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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器之中

时间:2024-06-25 18:00:04  状态:完结  作者:罪化

  风铃意识到了重点:“所以送亲的人都被咬死了,只有新娘逃进了城隍庙?”

  “我也是这么推测的。”

  白典点了点头:“但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恐怕是不具备那么强的自保能力的,所以我认为一定有一种力量保护着她们,让她们豁免了僵尸的伤害。”

  夏夷光却不赞成白典的推论:“冒险的猜测,也有可能是她们直接被僵尸吃掉了。”

  “那也应该留下衣物和残骸。”

  白典笑笑:“不管怎么说,我赌对了。你就当是我的直觉比较厉害吧。”

  于是,两只僵尸和一位新娘,开始肩并肩地朝着坡道上的城隍庙前进。

  这一路上,几乎所有的僵尸都被白典这位新娘散发出的“诱人气息”所吸引了,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它们摇晃着残破的身躯,露出贪婪的表情,它们伸出肮脏的双手,上下牙齿摩擦着发出“咯咯”的脆响,却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

  “它们动不了你,你却可以攻击它们——这样你不就无敌了吗?”

  风铃发现了华点:“还好这次训练不是以击杀数为得分标准,否则你这不就是在开挂吗?”

  “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强的一张牌落在我手里,很浪费?”

  白典半开玩笑地感叹道:“也许正是因为那些自诩阳刚、充满攻击性的‘强者’不屑于选择这种弱小角色,才保证了训练赛的平衡性。歧视别人的结果就是为难自己,不也挺有道理的?”

  “……”

  风铃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由衷感叹道:“你可真能忽悠。”

  “他以前还是个小警察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远在千里之外的卫长庚突然插嘴。

  “放飞自我了吧。”白典笑笑,“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正说着,只听见他们身后的坊墙上突然响起一阵又急又乱的铜铃声响——白典回过头去,恰好看见一道剑气破空而来,将他身边的石头栏杆削掉了一半。而那个阴魂不散的牛鼻子道士哈拿,正以天外飞仙的姿势朝着他们飞过来。

  “茅山道士这个角色还能飞?”白典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开挂。

  而风铃的回答更是令他感到了羡慕嫉妒。

  ——“这是哈拿自己的哨兵能力!”


第051章 血色婚礼

  两条腿的鸭子好找, 会飞的哨兵……其实也不难找。

  如果白典稍稍具备一点关于哨兵的进阶知识,那么他就会知道:在第三自然有好几种不同能力体系的哨兵,都可以发展出“飞行”这种技能。

  比如重力系哨兵, 能够克服重力悬浮在半空中;风系哨兵,能够操纵风力自由滑翔;甚至是火系、动物系这些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能力体系,只要天赋够强、练习足够刻苦, 理论基础足够扎实,都有可能点亮这种集实用与酷炫为一体的技能。

  哈拿并不是天赋最好的、也不是理论最强的,但他恰恰是一名风系哨兵。发动能力之后,他的最远滑翔距离是一百米——恰恰就是从坊门到白典面前的距离。

  而且不光是他——伴随着又一阵铜铃声响,永兴坊的坊门轰然倒下。飞扬的尘土之中,只见十多个僵尸抬着一块门板,气势汹汹地朝着坡道冲来,而门板之上赫然坐着手执铜铃的齐飞丽。

  嚯, 自带坐骑,真气派。

  百忙之中白典居然还有心思发出一声感叹。

  因为坡道附近的僵尸几乎都被白典给吸引了,齐飞丽的“僵尸坦克”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眼看着她和从天而降的哈拿双双朝着这边逼近,夏夷光首先意识到情况有了变化。

  “他们两个多半是要联手对付我们!”

  他抓住白典的胳膊,将他往高处推:“这里交给我们,你先进城隍庙里去找到新娘,有什么问题队频联系。”

  虽然对这么艰巨的任务没什么信心, 但白典还是点点头:“我努力。”

  说完他便不再耽搁,飞快地朝着坡道顶端冲去。

  “不错啊, 第一次接触训练副本的小白,怎么就成了胜负关键了呢?”

  卫长庚又开始嘀咕起来:“一定是这群人太弱了, 几个小屁孩,连僵尸都搞不定。”

  “……你一个八级哨兵拽什么拽?”

  白典终于爬上了坡道最高处, 扶着栏杆停下来气喘吁吁。等到心跳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抬起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眼前是一小片松柏树林,中央留着一条不到两米宽的卵石小路。道路上依旧有僵尸在游荡,它们身上的衣物倒比坡道下方的僵尸们讲究不少,看得出是一只正儿八经的送亲队伍。

  白典脚步不停,沿着卵石小路继续往北走。大约五十米后,一座气派巍峨的宫观建筑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屋檐下高悬着蓝底的匾额,上面用金漆描摹着三个大字:城隍庙。

  终于找到了……

  白典通过队伍频道向夏夷光报告了这个好消息,然后两三步跑上前去。

  不同于决湖城其他地方的黑灯瞎火,城隍庙却可以用“灯火通明”来形容——刚过了山门,又是一阵浓烈的香烛气味迎面而来。只见一尊半人高的三足香炉里插满了长长短短的线香,香炉前方则是上下四排近百枝的超大烛台,烛台两侧还各有一座七层的灯轮……

  所有这些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灯火,将这座深夜中的宗教建筑映照得如同火场一般,焦黑的烟雾在屋顶上空盘旋,像阴魂不散。

  白典正准备绕过这片灯火进入城隍庙的前殿,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耳膜突突跳动了两下——每回耳膜跳都没有好事发生,他赶紧小跑两步避开火海,却没料到在一旁的松柏林里又发现了一顶大红花轿,轿帘已经被扯在了地上,轿子里空无一人。

  他多看了那顶花轿几眼,一股久违的悲痛感觉就迎面扑来。

  下一秒钟,他身边的环境突然起了变化——明晃晃如火场一般灯烛统统消失不见了,天上闪过几道惊雷,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儿打在松柏林间的红土上,在城隍庙的白墙上甩开一道道猩红的泥点儿。

  白典低头,发现雨水在自己的脚下汇聚成一滩,水中竟是比现实世界还要清晰的倒影。

  倒影里的那个他一身红色嫁衣、头上蒙着喜帕,正被几个人合力从花轿中拖拽出来。他奋力地反抗着,双脚不停踢踹,双手死死地扒着轿帘……可这一切只是徒劳,他就像一只牲口似的被高高举起,不由分说地抬向漆黑一片的城隍庙。

  也就在他挣扎时,蒙头的喜帕跌落在了泥水里。喜帕下的那张脸上贴满了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却并不是白典的面容。

  那是一张与妩媚和纤弱没有半点关系的面孔,却自有一种倔强不屈的生命力,那是觉醒的自我和燃烧的愤怒,就像粗野但是锋利的兵器,危险而又美丽。

  “是她!”

  虽然尚未有过一面之缘,但白典无端端地知道,那就是姜灵芸——那个最“丑”的新娘。

  天上又响起一道炸雷,白典悚然回神——来自过去的幻象消失得无影无踪,漫天的暴雨戛然而止,不远处的灯火依旧熊熊燃烧着,他又回到了最初的时间线上。

  夏夷光还没有发来任何消息,白典不敢托大,急忙继续向前探路。

  他绕过那片明晃晃的灯火,前方就是城隍庙的第一进殿堂。殿门虽然敞开着,却根本看不见殿内的情况——一些血红色、窗帘似的布条将所有门扉遮了个严严实实,乍看之下古怪而又不详。

  白典虽然有些发憷,却也明白自己没有其他选择。他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想要偷偷观察一下室内的情况。可谁知道他才刚将红布条掀开一道细细的缝隙,又是一阵更加凄厉的情绪朝他猛扑过来!

  白典一个趔趄死命抓住了红布,紧接着却又被门槛绊了一跤,最终狼狈地跌进了大殿里。

  以他跌倒的姿势,恰好可以看见殿堂中央最高处的华丽藻井。那里有一条狰狞的独角巨龙,口衔一枚巨大的“明珠”。银色光滑的珠面就像凸面镜,以一个荒诞的角度映照出曾经发生在这座殿堂里的不堪往事。

  浑身湿透的姜灵芸被拽了进来——依照决湖城“城隍娶亲”的传统,在正式见到“城隍爷”并与之缔结婚约之前,准新娘还必须首先拜见城隍爷的正妻,也就是城隍夫人。

  白典这才开始打量起这间殿堂的格局:它的中央是一座一人多高的檀木神龛,里面供奉着城隍夫人的塑像。城隍夫人生得慈眉善目,浑身珠光宝气、霞裙月帔,活脱脱一位朝廷命妇的形象。

  而在神龛两侧的东西墙壁上,则黑压压地堆叠着一层层的排位——全都是历年历代嫁给城隍爷的新娘的灵位。她们生前被禁锢在这座城中的荒岛,死后依旧逃不出这方寸的祭坛。除了她们的后继者,又有谁还会记得她们,为她们的灵位拂去尘灰、上一烛清香作为供奉?

  人之所以会共情,是因为在别人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白典头顶高悬的龙珠里,荒诞的一幕仍在继续:姜灵芸被几个男人压制住了,他们用木棍敲打着她的膝盖,迫使她这个“妾室”跪倒在“正妻”的塑像面前。

  姜灵芸一刻不停地反抗着,她披散着头发,口中不清不楚地咒骂,她身体扭摆,双手抓挠着范围所及之处的一切活物。而当她意识到咒骂根本没有办法造成任何实际损害之后,她开始用那张嘴来咬人,而且一旦咬住,就必然要让对方付出血甚至肉的代价来。

  可是这般凶狠的报复也为她招来了惨烈的报复——一个被她咬住手指的男人气疯了,随手抄起香案上的一件重物就往她的脑门上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血肉横飞的粘稠声响中夹杂着骨裂的脆响。当其他人七手八脚地将男人架开时,姜灵芸的几颗牙齿已经深深地嵌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一刻,奄奄一息的女人变得比任何一段有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所描述的模样还要恐怖,她的半张脸像是被鲜血所融化般地垮塌下来,曾经被仇恨所点亮的眼眸也不再有神。

  可她竟然还活着,那样顽强地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点一点挪动到了没有人能够触碰到她的角落。

  然后,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纸,用满是鲜血的掌心揉成一团,猛地塞进了嘴巴里。

  没有人知道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或许只是濒死之前的一番精神错乱——他们远远地看着这个血淋淋的怪物一点一点嚼烂了符纸,将它和自己的鲜血、以及更多更多的仇恨一起吞下,然后慢慢慢慢地,最终变得一动不动了。

  “人死了?”

  “大约是死了罢。”

  “死了也好,这下彻底消停了。”

  “还愣着干嘛?赶紧拖走!”

  从窃窃私语到呼三喝四,人们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习惯了一个女人从新娘变成尸体的过程。有几个人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准备处理尸体和血迹,然而令他们始料未及的一幕突然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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