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骁一直站在门口,直到两个人说完正事,他才慢悠悠地问了句:“小枫,你还好吧!” 秦诗枫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听到这句话,抬头对视上了王骁那毫不遮掩疼惜的眼神。秦诗枫轻微点了一下头:“你进来坐,杵那儿跟谁罚你似的!” 明恋的两个人,心思坦荡的一方一定没有多少爱,时鸣坐着想。 秦诗枫每次面对王骁,就像面对每天来来往往的普通人。时鸣为了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随便挑了一些大学时的一些共同回忆,话还没说两句。 秦诗枫的门就被推开了,沙发上的两个人一齐侧首。只见来人手里提着餐盒,仿佛没有看到他们,径直把东西放在了秦诗枫的办公桌上。 时鸣认出来了,是秦欣,那个冰冷的眼神,他大概永远不会忘。 对方打开餐盒,利落地拉过来旁边的椅子坐下。秦诗枫连忙低头去看饭盒里的东西,秦欣冷冷地说:“没有香菜。” 秦诗枫冲她笑着:“谢了!” 秦欣把餐盒里的东西倒进秦诗枫平日的碗里,端起来一勺一勺地舀着喂她,每一口都会吹凉。秦欣再冷,血也是热的,和程之逸骨子里的冷截然相反。 时鸣和王骁都看愣了,秦诗枫吃着馄炖时的表情,时鸣看得清楚,眼神里的喜悦甚至都不需要细看。 王骁忽然出声:“小枫,你的胳膊。” 秦诗枫含糊着回答:“和那人搏斗时候伤的,没什么大事。”其实她两个胳膊都不太好,右边被子弹擦伤,另一条手臂拉蓝屹的时候,有些拉伤。 秦诗枫忽然笑着和秦欣说:“你每次一出现,我总会受伤。” 秦欣没理会她,可低头舀汤的时候,一个很不经意的微笑,时鸣还是看到了。他本来今晚有一肚子调侃的话,现在都咽回去了。他扭头看了看王骁,多少有些不忍,转身推着王骁往外走:“忽然想起个事来,你陪我去医院收拾一下东西。” 王骁有些不情愿,可时鸣还是直接推出他来,走到电梯口,时鸣才说:“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 王骁笑着又怼了他一拳:“我就贱得慌,不行啊!再说了,从某种程度来说,咱俩不一样吗。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时鸣白了他一眼:“我和你可不一样,程老师在家等我呢!” 王骁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刚刚秦诗枫的笑容,他似乎很少见秦诗枫那样灿烂的笑,苦涩和惆怅又爬上心头。 去医院取东西虽然是个借口,可时鸣到底还是去了一趟。回市局的路上,秦诗枫的电话就打来了,对方抑制不住的激动,甚至都带了些哽咽:“时大白!鉴定出来了,是真的!” 时鸣本来只是等一个已知的结果,可此刻也被她这种情绪感染。忽然想到了自己领着严宋他们办理主播系列被杀案时的昼夜不停颠倒的生活,现在一切暗夜里的恶开始要见光了。 虽然还没有真正地揪出幕后的凶手,可最起码千头万绪里知道了对方的动机。想到这里,他绕不开程之逸。这六年,对方的心志,心智,都达到了令时鸣都暗暗钦佩的地步。 只靠着段昀一提供的信息,可以迅速理出一条线索,追踪到温华。一场“戏”,将洞里的蛇惊了出来。做得越多,留下的痕迹越多。 今晚似乎是注定美好的一晚,时鸣挂掉电话,枕着双臂放松地靠在座椅上。王骁问:“怎么?鉴定出来了。” “嗯,这次回去,总算也有点成果。后背这个枪子儿没白挨。”他忽然觉得应该告诉程之逸,等他打给对方时,又是“暂时无人接听”,时鸣忽然一阵不安,毕竟程之逸有太多次“前科”了。
第37章 迷局16 等王骁回到市局时,秦欣已经离开了,秦诗枫见他一个人回来问:“时鸣呢?” “有事先走了,另一份鉴定我替他等等,明天一并给他。”在秦诗枫面前,王骁几乎看不出来是名特警,说话总会思前想后,眼神和他狙击目标时那种鹰一样的凌厉天差地别。 秦诗枫点头:“行,你联系叶支队,另一份鉴定从他那里拿。”随后把手里的报告交给王骁,“这个是原液的报告。” 王骁开始认真地翻着,“赤黄素”三个字赫然入目,他疑惑地念着:“赤黄素?” 秦诗枫忍着痛慢慢地穿衣服,回答:“对,这个就是时鸣说的,从女性体内刺穿取出来的激素。报告后面写得清楚,这个是一种不易分解的酶,取出来用在香水里,无非是降低见解速度,达到长时间留香的效果。据Orchid的调香师说,蓝屹早些年就开始研究希望可以永生的香,但一直毫无突破,最新的这个少女体香虽然面世还不到一个月,但那天他们实验的时候,的确到现在实验室还有香味残留。这背后的原因就是这个赤黄素。” 王骁对这个案子参与不多,但听到这样的真相,还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地寒意:“这些到底是谁发现的?” 秦诗枫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门口和王骁一起看着调查报告:“你这个问题是个很好的侦查思路,我问老曹了,这个东西应该是意外发现的,理论和现有的研究成果并没有这种激素。第一个发现这种赤黄素可以降低见解速度的人是谁,那这个人和这个组织一定有关联。但现在可惜的是,蓝屹,姚文家,姚天明,甚至那个狙击手都死了。这个问题要找出答案,无异于大海捞针。先这样吧,记得把我的话转告时鸣。” 王骁这才抬头看她穿戴整齐,手里拿着钥匙:“你要走?” “王支队,这都几点了,你们天河市局的民警这样上班吗?” 王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秦诗枫接话说:“逗你呢,我不下班,去曹哥那儿,他还有一个鉴定马上出,我等会儿。” “那用不用我和你去……”王骁试探着问。 两个人已经并肩走在楼道里:“不用,你快回去吧,这个鉴定我想自己等。” 是那个狙击手DNA的比对,当时地铁碾过去之后,等到市局的人来现场勘查,把已经四分五裂的尸块运回单位,全程秦诗枫没再参加。 当时她和秦欣站在警戒线外,同事安慰她:“这里都有监控,你别怕追责什么的。” 她当时整个人脱力靠着秦欣的支撑,艰难地笑了笑:“我不是怕写检查,我是怕线索又断了,还是因为我。” 对方摇头否认了这句话:“线索不是活人才叫线索,有时候死人也可以说话,这就看老曹的了。” 曹问尘是刑事技术处的主任,是正儿八经的部督公安院校毕业,从这个程度来讲,比秦诗枫他们的学校要更高一级。当然,业务能力也是一流水准。 秦诗枫走到曹问尘办公室门口,门开着,通亮的光照着楼道,她停住了。曹问尘那标志性的沙哑声响起:“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怕听到什么?” 秦诗枫笑着进去,比哭还苦涩:“老曹,人毕竟是被我逼上绝路的。” 曹问尘在案头埋首记录着什么,并没有抬头回答:“你应该想,如果不是你,未来可能会死更多的人。其实你不是难过这个,你是可惜这个线索。” 曹问尘抬起头来,看着秦诗枫:“如果我说,这个人的身份可以带给你更多的线索,你会好受一点吗?” 秦诗枫眼里闪着光,立马上步坐在曹问尘对面:“什么身份?” “他是,”曹问尘有些难以启齿,“他是你校友,和你同级,警务战术指挥系的学生,现在是邱明市特警支队的副支队长。” 秦诗枫彻底愣了,曹问尘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她头顶的惊雷。 “他叫霍昱。” * 时鸣主动要求下车后,很快打车回到了酒店。他心底压着的火,没来由的火。 时鸣从前台领了房间备用卡,虽然是程之逸的房间,好在俩人住了些时日,今晚值班的前台正好认识他们。 时鸣没有选择坐电梯,那种静谧对于现在的他就是凌迟。一路狂奔到十二楼,等他推开熟悉的房门,空气里淡淡的薄荷味,以及沙发上散落的衣服,都好像在嘲笑时鸣这一通奔波。 时鸣安静下来,他气喘吁吁的模样真的成了笑话。 推开卧室的门,浴室的水声传来。那模糊的玻璃后面,是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是程之逸。 时鸣走进浴室,对方显然被吓了一跳,手已经飞快地抓下来浴巾,浴室内氤氲地水汽轻散了一些,程之逸才看清是时鸣。他松了口气:“吓到我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之逸关了花洒,打算擦身子。时鸣却走过去,把花洒重新打开,两个人一起淋在其中,他把他手里的浴巾扔到一旁:“你身上还没冲干净,急什么?” “怕你急。”程之逸说这句话时故意带了些尾音。 时鸣却破天荒地没接这句,外套已被浸湿,淌着水。程之逸往外推他:“伤口不能见水,你去外面等我。” 时鸣固执地一动不动,取下淋浴器给程之逸认真地冲洗。水已经渗进了伤口,时鸣微微皱了一下眉。 “鸣,听话,你先出去!”程之逸已经看到地上的水带着猩红,“我洗完找你。” 下一秒,时鸣忽然泄力地伏在了程之逸的肩头,湿透的墨发粘在了程之逸的脸上。时鸣咬着他的锁骨,侧颈。熟稔的香轻慰着他急躁的情绪。程之逸在细密的啃噬中立刻紧绷全身,他腾出手伸后再次关了花洒。 停了,水声淅沥地滴答在程之逸的后背。 时鸣依然没有抬头,闷重地鼻音说:“我打你电话,你不接。我以为你又走了。” “疯!”程之逸评价,“就因为这个,急成这样?”刚才开门的那个对视,时鸣眼神里的慌乱,程之逸其实已经明白了缘由。 “嗯,差点疯……,你要再走,我应该会真疯。”时鸣站起身来,身形已经有些不稳了,大悲大喜的激动和伤口发炎,钻心的疼,此刻让他有些恍惚。 程之逸从置物架取了浴袍披上,扶着时鸣到了卧室的床上:“把衣服脱了躺下,我看看伤。” 时鸣听话地脱了湿透的上衣,背对着程之逸趴好。纱布和胶带完全泡了起来,没完全愈合的伤口被这样刺激,又在不停地流血。 程之逸小心翼翼地替他处理:“以后我答应你,就算走,也会和你打招呼。” 程之逸多少是有些心疼了。从前,他很享受这种被在意和牵挂的滋味,可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害怕面对时鸣这一腔热情。 时鸣“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似乎留不住程之逸,这是他此刻才明白的道理。那些相遇之后激情和缠绵的每一秒,都只是一种短暂的停靠。 他悲凉的发现,自己似乎是个荒芜的渡口,程之逸却是自由的浮舟,不会撞破离愁,也不需要步步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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