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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亦然没有笑，但此刻他身上仿佛散发着让人可以安定下来的力量。 黄屿柠定了定神，长舒了一口气，郑重地开口：“我选二。” 听到这个答案，顾亦然脸上的神情有了缓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笑意，连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几分：“很好，是我想要的答案，那作为交换条件，你，今晚得好好睡觉。” 黄屿柠并没有第一时间点头，他还不能休息，有关巨龙集团的情报，自然是知道得越多越好。 “你刚在魏队面前怎么发誓的，忘了？”顾亦然挑眉。 想到魏风尘那张黑得像随时会把自己生吞活剥了的脸，黄屿柠打了个寒颤，赶紧点头：“记得记得，听话，我睡。” 顾亦然从包里拿出平板，语气十分随意：“既然你是那个island，那你这小脑袋瓜，应该挺好使的吧？” 黄屿柠听出了顾亦然话里的意思，也认真起来：“我会努力跟上你的节奏，开始吧。” “依照目前我们已知的情报，牟言在巨龙园区的可能性有90%以上，这对我们而言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们的方向比较明确，制定方案的时候相对更有针对性，至于坏消息，”顾亦然一边说着，一边点开了卫星地图，“目前有关巨龙园区的基础信息，只来自网络，卫星地图，以及自称从里面逃出来的人的描述。” 黄屿柠的眉头拧了起来，话语里带着些许不甘心：“目前我们还没有突破园区内网……但是，一定可以突破，只要黑进去，就能够拿到园区内部监控权限，就能够找到言哥在哪里！” “好，但是除此之外，我希望你们尽快确认贺云祁的行踪，他是否还活着，是被巨家俊安排做其他工作了，还是因为和巨家俊意见分歧被迫害或囚禁了，是否还在巨龙园区里，是否和牟言有接触的可能。” “明白。” “其次，目前通过卫星地图获取的园区内地图，不够详尽，不够准确，如果我们要进入园区救人，目前条件肯定是不够的。” 黄屿柠接过顾亦然手里的平板，很快就给出了解决方案：“无人机可以飞，先在远一点的地方确认哨岗的位置，再靠近侦查，配合卫星地图，可以给你精度更高的地图，等我们拿到园区内部监控录像，就可以更清楚地了解园区内部的情况了。” “好，这几天当地天气都不错，我希望明天就能把园区详细地图给我。既然说到哨岗，目前我们掌握到的情报，园区内有多个哨岗，他们有自己的武装，在那边，多方势力盘踞，巨家掌握警察营，巨家俊的二叔巨天明是当地警察营的营长，而距离巨龙园区最近的一个警察局，从接警到赶往巨龙园区只需要五分钟，这就意味着……” “我们不能求助当地的警察。” 顾亦然轻松一笑：“嗯，并且，我们得速战速决。” 黄屿柠的表情很严肃，郑重地点了下头，顾亦然又说：“诚如你所见，当地四大家族几乎只手遮天，他们在各自的辖区内拥兵自立，虽然我们这次得到华人商会的帮助，但是，华人商会是民间组织，他们能够在当地立足，和四大家族也是互不干涉才可以共存，所以，他们不会为了我们和巨家正面冲突，一旦矛盾激化，他们也保不住我们。” “我明白，我把华人商会那些老总的名单给我哥了，让他去找二姨父看有没有人脉，多一手保障……”黄屿柠说着看向顾亦然，语气也不自觉弱了下来，“还有，我嫂子跟我说了……你的情况，当地有盐帮残余势力，不能让他们发现你，这个已经让高翔去处理了，我们落地的时候应该就落实好了，会把盐帮势力范围标注出来，和贩毒相关的情报很快也会追加进来。” 顾亦然听完笑了笑，接受了黄屿柠这份好意：“好。” 黄屿柠看着眼前淡然微笑的顾亦然，瘪了瘪嘴，像是个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孩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谁让我们陆主任宝贝你这个唯一的弟弟呢。” 黄屿柠说着声音有些发哽：“真的很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起来救言哥……” “我说过了，我不会干涉牟言的行动，如果一切都在牟言的掌控中，那么我肯定是会阻止你出手的，我们任何一个错误的举动，都有可能会干扰牟言的计划，甚至导致他暴露，这不是我在危言耸听，我希望你时刻铭记这件事。” 黄屿柠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我会尽快确认贺云祁的情况，如果他还活着，并且在巨龙园区内，那么，我们救言哥，就是必然的，对吧？” 顾亦然笑了起来，抬手点了点黄屿柠的左边眉毛，说：“你心虚的时候，会下意识抬左边眉毛。” 黄屿柠一怔，像是自己的心事都摊开在顾亦然面前，只觉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顾亦然脸上笑意不减，只是说话的语气切换成了警告：“别在我面前偷换概念，确认贺云祁现在的情况以及他身处何处，只是为了评估牟言身份暴露的风险，没有必然。你这小脑袋瓜，别用来算计我，我是站在你这一方的，我和你一样，不希望牟言受到伤害，只是我认为，牟言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执行的任务，如果我们因为自己的想法去干涉了他，导致任务失败，即使他全身而退了，应该也不会开心的。”
第93章 唐彻带着牟言离开后，贺云祁便收起了脸上的笑，视线一刻也没有在巨家俊身上停留，就好像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此刻就只有他一个人。 巨家俊笑了起来，语气很随和：“云祁，还在生我的气？” 贺云祁并不搭理他，他也不恼，只是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次是我下手重了，把你弄疼了，但是是你惹我在先，严格说来，我们都有错。你看，我都把你的同事叫过来陪你聊天解闷儿了，你是不是就该消气了？” 无论此刻巨家俊的态度有多好，贺云祁都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这个男人是巨龙园区的主人，是巨龙电诈帝国的缔造者，若不是自己在他眼里还有利用价值，他可没有闲心来哄一个阶下囚开心，自己得有眼力见，见好就收，他主动递过来的台阶，若是不下，惹他生气了，吃苦头的也只会是自己。 贺云祁忍不住笑了出来，总算抬眼看向巨家俊，可嘴里依旧是冷淡的拒绝：“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情，不要白费力气了。” 他生气才好，他不让自己好过，自己为什么要让他好过？他忍得了，就膈应着忍着，忍不了，就杀了自己，省得自己在这里活受罪。 巨家俊皱眉，不满意：“不准这么说，你要什么，就给我说，我会尽可能地满足你，我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你要是表现得好，以后我可以常常叫他来陪你聊天。” 贺云祁冷漠地吐出三个字：“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你们明明聊得这么开心……不过，你们怎么都不叙叙旧，还以为你们凑到一起，有很多前公司的话要聊呢。” 贺云祁一顿，他听出了巨家俊话里的试探，巨家俊比他表面上看起来精明多了，他阴险又狡猾，多疑且善变，这点贺云祁早就知道了，即使他嘴里在表扬牟言，也发自内心地觉得牟言做得好，但这不代表他已经完全信任牟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牟言要谎称自己来自星辰实验室这样的国内顶尖安全团队，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但这个人在见到自己第一时间就冲过来扶自己，他眼里的真诚和友善并不假。 罢了，无论是对自己的试探，还是对牟言的试探，自己都没有揭穿牟言的必要。 “有什么好聊的？”贺云祁丝毫没有掩饰语气里的嫌弃，语境上却是默认了牟言的身份，他不需要明说，他知道巨家俊能够听懂。 听到贺云祁的回答，巨家俊显然是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贺云祁嫌恶地望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戳到这个疯子的笑点了。 巨家俊笑够了，突然开口叫外面的人：“家旺。” 看来是自己的态度让他生气了，这笑面虎又要对自己用刑了，不过无所谓，早死早超生。 “嘀——” 房门打开，站在门口的男人低眉顺眼，恭敬地叫巨家俊：“老板。” “去给我准备牟言的详细资料，还有他的随身物品，都拿去我办公室。” 贺云祁心口一紧，浑身汗毛倒竖——他为什么要查牟言？刚才自己露出破绽了？ 把刚才自己和巨家俊的对话复盘了一遍，贺云祁确信自己没有破绽，没有此地无银地特意承认牟言的身份，而巨家俊也不可能没听出来自己话里的隐藏条件。 待门再次关上，贺云祁也已经平复了心情，他确信这就是巨家俊在和自己玩心理战，自己没有必要接招。 “云祁，你自己难道没发现吗？”巨家俊幽幽地开口，贺云祁的视线和他对上，他才勾起一个笑来，声音里却分明没有半分笑意，“你已经很久，没有对我说过‘真话’了。可如果他不是星辰实验室的人，那他是谁呢？” 牟言失眠了，他知道自己需要保证充足的睡眠，让大脑和身体尽可能得到休息，却还是辗转反侧，这个行动的难度很大，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这些都是牟言在之前就知道的，可他没有想到，即使一切已经如此艰难了，老天却还要跟他开玩笑。 牟言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贺云祁，自己现在使用的这个身份真正的主人，虽然贺云祁没有第一时间揭穿自己的身份，但只要他在这里，自己就存在暴露的风险。 可那要怎么做呢？放弃取证，就意味着没有有力的证据，中国官方将无法向当地政府施压，自己得在没有外部支援的前提下，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程序员逃出这个屠宰场——这已经不是炼狱难度了。 但继续留在这里，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别说自己，苏兴星这个“引狼入室”的内鬼也难逃一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用于洗款的小程序已经搭建起来了，在完全走上正轨前，他们还不会卸磨杀驴，但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牟言抬起手捂住双眼，这个任务执行得好像太久了，久到，每到夜深人静，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起那只小笨狗，特别是自己无助的时候，那份想念就会愈发猖狂。 他还在傻傻地发朋友圈说想自己吗？自己没有回应，他会不会伤心？他会不会没忍住给自己发消息，然后发现被自己拉黑了？要是发现被自己拉黑了，应该会哭吧？还是说，因为伤心就放弃自己了？ 牟言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甚至生出了一丝后悔的情绪。 要是自己那时候对苏兴星的求助麻木一点，没有发现，或是发现了假装没有明白，甚至，就算明白了，只要自己遵守规矩，也可以不插手，这毕竟是境外的事情，再或者，准备再充分一点，而不是这样匆匆赶来营救，是不是都会比现在的情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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