蓝黧同归于尽……不欠九月的……保护我,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直都在提九月,他明明已经……” “叶警官!”严池打断他,“你不会还不知道九月是谁吧?” 叶时见下意识看向赵瑞明,赵瑞明却一下子移开了视线,心虚到无所遁形。 九月是谁? 叶时见猛然想起赵瑞明临出发时的交代,他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第一眼就看到了李文鹦发给他的资料,是一份DNA检测报告和亲子鉴定书。 鉴定书的末尾,他看到“叶青霭”这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短小的一章,困了
第78章 一周前,12月24日晚,Y省。 尘埃满布的车库里,白炽灯泛着寒意,叶时见指着黑色车门底下一块陈年污渍问于玮:“你看这像什么?” 于玮跟着蹲下身,光线不足,他打开手机灯照过去,画面顿时清晰起来,他凭借多年刑警生涯一眼就能判断。 “是血迹。”叶时见说。 “操。”于玮插着腰站起来,贴过脸往车窗里瞟,里头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他反撸着扎手的寸头,想了想,“砸窗吧。” 叶时见笑了一声:“你生怕动静不够大是吧。” “我打电话叫老胡他们过来。”于玮说,“索性把动静闹更大些。” “万一谎报军情呢?” 于玮啧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办?”叶时见没回答,反而拍拍手往回走,一路穿过储物室回到客厅,于玮好奇地跟上去,就见他径直走向鞋柜,在上头的收纳盒里摸摸索索了一阵,再收回手时食指上赫然勾着把车钥匙。 “老手啊!”于玮懵逼了。 “呃,”叶时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试图辩解,“林鹿的习惯,我也就试试看。” 他们再次回到车库,叶时见忐忑按下按钮,沉闷的啪嗒一声,解锁了。于玮朝他竖了个大拇指,顺势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副手套,递了一副给他,叶时见慢吞吞戴着手套,往后退了两步,冲车门抬抬下巴:“你开。” 于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怎么一点后辈的自觉都没有!” “您开。”叶时见说,“前辈。” 在害怕什么呢?在不愿意面对什么呢? 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子臭味冲了出来,像是闷久的皮革发了霉,混着另一种叫人作呕的古怪异味。叶时见拨开于玮钻进后座,车上干干净净,可是又显得过于干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发现什么了吗?”于玮打着灯在问,叶时见半跪在座椅上,埋头嘟囔着:“我总觉得少了什么。”说着一脚踩地往前又送了小半个身子。 “少什么?”于玮视线被挡了大半,眯着眼费力往里头看,叶时见动作忽然一顿,转过身往下看了一眼,说:“少了脚垫。” 为什么会少了脚垫,难道是因为沾了什么东西。 “接着找。”于玮有些紧张道。叶时见继续转身翻查,就在他扒开座椅缝隙的那一刻,他僵住了。 “找到了。”叶时见看着缝隙里未被清理的暗色血迹,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上次来Y省时老保安无意中说的一句话,他说甚至觉得还能闻到里面尸体腐烂的味道,叶时见闭了闭眼,说,“叫老胡过来吧。” 刑警法医就位,鲁米诺反应检测出血液痕迹,点状蓝绿色荧光一路从车上延伸到车库地板,爬上台阶,钻进储物室,经过客厅。 客厅茶几边上有大片触目惊醒的血迹反应,八年前,宋谨城白音殒命与此,那时的场景大概用血流成河形容也不为过吧。 可这第三人的血迹是谁的? 荧光的尽头是后花园,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警犬围着后花园绕了几圈,最后停在一处草堆里兜兜转转。 刑警们已经把储物室的铲子锄头拿了出来,等着于玮发号施令,于玮发愁地看向叶时见,像是征询他的意见:“怎么说?” Y省的冬天不冷,但这会儿他却觉得骨头都在打颤,一根烟见底,叶时见接过锄头:“动手吧。” 一铲一铲挥下去,刨开的泥土在边上堆成了一座小山,他希望不过是虚惊一场,可最后却落了空。 “真的埋了东西。”一个小刑警激动地说道,“好像是个人。” 圣诞来临的深夜里,一具完整可怖的白骨呈现在眼前。 衣衫腐烂,仍能隐约看见血迹。是男人的尸体,180厘米朝上的身高,左腿打了钢钉,生前应该受过伤动过手术,由此带来的腿部残疾可能导致他走路跛足。右腿腿骨里发现一颗子弹,而致命伤在心口位置,有另一颗同样型号的子弹。 这个男人是谁,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这怎么可能?”于玮惊讶地捂着嘴巴,“不会是……不会是……” “左川死亡现场,他枪里打出去四颗子弹,消失的两颗就在这里。”叶时见说,“这个人是九月。” “先别下结论。”于玮飞速运转着大脑,“等一切鉴定结果出来再判断。” 天亮的时候法医提交了尸检结果,这具尸体大概死于八年前,年龄在26到29岁之间。随后是子弹来源,确认了就是来自左川的手/枪。 太荒谬了。 他们苦苦追寻了八年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死了。 如果九月已经死了,那后来出现的两个人会是谁?他们为什么都要假扮九月? 而真的九月为什么会葬身在这里,跟林鹿又有什么关系? 上次一起出现的两个人,一个为了配方偷袭他,那另一个人的出现是为什么?看着像是救了他一命,也许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阻止他发现这个秘密? 叶时见望向冰冷的白骨,恍惚间竟有种撕心裂肺的错觉。 他带着尸检报告回了H市,马不停蹄地赶往张修远家,张修远在听闻九月的死讯后沉默了许久,最后独自去了书房,过了一个小时才出来。叶时见不知道这静默的一小时里张修远想的是什么,但他还是很坦率地问了出来:“九月就是卧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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