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自己恐怕撑不到卫长庚赶过来了,于是大声呼唤努斯。 “怎么才能激发我的精神力?” 努斯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为你在网上找到了这些答案,希望能够对你有所帮助。” “……” 要不是知道谩骂对AI不起作用,白典差点就要祭出地球特产的垃圾话。 而这时候,卫长庚的回答突然蹦了出来。 “刺激你的腺体,让它相信你遇到了生命危险。” 白典微妙地搞错了重点:“……你能听见我和努斯说话?!” “它本来就是我的努斯。你那边听起来不妙。” “一只虫工在撞门,想闯进来。” 白典努力让自己听上去镇定一些:“……你们那边怎么样?” “比你好多了。” 卫长庚重复刚才的话:“刺激你的腺体可以激发精神力,但这只能临时应急。而且我差不多半分钟后就能到,你没必要……” “咚”地一声巨响将白典的注意力重新拽回眼前——大门已经被撞开了一道口子,两条粗壮的虫足从上向下挤压着门缝,他甚至可以听见锁舌断裂的脆响。 没有时间犹豫了! 白典知道卫长庚一定还在听,他隔空高喊了一声“我相信你”,然后转身扑向房间的角落,抓起声波发生器抵在了自己的腺体上。 好痛!!! 像是被人照着脖子射了一枪,白典疼得两眼一黑,险些昏迷过去。 但当疼痛减轻之后,他的确感觉到腺体开始散发出热量。 伴随着这股灼热,白典的意识开始涣散。 他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的大脑在灼热中慢慢沸腾——并没有被烫伤的痛苦,反倒带着一种释放的欣快感,就像是升腾成了轻盈自由的气流。 很快,这股自由的气流离开了白典的身体。 白典眼前的黑暗突然消失了。虽然视野有些模糊,但他的确看见了房间的洞厅,看见了正在砸门的虫工和一旁作壁上观的赝品。 赝品身上亮着一团光,是不太明亮、甚至还有点污浊的红光。 白典厌恶那团血色,但它却像吸铁石似的将白典越吸越近。 眼看着白典快要被迫接触到那团红光,另一团更为明亮的白光突然出现,夺走了白典的控制权。 如果将赝品的红光比作蜡烛,那么新出现的白光至少应该是一盏远光灯——夜晚的汽车远光灯是公认的马路杀手,因为它让司机看不清暗处的行人。眼前的白光也是一样,白典根本看不清发出光亮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过就像飞蛾没必要搞清楚吸引自己的究竟是灯还是火,白典也无可避免地朝着那团白光扑去。 他一头撞进了那团光芒,视野顿时只剩下晃眼的亮白。但他能感觉到白光中藏着万千根利刺,气势汹汹地将他向外推挤。 一边是吸引、一边是排斥——正当白典怀疑自己会被撕裂的时候,排斥他的尖刺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又亲切的气息将他拥抱。 白典觉得自己成了一块奇怪的海绵,吸收着拥抱着自己的白光。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卫长庚在耳边柔声道:“你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白典竟然倒飞了出去。 几秒钟后,肉~体的疲劳、沉重和疼痛感如同泰山压顶。他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中央大方柱旁。 前方不远处,大门已经被虫工彻底撞开。那个剽窃了他的容貌的赝品正高举着匕首刺来! 躲是躲不开了,白典唯有抬手遮挡。而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手上正冒着淡淡白光。 电光火石之间,刚才的那一番离奇遭遇浮上了心头。他能够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个“听不见的声音”,告诉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赝品手中的匕首划开了空气,带出虎虎风声,却并没有舔舐到渴望已久的血和肉。因为白典从赝品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如同沸水在火上蒸发。 但这并不是真正的失踪——几秒钟后,一记冷拳从赝品身后袭来。 赝品猝不及防,被打得倒退两步撞上了大方柱,然后才看清了偷袭他的那个人。 ——那正是白典,却又绝不是正常状态下的白典。他的站姿疲惫而狼狈,眼神中却没有半点畏惧,反倒像是锁定了猎物的猛兽。 还没等赝品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白典就再次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一秒钟后,赝品感觉右臂被人一把抓住并向背后扭拧。关节脱臼的弹响听上去很清脆,但更清脆的还是匕首落地的铮响。 “你会瞬间移动……不对!” 他挣扎着回头,表情一点点从狰狞变成惊怖。 “绿生说你只会借用别人的能力,但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除非……” 白典并没有理会赝品的惊讶。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眉头紧皱,满是嫌弃。 “……好恶心。”他没头没脑地自言自语。 但赝品的疑惑还是得到了解答。 “那是我给他的能力,有问题吗?” 伴随着这声反问,一架雪鹞突然冲进了洞厅,朝着门外的虫工撞去。 轰的一声,虫工被雪鹞撞飞了几十米,将洞壁砸出了一个大坑。洞顶高处的碎石噼里啪啦一个劲儿地往下砸落,甚至还有岩石整块整块坍塌下来。 巨大的震动也影响到了房间里的两个人——本来就筋疲力尽的白典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而赝品并没有扑上去补刀,反而一脸惊恐地看着门外。 “……你这个疯子!不要命了?洞塌了我们都得死!” “你想多了,会死的只有你一个。” 驾驶雪鹞的那个人却满不在乎:“虎鲨这招我早就想试试了。” 来人正是卫长庚,他身上还披挂着一层薄雪,在相对温暖的洞穴里冒出白烟。 赝品打了个哆嗦,突然一把揪住白典,捡起匕首抵住他的咽喉。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捅死他!” 卫长庚抬了抬眉毛,停下脚步。 “你的同伙已经被火棘和虎鲨他们截住了。要不是一直暗地里来阴的,你们说穿了就是一帮没什么战斗力的废物。” “少废话!后退!” 赝品的刀刃刺进了白典的脖颈,流出了几粒红宝石般的血珠。 “……” 卫长庚的目光在白典的脸上定住了,几秒钟之后,他妥协地举起了双手。 “行吧,我到房间外面去。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出来自首。” 说完他一连倒退了十五六步,彻底远离了建筑物。 下一秒,那只瘫缩在乱石堆里的虫工,突然朝着卫长庚发出了声波攻击。 一片狼藉的岩洞里再度响起了刺耳的啸叫声。音波所过之处飞沙走石,竟连坚固无比的建筑物表面都裂开了一道道缝隙。至于人类的血肉之躯,一旦暴露在这种强度的声波里,只要几秒钟就会血肉横飞。 然而此时此刻,无论卫长庚、白典还是那个赝品,三个人却全都毫发无伤。 最后,卫长庚抬手做了一个攥拳的动作——只见那堆破铜烂铁一般的虫工的内部突然爆燃,金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半边洞穴,刺耳的声波也随之戛然而止了。 “你满意了吗?” 卫长庚看向白典,就好像刚才只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一场小游戏。 只见刚才还在赝品的匕首下奄奄一息的白典,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右手、将掌心指向了卫长庚。 在听见卫长庚的询问后,他瞧着自己的右手,露出了一个虽然无力但很美丽的微笑。 “虽然感觉挺恶心的,但效果还行。” “……你刚才剽窃了我的能力!”赝品这才恍然大悟。 “你偷了我的脸,我用点你的能力又怎么了?” 白典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你之前问我,知不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我当然知道了,你的能力是隔绝声波,所以当初在水疗室里,无论我多么大声呼救,值班室里的火棘也听不见……还有那次在墓地山谷,我和卫长庚互相指责听不见对方的声音,这不是明摆着么。” 事到如今,赝品已然无话可说,他唯有死劲揪住白典当做救命稻草。 “……放我走,否则我和他同归于尽!” “不可能。” 卫长庚又拈出一朵火花:“你敢动他,我就把你的心脏烧成焦炭。” “杀了我,你就不能继续当人了。” 有气无力的白典却异常冷静:“谁知道你下辈子会去什么地方,变成什么东西……也许你睁开眼睛,会发现自己还是一只水母,永永远远地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深海中。” 话音刚落,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就剧烈地颤抖起来。 白典捏住刀刃将匕首丢到远处,然后长舒一口气,安心地看着卫长庚向自己走来。 “你干得还算不错。” 将赝品打晕并捆绑妥当之后,卫长庚帮助白典靠坐在墙角,真心实意地称赞道:“辛苦了,擅自行动的账回头再算。” “你就不能别说后面那半句?” 精神一放松,四肢百骸都开始疼痛起来。白典咳嗽了几声,揉了揉后颈处的腺体。 “刚才好疼啊,帮我看看那里怎么样了。” “……” 卫长庚似乎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拉开白典的衣领,冷不丁地朝着脖子吹了一口气。 “你干嘛?!” 白典打了个哆嗦,有一股痒意从心底里翻腾上来。 “你衣服糊了,一层焦灰,看不清。” 卫长庚一本正经地抱怨着,又用指甲轻轻搔刮着白典的腺体。 白典哆嗦得更加厉害了,终于忍无可忍的将卫长庚一把推开。 卫长庚摊手:“这么敏感,那应该没啥大问题。” 相信他不会在这种要紧事上开玩笑,白典定了定神,忽然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枚蜂巢,像是捧着一颗刚从身体里掏出来的心脏。 “……还有救吗?” “不知道,但你已经尽力了。” 卫长庚郑重地接过蜂巢揣进自己怀里,然后伸手轻轻盖住白典的眼睛。 “你的精神力透支太多,现在需要休息。其他事全交给我。” “等等,你别丢下我……” 虽然脸上写满了不愿意,可白典还是一歪脑袋,睡了过去。 “这次不会的。” 卫长庚揉了揉他散乱的蓝紫色长发,然后召唤出了狞猫。
第039章 日出 尽管疲倦到了极点, 可白典还是拼命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灰蓝色——那是东极岛的天空。 幽邃阴暗的矿洞已经远去,此刻的他正置身于茫茫的雪原。卫长庚并不在他的左右,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以及远方雪狼的嗥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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