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游的眉头反而深锁了起来。 烧伤的痛楚开始传来,面前站着的是三个彪形大汉,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其中一个正捂着自己的手臂,眼神露出几许恶毒。 周游愁绪一闪即过,双臂微微平伸,就像是个谢幕的舞者,优雅而贵气。 “朱广生还真是有些多事,一个人解决不掉的局面,就派了三个人来吗?”他的嘴角同时勾起一个弧度,像是无声嘲讽着未曾到场的主谋。 那三个人没有废话,但却暗暗以一定方位封死了周游逃走的路线。 “你们可比之前来的那一位来得要专业得多。要不是你们的姚医师前来,恐怕那位都要被我撬开嘴了。” 他嘴上说得颇为轻松,可心下却有些头疼,已经退无可退了。他余光瞥见的尽是四围的栏杆,真要逃,就得从这里跳出去了。 跳下去,周游并不觉得自己命那么大,之前那位从窗口跳出去的老兄也不知道骨头断了几根。做手术可有点疼,进太平间可就更不得了了。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就这个微小的动作像是给了面前的人一个讯号。 三个打手配合默契已经像是恶狗一样扑了上来! 周游身子猛退之间,却看到一声巨响,一道破旧的铁门被人猛地踹了开来,尘土飞扬之际,有人站在楼道口,神色严肃,姗姗来迟。 作者有话要说: 阿坏救夫来了! 第46章 悬空魔术(二十) 陈南淮觉得做英雄并不好受,他要跋山涉水,爬上两栋楼,躲过楼底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发达的肱二头肌的粗壮打手,看懂周游晦涩不堪的暗示,甚至还得追踪他断断续续的记号,排除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一脚踢飞大门,出现在那几个人面前。 刚还在抱怨连天的小片警,还准备大倒苦水两句,却远远地看到周游正对着他招了招手,那张花儿一样的脸蛋上,不知道为何噙着的是淡淡的泪光。小片警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激动,看到了无依无靠,看到了欣慰,看到了一切,仿佛来客是他的天,他本来那几千句牢骚突然在胸膛里那么融化了,仿佛是百炼钢化成了缠指柔一样。 只不过那也只不过一瞬,三个上了天台上的打手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摸到这里,原本正围剿的阵势为之一滞,可他们同样不是省油的灯,转瞬间三人已经冲着外来者冲了过去,和陈南淮扭打在了一起。 陈南淮是混混出身,打群架本就擅长,虽说是对面三个群殴他一个,但还是费了点手脚把几个人一并放倒了,自己也挂了彩,大口喘着粗气,对面露焦急的周游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像是在说,可真拿你没办法。 周游走到小片警身边伸手在他身上搜寻着伤口,冰冷的手掌顺着陈南淮的领口滑进去的那一瞬间,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龟龟,你下手轻点,我没被这几个人弄死,反倒是要死在你的手上了。”说着他把身子掰直,交叉着腿坐在了地上。 周游扯过一片创可贴颇为随意地黏在了小片警的脑门上。“没什么大伤,好在你下手快,不然一拖恐怕倒在地上的就是你了。” 陈南淮手托着地颇为不在意地说:“就这么点阵势就想放倒我,也太异想天开了。” “是是是,是你陈大警官有能耐,神通广大,这么点小场面当然难不倒你了。不过啊,现下还是让我好好想想怎么收拾这儿的残局了。” 陈南淮看了看周围。“出去容易,那些打手的预警做的并不好,但我们得赶快走,这三个人刚才隐约间已经发了讯号, 一支穿云箭下去,鬼晓得多少兄贵跑到天台上来围殴我们俩,我这烂船可打不了三两钉。 破局很难,我看姓朱的和那个四眼仔怎么都不好相与,而且多半这桩事,和之前许光跃一样都要不了了之。” “你怎么知道?” 周游看了陈南淮一眼。“王石屹那个混账小子都和我说了。恒生有人要保,能量不小,这里属于是机关系统,和我们一样,只不过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陈南淮想起王石屹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没来由地心烦,可不知道为何他却又是有些莫名地想要赞同他。 陈南淮想起王石屹那段长篇大论: “何天峰的前车之鉴,你看到了。死得惨烈,可真是惨烈,主要谁都不准提,不准说,知道内情的人一个个都走啦,就剩你一个了,孤掌难鸣。 我是个小人,是你们人人都觉得的小人,可我不觉得是这样,我所行所为,不过是为了贯彻我的正义。 你也一样,南淮。你想想,如果真要人人和李兰舟一样循规蹈矩,这个世界上逍遥法外的贼徒会有多少?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用金钱,用权势铺平道路,在这条康庄大道上畅行无阻,你不就是这些人车轮下被碾死的一只臭虫? 你自然不想这样,对吧?你是走在黑暗与光明边界线上的人,你的所行所见,与我没什么不同,上头也知道,所以让我来邀请你,加入这个行列,到时候,别说是恒生的那些个人,能够随意听从你的调度, 还有许多人手都可以唯你马首是瞻,怎么样?考虑考虑?” 陈南淮把那番煽动力极强的话语复述了一遍,面上的表情却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的回答呢?” “我没答应他,从道义上来讲,不管他们的事情是否是正义的,但这样滥用私刑的行为是违法的,你瞧我苗正根红怎么能做这种事儿,顶多不去举报都算他祖宗坟上冒青烟了,另外,说得简单些,我不想和王石屹掺和在一起。 被碾成尘埃又怎么样,和臭虫一起工作,岂不是更恶心?还有你有什么办法收拾残局?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 他斜着眼看着周游,眼神毫不掩饰地扫过他的身躯。 周游笑了笑,却站了起来。 他缓缓走向一个阴暗的角落,是楼顶仅有的一座水塔,巨大的阴影遮蔽着此处。 周游走了过去笑着不知道对何人说:“天台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而最为奇异的,或是让人着迷的事情,就是这里在天光之下,一切事情都藏不大住。 而凑巧的是,即便如此,仍是有一些无法第一眼察觉的缝隙存在。我环顾四周,一直都在寻找这样的地方,因为这出大戏的导演,怎么样都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要来看看自己亲手导演的这出戏,如何出演,会走向什么样的脉络。 光芒之下必有晦暗,但久而久之,必不能潜藏,你说我说的对吗?姚临,姚医师。” 周游的话音落幕,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儿已经施施然地从水塔之后,走了出来,她脸上挂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但却没有一丝慌乱与紧张,就像是自己的恶作剧被揭穿了一般。 姚临伸了个懒腰,舒展了几下四肢,笑着说:“半路杀出个陈咬金来,不然大魔术师现在应该已经魂归天外了,只余下一具尚好的皮囊了。” “我只是没想到,就算杀了你一个回马枪,你仍是有时间余裕调控资源,还差点就把我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能得到你的赞赏,我是不是应该装出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来?” 陈南淮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两个人面前,有点诧异却不意外地看了姚临一眼:“怎么着,弄了半天,还真是你?我说我怎么就不信呢我。” “这位可是大张旗鼓布置了半天,想要铲除异己,不惜拿我做靶子,手段倒是毒辣得很,但同时应对两股人,难免就有点不够看了。” “周大师说得轻巧,像是显得我多幼稚一般。” “看破这一切并不难,因为从表面来看,这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一种微妙的矛盾。” 周游并没有理会女孩儿的打断,接着分析了起来: “朱广生无疑是想要吓退,亦或是置我于死地的,他不大可能想要引进一个人来,搅乱他多年的布置,那么必然有一个人,或是一股势力正在和朱广生斗法。我曾想过是何季蓝,但我猜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陈南淮插嘴道:“何季蓝肯定不是,你猜得对,他的父亲是恒生医院的老员工,他来这里一个是受了柳溪北之邀,另一个是子承父业,但资料上仍有一点点存疑。” “我知道在恒生还有许多你们的人手,但在住院部里,早早被朱广生经营的水泼不进,像是个铁桶阵一般,那么目标就很小,姚临,只能是你。” 姚临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男人笑着说:“那你是怎么发现其中的蹊跷,又能找到这里来的呢?” 周游看了一眼周围,这里早已不是新的住院部的顶楼,破败古旧的楼顶,还有那扇铜锈斑斑的大门,都昭示着这里并非是两千年前后的产物。 “这是朱广生的主意吧?” 姚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为人虽然狂妄,但做事却是一等一的谨慎,要想要在他手中夺权,小女子我可是费劲了十八般武艺,好不容易把他带入了沟里。” “第一天的时候,阿坏来我的病房,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我简称他为‘蠢’,带走了一柄水果刀,非常的微不足道。但奇迹的是,那天夜里醒来,随身携带防身的,同样是一柄水果刀。 你们复原了整个病房,利用你们对病房的熟悉,包括削好的苹果,你们都做得有模有样,当我察觉到的时候,却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同样存在一栋和新住院区相似的建筑,隐藏在恒生医院的角落里。 而且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老住院部。” 姚临笑着说:“恒生这儿的人相信阴与阳,善与恶不应在一处显现,千禧年后的那次重建,老的住院部被平移到了阴暗处,毗邻主体大楼,从此也就成为了关押众多他们所谓的罪犯的场所了。 你是先行通过口服,或者外敷了致幻药,随后再迷晕后,带到这里来的。他们的本来目的也不是杀死你,而仅仅是恐吓你,让你尽快远离,只不过,随着他们对你身份的了解,又起了异心,所以才会有这么前后矛盾的事情。” 周游点了点头,他确实有考虑过这个关节,朱广生的反应并不一致,恐怕也是他剧烈挣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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