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要找到人确实很难,且知道补课细节的可能只有过世的表姐。陈争想了想,只得问问其他问题,“冯枫和柯书儿的事你知道吗?” “名字熟……他以前的女朋友吧?” “卫优太呢?” “来我们家吃过饭,他那群混混朋友。” 陈争又提到尹竞流和曾燕,冯父记不起尹竞流,但对曾燕很熟,说是冯枫认的妹妹。 告别冯父之后,陈争接到鸣寒的电话,“查到点有意思的东西,回来看看。” “有意思的东西”和卫优太有关。以前卫优太和柯书儿还未爆出郝乐的猛料,警方对他们的调查停留在表层,现在调查范围变大变深,查到卫优太在9月20号到10月2号没去料理店上班。 陈争盯着时间表,“这不就是冯枫去万均市出差,和甲方发生争执的时间段?冯枫9月22号之后就失踪了。” 鸣寒眯了眯眼,“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时间太巧了。” 陈争问:“他怎么说?” “还没审他呢,但问过料理店的员工了。说是店里每年都有年假可以修,老板也得和员工一起排班。因为卫优太是主厨,他一休,其他几个厨师就更忙碌,所以必须提前安排。”鸣寒说:“他这次休得不太正常。” 陈争说:“临时提出休假?” “不仅是临时,还有一点,这段时间是料理店生意比较好的时节,每年都是,所以一般说来,大家都不会在这时休年假,他作为老板,以前更是从来没有在9月10月休过。” 陈争垂眸思索片刻,“他有必须在这时去做的事。” 鸣寒说:“比如,和冯枫碰面。” “陈警官,别跟我开这种玩笑,这不好笑。”问询室,卫优太正襟危坐,眼神仿佛在控诉警方的失礼,“我不明白冯枫去万均市出差期间,我为什么不能休年假?为什么我一休年假,在你们眼中,我就和他的失踪有关。你们还因此去问我的员工,这不是损害我在员工心中的形象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以后我怎么面对他们?” 陈争说:“别一来就把自己剔得这么干净,冯枫现在失踪了,‘曾燕’遇害,而你和柯书儿是十年前案子的参与者,你的任何动向,我们都有责任调查。” 他将“责任”二字说得很重,卫优太愣了愣,刻意绷起来的气势灭了大半。 陈争接着道:“9月中旬到10月初是你们店生意最好的时候,按理说不应该休年假,你为什么赶在这时休假?” 卫优太低着头,眼珠转动,“……我也知道现在休不好,但我身体实在是很不舒服,去年忙了一年,一直没有休,撑到现在,确实不太行了。”他右手扶住背部,面露苦色,“脊椎颈椎的问题,每天站着工作,8月开始就痛得不行。” 陈争说:“所以你休假,是做治疗去了?” 卫优太含糊其辞,“算是吧。” 陈争说:“‘算是’是什么意思?” 卫优太道:“没有每天去按摩理疗,医生叫我多休息,没事多锻炼,出去放松放松什么的。” 陈争问:“出去?你离开竹泉了?” 卫优太抿着唇,好一会儿道:“诶,到乡下住了一段时间。” “哪个乡下?” “黄裙乡,我妈他们在那儿有个园子。” 陈争脑海中浮现出黄裙乡的位置,它是函省最北边的乡村,曾被规划起来发展旅游,吸引到了不少投资,但最终没搞起来,许多房子闲置,管理比较混乱。 “你一个人?”陈争说:“还是说,和你父母在一起?” “我一个人,他们年纪大了,一般不上那儿去。”卫优太给自己辩解,“陈警官,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怀疑到我头上来,这么多年了,我和冯枫早就不是以前的关系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我要真把他怎么了,我这不是给自己惹事吗?” 陈争说:“你也别想太多,我只是在尽调查的义务而已,黄裙乡我们也会去核实。” 卫优太皱起眉,勉强道:“行吧。” “哦对了。”离开之前,陈争又道:“我去见了冯枫的父亲,问他冯枫小时候是不是在惠嘉巷住过,有没有找人给冯枫补过课。你猜他怎么说?” 卫优太眼中闪过一瞬的愕然,声音中夹杂着难以遮掩的紧绷,“他怎么说?” 陈争笑道:“他说对,去惠嘉巷住过。” 卫优太肩膀极其轻微地压了压,仿佛松了口气。 但陈争突然双手撑住桌沿,俯视卫优太,“不过补课这件事,他说他记不起来了。” 卫优太瞳孔微微搜索,“是,是吗?太久了吧,记不得正常。反正他们父子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陈争站直,点点头,轻松道:“你对他们家了解不少。” 卫优太没有接话,脸颊稍微浮起一道咬肌。 “挺好的。”陈争看着他的眼睛说:“可以给我们提供更多详实的线索。” 卫优太走神地说:“应该的,应该的。” 孔兵盯着监视器,在陈争问出黄裙乡时,立即派出两名队员前往黄裙乡。而一起看着监视器的,还有闷着脑袋死活想不通,愤愤跑来分局想见陈争的许川。 陈争正要去找孔兵汇总线索,就在走廊上看到等着自己的许川,即便是他,也有点惊讶,没想到许川会来分局。 “陈,陈主任。”许川因为紧张而脸颊泛红,背脊虽然刻意挺得很直,双手却不知道往哪里放,“我……” 有经过的刑警好奇地打量这个生面孔,陈争走过去,将他引到小阳台上,“是不是研究所有什么事?抱歉,我这边……” 许川使劲摇头,“不是!研究所的工作我们都能应付!我,我是自己跑来的!” 陈争看了看他,知道他还在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说出来也许就好了。 “是这样,你早上就这么走了,但我还有话没有说完。”许川憋得脸更红了,陈争忽然想到鸣寒说许川是个小孩儿,他还纠正鸣寒来着。但许川不就是个小孩儿吗,青涩,带着刺,莽莽撞撞,处理不好情绪,却又一腔赤诚。 就像……很多年前的他。 “你叫我不要像你一样,但是我想来想去,以你为榜样有什么不好呢?”许川急切地说:“你有那么多经验,很多时候我们全组人想很久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你一句话,就让我们醍醐灌顶。你,你总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细节!” 陈争眼神轻微地一动。被一个刚穿上制服的愣头青如此直白地夸赞,他忽然也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我就是想来跟你道歉,早上我鲁莽了,我不该和你对着干!还有!”许川险些咬住舌头,“你不要那么贬低你自己,你是个很好的领导,你总给我们自由,还帮我们顶着压力,这些我都知道!我就是气你几天不来研究所,但刚才,刚才孔队让我看了你做审讯,陈主任,你真的好厉害!” 陈争:“……” 再说他的脸也要红了。 许川立正,“我现在明白这个案子的紧迫性了,还有你在侦查中的重要性。是我不讲道理,乱发脾气,陈主任,我向你道歉!” 陈争叹了口气,“没事。” 许川鼓起勇气又道:“陈主任,其实我看得出你对我有些不满,你可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吗?” 这话让陈争意外。他对许川不满吗?许川是最积极的研究员,他对谁不满,都不该对许川不满。 可他很清楚,他确实对许川不满,而且正是因为许川过于积极。积极地在一些并不需要积极的工作上浪费才华,浪费时间,陷入自我满足的陷阱。 “你……”陈争斟酌着用词,“可以试试换一个工作环境。” 许川讶异,“是不在研究所干了吗?” 陈争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许川在不在研究所工作,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定下来的。半晌,他又道:“手上的案子,不要再去发散分析什么心理不心理,注意看看它还有什么漏洞。” 许川不笨,迅速明白陈争的意思,“我知道了,陈主任!赵水荷那个案子,我回去就找漏洞!” “哟,崇拜你的小孩儿都追到这里来了。”鸣寒从陈争身后走来,看到许川朝气蓬勃离开的背影。 “都说了人家是成年人。”陈争再次纠正。 “刚才的话,你想跟他说很久了吧?”鸣寒仿佛轻松地洞悉一切,“小年轻留在研究所是耽误才华,要把才华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陈争转身,“他可以自己做决定。” “但他刚才看过你审人了。”鸣寒笑道:“很有魅力。” 陈争一噎。 鸣寒又说:“刑警的魅力,一线侦查的魅力,他都看到了,那些‘过家家’研究,再也做不下去了。” 陈争往前走,“他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鸣寒笑着跟上,“我也看监视器了哦。” “所以?” “所以你的魅力,我也感受到了。” “……” 陈争想让他闭嘴,他却忽然正色,“卫优太说冯枫找郝乐补课这件事,你好像格外在意。” 陈争说:“他知道得太详细了,他只是冯枫的一个小弟,关系比较紧密而已。冯枫为什么会将寄住亲戚家的事给他说得那么详细?连惠嘉巷这个地址都有。过于细致的细节在这时出现,我不得不多想。” 鸣寒问:“那你多想了什么?” 陈争说:“比方说,这是谎言,而编造谎言的人为了让谎言听上去更加真实,画蛇添足地完善细节。” 另一边,学簿山的搜索行动正在进行,一天后,森林公安发现了一具严重腐烂的尸体。
第20章 谜山(20) 卫优太一口咬定,郝乐的尸体就在学簿山中,十年前是他和冯枫、曾燕三人亲自挖坑埋的。柯书儿虽然没有下到山沟中,但也证实,冯枫跟她说过尸体就埋在下面。然而警方却没有在两人说的地方找到尸体,搜索范围不得不一再扩大。卫优太说也许是冯枫和曾燕两人,或者其中某一个人越想越害怕,担心埋尸的位置泄露,于是返回山中重新处理了尸体。 这并非不可能,但如果真是这样,想要找到郝乐的尸体就更困难了。 新的一批搜索力量达到,森林公安的警犬在刚进山时突然反应激烈,而那里是学簿山的边缘,挨着学簿镇,尸体几乎不可能被埋在那里。但队员还是进行了挖掘,警犬更是卖力地刨土。不久,一具被防水袋包裹的尸体被挖了出来,腐烂得已经难以靠肉眼辨别性别。 郝乐已经死了十年,尸体早已化作白骨,不可能还处在严重腐烂状态。所以这不是郝乐。突然出现的死者可能和北页分局正在侦查的案子并无关系,但出现的时机和方式让孔兵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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