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冲着工作人员怒吼着要求停播,台下已经有观众已经开始捂着眼睛从啜泣蔓延至失声。这比任何恐怖片都可怕,因为这是真实的纪录片。 程之逸在这一刻,把慈悲当成了一种了恩赏,像轻细的尾羽开始扫掠着人们因害怕而逐渐变形的面容。 沉着的声音背后,是那颗早已被疯狂撕裂的心脏,他第一次在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意,像自己手持着刀尖对准了别人的心脏。 “看到了吗?你们当年的杰作,这样播放出来,是不是比让我一个人看刺激的多。” 这句陈述结束,人们都听到了不远处的警笛声,两者配合达到了轰动的目的,一部分知道程之逸身世的人在强烈的声讨和责骂,另一部分还沉浸在突然的变动里难以回神。 下一秒,枪响了—— 连续三枪,整个会场霎时陷入了黑暗。刺耳的尖叫声化作巨网,网络着所有人的恐惧。他们开始在黑暗里像疯了一样四散逃窜,焦急地找寻出路。 时鸣逆着人潮朝台上跑去,杨斌等人立刻拔枪戒备,分散在四个角落的人同时亮起了手电筒,可会场太大了,这种光被拥挤冲击的人群揉碎,杨斌在一片混乱里根本看不到开枪的人。 时鸣跳到台上,焦急地喊着程之逸的名字,却无人应答。展柜的玻璃被击碎,里面早已空无一物。 他此刻的心都要绞烂一般,却还是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摸到话筒开始维持现场是秩序。 “大家不要慌,这个时候乱动,凶手有枪很可能趁乱伤人,请大家待在原地。”时鸣说完,台下依然乱作一团。 杨斌不得不鸣枪示警,听到枪响,众人惊呼着都抱头蹲在了原地,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孩童和女人微小的哭声。 时鸣开始“喊话”:“我知道你和你的人都还在,也抢到了永生香的原液,挟持了人质。但我想说,真正的原液其实在我身上。”他从口袋里拿出真正的原液,用手机的灯光照给台下的人。 人们只能看得到透明的晶管。 “你拿到的依然是假的。等了这么多年,你自然不想无功而返。既然这样,我们做一个交易。现在警察在正门布控,待会儿我会开除了正门以外其余三个方向的门疏散人群,你的同伴可以藏于其中顺利离开。我会让现场布控的警察也撤走,这里只剩下我们,你把我的人还我,我把原液给你。这样你们既可以免于恐怖挟持的罪名,也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如何?”时鸣朗朗声音在密闭的会场回荡。 现场连哭声都静默了,时鸣继续说:“我数三下,如果你同意我们继续保持现状,如果不同意,可以请发出声响让我听到。” “一!”时鸣扫视着一片昏暗的台下,开始数数。 直到最后一声数完,现场还是保持着沉静,时鸣心底舒了一口气,开始下令:“杨斌打开东西南三个方向的门,有序疏散人群。大家切记不要拥挤,放人出门的时候注意检查身上是否携带枪支,不允许武器流出。” 杨斌在后场的角落里晃了晃手电的光示意收到。被困的人很快寻找着三个方向的光,相互搀扶着有序离开。 时鸣虽然看不清台下的情况,可能感受得到会场渐渐空旷起来:“杨斌,你领着你们的人也离开吧!” 杨斌手电筒的光一直照着时鸣这个方向,过一会儿还是暗下去了。整个会场重新陷入了黑暗和死寂。 很快地面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时鸣顿时警觉起来,手放在腰后。强大的精神压力反而让他此刻无比清醒,早已忘了自己还在高烧的事实。 他数着这两个交替响起的脚步声,彩色玻璃窗透过的微光下,很快出现了他牵肠挂肚的白。 程之逸冷着眼神,不去看时鸣。 姚天明捆缚着程之逸的双手,枪口就抵在他的后颈,阴鸷地和时鸣打招呼:“时队长,不用紧张,把手放下来。我留下也是诚心和你做交易的。” 说完,对方挟持着程之逸上了舞台:“我该怎么相信你手里的就是真的原液,今天我已经被程先生骗了太多次了,我的耐心有限。” 时鸣拿出从姚文家给的鉴定报告,打着光展示给对方:“姚老先生的鉴定,上午刚拿到的。程之逸骗你是因为你要拿的是他一家人用命守护的东西,而我完全没有立场骗你,这东西对我没用。” “有趣。”姚天明冰冷的枪口在程之逸的后颈动了动,“你这个学生很有趣。” 随后看着时鸣说:“我的确不打算久留,这样吧!你把枪扔过来,把原液放在你旁边的讲桌上,双手举起退后,我把人还给你,拿了东西我就走,我相信时队长言而有信,我也不想摊上绑架的罪名,怎么样?” 时鸣毫不犹豫地说:“好!”他从身后拿出枪,把弹夹里地子弹一颗一颗地推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刺痛了程之逸的神经。 时鸣把挂仓的空枪扔了对方,把原液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讲桌上。随后举起双手,慢慢地后退。程之逸的眼里逐渐暗淡下去。 姚天明依然抵着他,两人慢慢地挪动,挪到讲桌前,姚天明低声说:“朝他走过去,别耍花招!” 程之逸顿了顿,听到姚天明的催促,他的脚步开始向前移动,像踩在云间步步轻唤,时鸣看到他温柔的微笑,心底顿时升腾起无数的潮湿。 那浓稠的眼神不再是简单的心动,而是告别。 当时鸣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迟了,程之逸像凌厉的飓风猛地侧身回旋将姚天明直接踹飞在台上,他刚拿到手里的原液立刻脱手。 透明晶管瞬间碎裂,像无色的碎钻飞溅在姚天明倒下的手心里。与此同时,那彩色玻璃窗中忽然飞射而来的红光打在了程之逸洁白的西装上。就在姚天明毫不犹豫地朝“原液”爬过去时,时鸣箭步上前朝程之逸冲过去,惊呼着:“阿逸,躲开!” “嘭”—— 从废墟里传来的枪声抛染过皎洁的月白,震碎了黑暗。 姚天明闭眼之前,依然在盯着近在咫尺永生香,差一点,他就成功了。血瞬间浸染了原液,像无声的火慢慢燎原。 程之逸看不到任何东西,被血飞溅入眼,世界都被染成了红,异物感使他酸涩得难以睁开。忽然间一只冰冷的手掌遮住了他的双目。他只能感受到被人抱着,两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被撞的痛楚历遍全身,还没来得及缓过去,身上的人在他耳畔低声笑了笑,湿热的气息扑覆着:“下次别再胡闹了!” 程之逸刚想开口,时鸣拿开了手,近在咫尺,程之逸却看不到他的面容,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无数哀伤,就一点点地淋程之逸的心头。 时鸣想挣扎着撑起身体,却突然又重新摔在了程之逸身上。对方抱着时鸣轻唤:“鸣!”猛然间他的双手逐渐被温热的黏腻粘连。 程之逸摊开手掌借着微弱的光细看,那和黑暗融为一色的暗红捻碎进他的指缝,顺着手腕流在了洁白的袖口。 程之逸顿时感觉得到全身的血在逆流回心脏,那一处艰难地跳动着,他的双唇张合着想叫时鸣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鸣忍着疼伏在他的肩头,苍白的唇沁着丝血,安慰着身下的人:“十二年前,我没能在你身边捂住你的眼晴,没能为你抵挡过那些恶意,以后不会了。你说你需要我,身体和心理都需要,” 子弹仿佛在体内肆意游走,时鸣眼神和神智在涣散,额上的冷汗不停地滚落,在意识离体之前,他几乎用气声说完最后一句:“其实,我也一样。” “时鸣!”秦诗枫尖锐的声音和巨大的光源同时亮起。 这一刻荒唐的结局掐灭了最后一丝绝望溶于血色。一切都结束了!
第32章 迷局11 温华的秋天和这座城市的名字一样,盛满了收获和丰盈,除了街景两侧会随处漂落的秋叶,人们很容易会忘记步入已经来到一年的下旬。 柔暖的薄雾扑进了晨曦里,程之逸拉开窗帘,依然为床上静躺的病人送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金色的光正好照在对方苍白的脸上,安静又温柔。 他还会打开窗户,医院的后院正好种着几颗桂花树,浓郁的香就这样飘进了病房,缭绕在时鸣的身边。 其余的时间他都坐在他身边,慢慢地诉说着关于自己所有的真相。 这是时鸣手术后转入普通病房的第四天。轰动全城的枪击案令秦诗枫忙得不可开交,她隔三差五才能挤出一点时间来探望时鸣,只是每次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程之逸没有太多的话,时鸣更是毫无生气地躺着。 这天一大早,秦诗枫提着水果带着早餐又来了。程之逸抬眼看了看是秦诗枫,冲她礼貌地微笑。 秦诗枫把东西放在柜子上,把早餐盒打开递给程之逸。 “老师,您吃点东西。”秦诗枫依然保持着警校的习惯,会恭敬地喊程之逸“老师”。 程之逸接过之后,放在了一边。沉默的空气里只剩下医疗设备滴滴答答的声音。 过了良久,秦诗枫才开口问:“程老师,今天来是想问您几个问题,毕竟当时在会场内的人只有你们三个。” 三个人,一个重伤,一个死亡,的确除了程之逸,没有别的选择。 “嗯,你问吧!”程之逸站起身来,替秦诗枫倒了杯热水,随后把刚洗好的毛巾叠起来,开始替时鸣擦拭身子。 轮到秦诗枫开口的时候,却又陷入了两难之间。程之逸举止轻柔又细致地擦着时鸣的手臂,主动开口:“你那天带时鸣来的路上,他应该和你说了我的计划吧!八九不离十,我的确是想着把这个集团彻底暴露给警方,在你们之后赶到的警察是我让唐烬报得警。在会场现场播放的视频也已经邮到了市局,而且不只是温华,全国各地的公安都收到了这样一份视频。” 秦诗枫有些诧异,她问:“您,您这样做,是……” 她本想问为什么,可发现好像这个问法很愚蠢。 程之逸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他淡然一笑又主动回答:“今年五月份的时候,我作为省厅特邀的专家加入一个专案。专案就是国际刑警交办的核查有可能潜伏在天河市的神秘组织,因为我当时是受害人,又是后来的侦查研究员,所以会受邀。我以为看到了希望,可到了之后才发现,这像一个巨大的骗局,一切只是走一个过场。省厅立案侦查只是为了给上头一个交代,当年国际刑警移交的案卷,那些所谓的专家连翻都没有翻,我在那里的作用更多是为他们解闷。” 秦诗枫顿时有些难过,她作为这个警察这个群体中的一员,也作为一个普通的受法律保护的公民,理解又心疼着程之逸的无奈:“所以您才选择自己动手。” 时鸣说得不错,不把事情闹大,不会引起重视。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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