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逸眼前一亮,他马上打开电脑—— YD,《啡陀经》,甘蒂。 如果说世界不同地区的毒品吸食者对于某一种毒品都怀有朝圣心里和个人崇拜的话。那YD所崇拜的就是大麻。多年前,他曾在《啡陀经》里看到过一种记载,甘露和甘蒂是同种植物的萃取液,因为后期加工不同,甘露成了一种致幻液体,而甘蒂却没有致幻的药效,只是普通的植物汁液。 而那本书最后附着的就是甘蒂的结构图。程之逸皱起眉头,姚文家虽然是鉴定专家,毒品相关也是他的研究范围,可选择甘蒂加在检测剂里到底有什么作用。 程之逸把鉴定书发给了唐烬:“安排我们的专家团队,尽量按着鉴定书里的成分还原一下液体,看看到底有什么用处。尤其是甘蒂的功效和作用。” 他还是坚信,姚文家拼死也要留下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月光有些昏乱,坍塌在夜色里。 邵允琛的车就停在馨福苑六号楼下,一直盯着三楼昏暗的灯光。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两点。侯明卧室的灯光依然开着,他家里的电话和手机已经被监听。时鸣判断得不错,今天邵允琛问的时候,他才猛地想起那天定时在6:20,居然忘了制造时间差。 客厅里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着,秒针的声音有些令他烦躁,侯明拧起眉心来回踱步。时钟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不再是时间记录仪,更像是催命钟。 卧室的窗户没关,侯明冷得浑身激灵,他再也忍不住地拿起手机,打给了那串熟悉的数字。尽管已经半夜,可现在的他却顾不了那么多。 对方幽深的声音响起:“喂!” 邵允琛他们的车里立马开始了自动录音,所有人都警惕起来。声音明显经过处理。 “我,我要钱。”侯明的声音有些抖。 “什么意思?” “我说我要钱,你们之前答应我的一百万,明天我要见到。不然……”侯明没说完。 对方却立刻会意:“我们的合作还没结束,什么使你提前退缩呢?”这个时候,电话里的声音还很冷静。 侯明扯着衬衫的扣子,伸了伸脖子,他现在额头上都在滚落着汗:“因为今天警察忽然又来找我问邱浩霖的事了,他们,他们可能怀疑我……” 侯明话音未落,对方陡然抬高声音骂了句:“蠢货!”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邵允琛从对方电话接通就已经打给了时鸣,时鸣的监控也看到了段昀一入所后的第二天,由于查出了肺结核的患者,全所临时组织所有在监人员注射卡介苗。 忽然手机震动,他接了起来。邵允琛声音有些急促:“队长,百罗会所。现在侯明打给了他的上线,锁定的地址是百罗会所。” 时鸣马上站起身来,从椅背上提起外套往外跑,同时打给百罗所在辖区的派出所所长杜海华:“老杜吗?” 对方明显在睡觉:“嗯?谁?” “老杜?我没多少时间和你解释,现在你马上派人去百罗会所封住所有的出口,黄赌毒例行检查。” 杜海华听出了时鸣的声音,立刻坐起身来:“好,我马上安排人过去,随后到。” 配合多年的默契,杜海华不多问也知道时鸣又在布控抓人。一切来得太快了,时鸣也没想到侯明真的会打给对方。他只是想要他跳一跳脚而已。 这边,等对方挂掉电话后侯明立刻明白了过来,开车的人在三楼看到了侯明站在窗前向下瞭望的动作,他往后躲了躲,提醒邵允琛:“邵哥,他好像发现我们了。” “嗯,他应该是反应过来了。”邵允琛拿出对讲机和在楼里守候的人说,“行动!” 现在侯明这只惊弓之鸟已经完全暴露了,而且一旦行动迟缓,被对方先下手,很有可能会像之前的蓝屹和姚文家一样,到手的线索又断了。 等把侯明押到警车上时,技侦组的人忽然说:“开始动了!” 邵允琛盯着屏幕,那个红点开始飞快地移动起来。他和时鸣一直通着电话,实时汇报。乾里派出所的人已经到了会所,时鸣却听到邵允琛说对方已经离开会所。 时鸣摇头道:“不对,允琛,他不可能明晃晃地带着手机离开,离开的不是他。你另外安排人跟着这个带手机的。我先挂了,他人一定还在会所。” 杜海华领着派出所的人布控在各个出口。时鸣刚下车,杜海华就上前询问:“出入口都控制起来了,时队,今晚这是什么行动?” 时鸣到了前台,开始盯着监控:“大行动,人要是抓到了,你老杜首功!”他随口回答,杜海华开始美滋滋起来。 谁知下一秒,他手里的对讲机忽然传出呼救声:“杜所,杜所!郝明被袭击了。”时鸣几乎是从他手里抢过来对讲机,“你们在几楼!” “负一层!负一层!” 时鸣几乎飞闪一般从杜海华面前闪过,从楼梯间朝负一层跑去,高声喊道:“你的人别动,一个都别动!打120!”这样危机的时候,最是对方容易趁乱逃走的时候,时鸣保持着冷静,只有他一个人在向负一层跑去。 可负一层布控的其他人听到对讲机的呼救后所有人都拥在了负一层的楼梯间,时鸣一下去就看到一群人围着郝明,他皱着眉头喊了一声:“所有人各就各位!” 围着的人群瞬间散开,朝各自的出口归位。时鸣蹲下身子去查看,对方的心口插着一把水果刀,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他走过去细看,水果刀柄上刻着“百罗”两个字,是会所里公共配备的水果刀。他伸手触在对方的侧颈,那里的颈动脉已经不跳了。 时鸣绝望地皱眉,开始回想着今晚瞬息万变的一切。每一个楼层都有人布控,负一层直达地下车库,凶手怎么可能杀了人之后迅速跑走呢? 他开始回想着自己跑下楼的时候,围着的人。他问旁边站着戒备的民警:“负一层有几个人布控?” “时队,加上郝明是八个人,每个出口两个人。” 八个人,时鸣默念着这个数字。突然,他双瞳猛地瑟缩着,问:“郝明在哪个口?” “东!” 时鸣立刻跑到负一层的东口,那里却只站着一个人。他毫不犹豫地推开玻璃门跑进了地下车库。 不是八个人,刚刚围着郝明四散开来的人已经是八个人,加上郝明是九个人。那个人已经混在了布控的警察里,而他下令让各就位的时候,四个方向分明是两两成双的身影。 时鸣跑进昏暗的地下车库,他走得太急根本没有带枪,身上连防备地东西都没有。时鸣只能拿出十二分的警惕环顾着周围的一切,眼睛飞快地捕捉着所有异常地光影。他慢下脚步穿梭在停着的车辆里。 车库的出口只有一个,而他也不确定对方手里是否还有凶器。静,出奇地静,带着诡异的安静令他有些无所适从,时鸣衣服摩挲的声音都格外刺耳。 忽然他左耳一动,清脆的金属声“咔嗒”一响,是扣动扳机的声音,他立刻前滚翻地躲开。子弹已经出了膛,就擦过时鸣小臂,血肉瞬间飞溅起来。 时鸣躲在一辆车的侧面,对方利用这个间隙迅速朝车库外跑去。时鸣捂着手臂,起身追了出去。 这是唯一的线索。时鸣几乎不敢停下脚步,可他毕竟受伤,手臂的血正在不停地流着,脚步没有之前那么快。即使这样,时鸣依然追了他三条街,两人的距离越拉越大。他忽然觉得这条路似乎太过熟悉,等他回过神来,跟着对方最后的身影转弯,绕进长龙西街。 天河分局,屹立眼前,人不见了。 时鸣站在局门口愣了愣,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脚步也有些缓慢。进了局里,站在二十级台阶下望着黑夜里的办公楼,他盯紧了王城安的窗户。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地震动,时鸣艰难地爬着台阶,忍着痛用另一只手接,满手鲜血,他连接听键都滑不动,站在电梯门口,他靠着墙壁大口地喘息。 “喂!” 邵允琛立刻汇报:“队长,那个装着手机的人我们抓到了,是百罗的服务员,刚下班。她说她也不知道这个手机怎么到的自己的包里。人我们已经控制了,马上带回队里问。” “好!”时鸣扭曲着面容,刚挂掉电话,杜海华打了过来,“郝明……” 他沉默的意思,时鸣自然明白,他忽然泄力地蹲在地上,和电话那头的人一起沉默,随后他忽然说:“老杜,我一定会揪出他的。” 除了这句话,时鸣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他已经和无数人说过这句话了,每一次都是辜负。 杜海华顿了顿,铿锵一声:“抓到他,我扒了他娘的皮!” 时鸣苦涩地笑着:“嗯!”电梯口应急灯的光照在时鸣的身上,他认真地说,“对不起!” 他真的对不起很多人,心底沉着千斤巨石,又像埋着虫卵,源源不断地孵化,一点一点地啃噬着他的心。他的眼睫微微地抖,这些绝望的事,几乎要把他说纯良和信仰瓦解殆尽。这次程之逸不在身边,他得自己站起来。没受伤地手撑着墙壁,一个个的血手印留在上面。 他走进电梯里上了四楼,敲开了王城安的门。一下,两下,三下, 突兀地声音惊扰了井然有序的黎明,王城安睡眼惺忪地打开门问:“谁啊?”说着,顺便开了灯,一瞬间时鸣像夜色里攀爬回来的幽灵,眼神阴冷又带着血色浸染过的邪魅,盯着王城安。 王城安惊呼着:“谁把你伤成这样?”说着就要把时鸣领进门,对方却躲开了他的抓握,一动不动地站着回答,“没什么,是我自己。” 王城安错愕不已:“你自己?”他在时鸣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里其实有些害怕。 时鸣捂着小臂直接越过他进了他的房间,床上的被子皱乱地拧作一团,办公桌上堆放着杂乱的文件,时鸣漫不经心地回答:“对啊,你不是说要举行射击比赛了吗?我这不是大半夜在靶场练习,不小心受伤了。” 王城安皱了皱眉:“咱不开玩笑哈,我送你去医院。走!” 时鸣依然在环顾他的办公室,甚至看到每一个立柜里也都想打开找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小伤,哦对了,你的那把左轮呢?拿出来给我看看呗!在这里面?” 王城安应地很快:“在!”他走到办公桌前拿出钥匙打开了抽屉,拿出他那把经常会随身携带的手枪:“你看这没什么用,咱们射击赛考核都要求是九二式,我就算精准度再高,到时候也得老老实实用九二。” 时鸣接过直接卸下了弹夹,一眼扫过去,八发子弹一发没少。他笑了起来,用那只受伤的右手把弹夹上了回去,还给了王城安。 对方接过后锁回柜子里,又感慨:“真可惜,这次射击比赛王支队不在,不然可以和他比一比。毕竟是神枪手!”说完,立刻意识到时鸣到脸色变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王骁肯定会没事,就算不来,他依然是神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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