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光憋着一股气坐回椅子上,不再说话。 苏仰就着他提供的消息,开始询问更多的详情:「你说你们见过毛启仁带人回家,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 冯光不假思索地回答:「载货电梯,一下楼就是停车场。」他带着深深的鄙倪,「最方便了。」 苏仰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白纸,连笔一起递给冯光:「将你见过被毛启仁带回家的员工名字写下,我们会去调查。」 冯光接过笔,在空白的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名字。 「冯先生,请问你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有打开过那个冰柜吗?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孟雪诚话锋一转,直接回到了这次的命案上面。听见冰柜两个字,冯光好不容易有了点血色的脸颊又一次白了会去,不过这次倒是淡定了许多,起码没有乱吼乱叫,他紧张地抓着椅子的扶手,狠狠地哆嗦了一下:「……这段时间不是旺季,来的货也不多,一般右边两排冰柜就够用了……要把左边的冰柜也用上,起码要到春节或者年末圣诞的时候。」 孟雪诚眉心一锁,直接问:「所以你们没有用过左边的冰柜?那为什么会在十七号那天打开?」 冯光叹了一口气:「那个新来的分不清左右,我让他把货放进右边的冰柜,谁想到他跑去左边了……」 「好。」孟雪诚合上文件,把圆珠笔夹在里面,站起身说:「等等会有同事来帮你办手续,签个名就可以走了。」 这时,苏仰忽然开口:「你跟田邱都没有碰过那个冰柜?」 「没有啊。」冯光有点茫然,「谁闲着没事会去开那玩意儿?冻得要死……白天有没有人开过就不知道了,我们只值夜班,真见着这……」冯光一碰舌头,声音滞了滞,「真见着这东西还不报警啊?」 「好,谢谢。」苏仰随后起身,跟孟雪诚一起离开。 孟雪诚把审讯室的门关上,他不懂苏仰为什么要在刚才问这样一个问题,「你觉得冯光有问题?」 「没。」苏仰看着孟雪诚,「他说得很有道理,一般人没事根本不会去碰没用过的冰柜,所以要不是岑新冒冒失失走错了地方,这具尸体可能还能放一段时间。」 紧接着林修跟张小文从隔壁的审讯室里出来,林修快步走向他们,把笔录交给孟雪诚:「这是岑新的口供,你们看看?」 孟雪诚打开记录簿,飞快扫了几眼,最后总结:「跟冯光说的一样,是岑新自己分不清左右南北才开错了冰柜。」孟雪诚拿起笔,在记录簿上写下一个名字,然后把东西还给林修,「你去把这个人找出来,冯光说他回老家了。」 他又将冯光写下的名单给了张小文:「联系一下这五个人,问问他们跟毛启仁是什么关系。」 「知道。」 「孟队长,」顾淮清抱着一叠文件过来,「报告做好了。」 孟雪诚倏地回头:「是小顾啊。」他看了看顾淮清怀里那厚厚的尸检报告,「下次不用亲自跑上来,打个电话给我们就好。」 顾淮清摘掉口罩,清隽白皙的面容带着一点倦意,他先将文件交到苏仰手中,再给了孟雪诚一份:「没事,江老师在休息,我过来给你们讲一下报告。」他的声音温润平和,有着跟他年龄不符的稳重。 苏仰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跟顾淮清见面的次数不多,一只手数得过来,而且只停留在擦肩而过的地步,更别说交流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顾淮清身上有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 「死者男性,约二十五至三十岁,身高一米七七,体重六十五公斤。全身上下接近两百处伤,颈部、胸部、四肢多处有机械性损伤,包括腹部的刺伤、手指上的剪伤、背部的挫伤跟划砍伤,腰侧的击打伤,臀部的条状鞭打伤均有生活反应,是生前形成的,详细的记录都在报告里。」顾淮清将报告翻去后面一页,「死者脑后有一处刺穿伤,直径二点六厘米,深五点三厘米,死者所有头部的伤害都是在死后形成的,脸部遭到钝器反复击打,部分损伤深达骨板。」 苏仰没用去动那份尸检报告,而是直勾勾地看着顾淮清问:「死因呢?」 顾淮清顿了顿,答:「怀疑是溺死。」 孟雪诚速即抬头:「溺死?」像死者生前遭到这么残暴的伤害,他原以为死因离不开脏器受到伤害,失血过多……为什么会是溺死?孟雪诚看了一眼苏仰,却意外发现他的眼神分毫不偏,正好落在顾淮清的脸上的。 孟雪诚眼角一僵,他往边上站了站,好似不经意地碰了碰苏仰的手背。 「我们在解剖的时候发现死者的肺部表面有肋骨压痕和明显的沟,怀疑是水性肺气肿,为了进一步确定死因,我们将肺部组织送去做切片检查,明天才能拿到结果。」 顾淮清没有给他们缓一缓的时间,马不停蹄地扔出第二个深水炸弹:「最奇怪的是我们在死者后脑的刺穿伤里,检测到了动物血液跟剥落的油漆碎片……」他长吁一口气,「尸体的表层软组织已经被冻硬,好在内脏器官还算正常,初步推断尸体是在两天前被放进冰柜的,加上其他的尸表检验,推断死者是在五天前遇害的。」 「好,辛苦你们了。」孟雪诚一手拿着报告,一手牵着苏仰,皮笑肉不笑地跟顾淮清道别。 孟雪诚注意到苏仰的走神,他把人带到拐角的楼梯口,危险地靠近苏仰的耳边:「那小鲜肉好看吗?」 他勾着苏仰的手腕,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孟雪诚的眼角像个无死角的扫描仪一样,顺着苏仰微微垂着的睫毛一寸寸往下移,最后停在他略薄的嘴唇上,孟雪诚喉头一动,他贴上苏仰的嘴角,低声问:「好看吗?」 「不好看。」苏仰无声一笑,「我只是觉得他有点眼熟。」 眼熟?孟雪诚心中微妙了起来,让苏仰觉得眼熟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事……比如阮晓彤。 苏仰不再继续纠结这件事,眼下最关键的是解决案子,他大方地按着孟雪诚脖子亲了回去,「下楼看看他们吧。」 …… 傅文叶跟这枚戒指搏斗了一整个早上跟下午,进度为零。他双手离开键盘,泄气地趴在桌上,大概是动作幅度太大,他好像听见自己后背的骨头咯了一声,傅文叶按了按自己的腰椎,苦着脸说:「啊啊啊为什么!」 旁边的徐小婧探过头来:「怎么了?」 傅文叶抬起眼皮看向她:「这戒指百分之一百是订做的,估计全世界就一枚,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同款。」 徐小婧还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提议道:「实在不行就发个帖问问神通广大的网友呗。」 「你以为我没发帖啊?神通广大的网友不搭理我。」说着,傅文叶动了动鼠标,点开了那个两小时前发出去,但是回复为零的帖子。 当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他忧怨地说:「连个暖帖的都没有。」 「唔……」徐小婧沉思了片刻,脑袋里的小灯泡忽然叮的一声亮了起来,「对了,咱们之前不是在那个A什么什么的暗网里看见有很多人发帖买情报吗?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都有人知道,你也去发个帖试试看?」 「姐,那不是免费的,你知道人家开一个这样的帖要给多少比特币吗?」 徐小婧甩给他一个美貌灿烂的大白眼:「切,至少是一个方法啊!到时候让老大报销,老大不干你就去找何局,这钱总归会贴给你的,担心什么?」 「行吧……」傅文叶重新坐好,他换了个浏览器进入暗网发帖,为了让更多的人帖子,他甚至问了交好的朋友,将帖子的内容翻译成八国语言发出去。
第139章 窗外最后一缕阳光褪去,傅文叶伸了个懒腰,拿起杯子去茶水间泡了杯奶茶。 「文叶。」 「嗯?」傅文叶迅速转过脸,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苏仰进了茶水间,还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大概是因为傅文叶不久前刚跟孟雪诚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背着苏仰偷偷调查齐笙,在他单独面对苏仰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点心虚的感觉。 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傅文叶不太会掩饰自己,于是这种心虚便由内蔓延至外,他躲了躲苏仰的目光,尴尬地摸着鼻子说:「要喝奶茶吗?我这里还有很多。」他随便丢出一个话题,免得空气太过沉默。 苏仰像是没有注意到傅文叶的小动作,他撕开一包即溶咖啡倒进杯子里:「我喝咖啡就好。」 「哦哦,好的……」傅文叶端起杯子,指了指门口,「那我先回去了。」 傅文叶随即迈开腿,在距离门口大约一米的时候,苏仰忽然叫住了他:「文叶。」 「啊?」傅文叶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手里的奶茶晃了晃,在杯沿处荡了一圈,差点洒了出来。 「怎、怎么了?」傅文叶僵硬地回头。 「雪诚是不是有事找你帮忙?」苏仰将沸水加进杯子里,然后把它放在一边,抬头看向傅文叶。 「啊哈哈哈对啊,」傅文叶边笑边点头,「就、就是队长让我查那枚戒指嘛,不过现在还没消息,找到了我会通知你们的。」说完,他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怎么能将这么蠢的话说出口?孟雪诚中午找他的时候苏仰也在,这不是废话吗?他恨不能时光倒流,重新编个有点智商的理由。 苏仰没有立刻回话,目光在他拧着裤腿的右手上短暂地掠过。 咖啡的香气飘满了整个茶水间,傅文叶连鼻子都不敢动了,他知道自己骗不了苏仰,说不定那天苏仰一进孟雪诚的办公室就发现了他们的「交易」。 说吧,这相当于直接卖了孟雪诚。 不说吧,他的良心又过不去,总不能时时刻刻躲着苏仰?更何况人家已经猜到了…… 横竖都是一死。 他想,说就说了,孟雪诚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如果孟雪诚要揍自己,苏仰应该会替他拦一拦……的吧? 不管了。 傅文叶两眼一闭,道:「他让我帮他查齐笙。」 苏仰笑了笑:「你不用紧张,这没什么,我不会告诉他的。」 傅文叶舒了一口气,捂着惊魂未定的胸口:「那就好。」 他最怕孟雪诚跟他秋后算账。 …… 「小文,你去楼上睡一觉吧。」林修拍了拍张小文的肩膀,「你昨晚都没睡。」 「你让我睡我也睡不着……一闭眼全是毛启仁那张臭脸,我特么快疯了!」张小文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今天他在审讯室跟毛启仁面对面坐了四个半小时,充分明白到什么叫做精神污染。 毛启仁既不说话,也没别的动作,就这样跟他大眼看小眼,前半个小时还好,后四个小时简直是精神折磨,好几次他都想直接离开那个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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