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逸很想过去拉他起来,跑完步就躺下心脏负荷不了。可他一迈步,忽然一阵眩晕感,眼前天旋地转的模糊逐渐成了一团黑暗。 时鸣正在享受着这种畅快,被程之逸摔倒的声音惊神,他连忙起身前去查看:“喂!别吓我啊?” 他拉起程之逸的手腕,将人扶抱起来,身上令人骇然的滚烫透过他湿透的球衣传来在。时鸣皱了皱眉头,正经起来:“程之逸!” 他没敢再犹豫,直接把人抱起赶往校医室,一路上不敢慢下来,心里担心着,嘴上还在埋怨:“我送你去看病,别醒了又赖我哈,这也是有监控,有证据的,今天得罪你,算我倒霉!” 等程之逸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退烧的液已经输完了,他睁开眼适应着昏暗的光线,努力回想着晕倒之后的事情,身上还有些酸疼,他刚想坐起身,被角被人压着。 时鸣枕着胳膊伏在床沿上睡着了,借着微弱的灯光,程之逸还是看清了他右脸上肿起来的四道指印。正好护士进来要给他量体温,他低声询问护士,要来了消肿的软膏。 程之逸蜷起手指,替时鸣轻柔地上药,那冰冷的触感和程之逸那指尖的温度,抚过对方脸上的红痕时,时鸣顿时心一紧,像有只猫爪挠在他的心上。他撇撇嘴,睡梦中下意识地去抓握着,握到程之逸的手时,他顿时清醒,跟弹簧似的坐起来,眨着眼睛怔怔地望着程之逸。 “你,你醒了?”时鸣刚说完,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对方的手,连忙松开,感觉到脸上黏腻的东西,又看了看程之逸手里的药膏,也明白过来。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时候,时鸣怎么赖皮都行,现在这样,他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程之逸轻声道歉:“对不起!” 时鸣飞快地眨着眼:“我,我,你不用道歉,你是老师,反正我出言不逊在先,你要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程之逸点点头:“谢谢!”说完,把手里的药膏递给时鸣,“早晚各一次,消肿很快的。” 时鸣接过来,随后指了指窗户上挂着的衣服:“你的衣服都湿了,我帮你换了下来,等明天干了之后,你再换上。我先走了!” 两个人居然可以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这在今天之前谁都不敢想象。 程之逸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穿的病号服,他一想到时鸣给自己换衣服的场景,脸顿时发烫起来低下了头。 时鸣离开校医室,没走多久又折了回来。程之逸正在看手机,看到他又回来了忙问:“怎么了?” “寝室这个点都关门了,我,我没地方去。”按平时时鸣的倔性,宁愿在外冻一晚上也不会回来,只不过今晚鬼使神差的不由自己,或许是程之逸生病的缘故,整个人温柔了许多,他心里少了几分讨厌。回想起下午抱着人在雨中疾走,程之逸勾着自己的脖子,在怀里瑟缩着发抖,的确没有他站在讲台上那么讨厌了。 时鸣得出一个结论,这人躺着比站着讨人喜欢。 程之逸指了指旁边的病床。 时鸣脱了鞋子,直接平躺了上去,他枕着双臂,望着室内的天花板。 程之逸问他:“韩厉下午给我打电话,是你接起的?” 时鸣顿时起身坐好,和程之逸解释:“我不是故意接你电话,我没那么没礼貌,是他找我晚上聚会,我身上又没带手机,他一直给你打,我猜他是找我的,所以……” 程之逸笑他:“你紧张什么?不是找你的接了也没关系。” “我只是觉得咱俩之间的恩怨那么多了,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再添一笔。”时鸣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鬼上身了,居然会为这种小事和他解释半天。 程之逸把手机放好,重新躺好:“为什么不去?” 时鸣也重新躺下,翘着二郎腿,随口回答:“我走了,谁照顾你啊!”说完,他比程之逸先沉默起来,随后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再不喜欢你,这种时候还是知道分寸的,你烧晕了都,还是因为在操场监视我,真有个好歹,明天石老头,哦不,石主任就要开除我了着” “不管你信不信,我并不是在监视你。”程之逸闭上眼睛,他的声音带着生病后的孱弱,又带着困倦,拖着尾音绕在时鸣心头。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居然挺好听。 时鸣的性格就是这样,对人不对事,看顺眼了怎么样都行,看不顺眼,怎么样都不行。 “不是监视我,为什么淋一下午雨啊?有受虐症啊?”时鸣反问着。 程之逸勾了勾嘴角:“你在和谁这样说话?” 时鸣心情愉悦,又秉持着不和病号计较的人道主义精神,软乎乎地喊了句:“老师!” 程之逸缓缓地睁开眼,只是没去看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人能屈能伸,他笑了起来回答:“如你所说。” “不会吧?”时鸣侧过身子来仔细打量程之逸,柔和的灯光像一层薄纱蒙在对方的侧脸,睫毛下的琉璃色的双眼泛着微光,美得安宁又令人心惊。 到了嘴边戏谑的话收了回来,时鸣大方地说:“不管真假,我就当没听见了,这种话还是别轻易告诉别人的好。” 程之逸困意爬满心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跟着时鸣的思绪解释:“从小,如果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就会被惩罚,今天是我在惩罚自己,和你无关。” 时鸣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一般,他好奇地跳下床,坐到程之逸旁边的椅子上,凑近他追问:“为什么?小孩子发脾气很正常吧?谁罚一个小孩子,这不纯变态吗?” 时鸣感觉像天方夜谭,程之逸感受到了时鸣近在咫尺的呼吸,他没睁开眼继续说:“我的父亲,因为我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从小就要改掉一切顽劣的恶习。” 时鸣只觉得像听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他虽然对程之逸富二代的身世从同学风言风语里听到过,可现在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听对方又说:“小时候,因为我爱偷吃百合花,父亲让管家把满园的百合都砍掉。我可以有兴趣,但不能有嗜好,这一生只能对一种东西专研,永生香。” “永生香?”时鸣感觉自己进了科幻小说,“什么香会是永生的?” 程之逸轻笑着:“我身上的香,就是永生香。” 时鸣凑过去,在程之逸的侧颈处细嗅着:“薄荷吗?好清新的感觉。”说完,他又低了低身子,程之逸在这个时候忽然睁开了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了一起。 时鸣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的眼睛像深渊,深不见底的感觉,他只是看了一眼,心就在沉溺。程之逸率先侧过脸,那脸上飞出的红晕,也惹得时鸣一阵心驰。 他立马坐回椅子上,调整呼吸:错觉!一定是错觉。 好在程之逸开口继续说:“不是薄荷,是罗勒。” “这种香味真的不会消失吗?”时鸣好奇地问,“今天下午抱着你闻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衣服上的味道。” 程之逸绝望地说:“不会,到死都不会。” “和别的香水混用呢?” 程之逸侧过身子,和时鸣面对面:“也不会,别人走近还是只能闻到我自己的香。” “这,这也太神奇了!你的家族就是,就是做这个的吗?”时鸣感觉程之逸说不定真的是贵族王子。 对方点点头:“是,我们国人对香没什么执着。但欧洲贵族经常有从怀孕开始就要定制永生香。所以家族品牌的定位就是贵族气质,而我自然也被这样教化。因为我并不只是我自己,我是永生香最合格的展示品。每一个需要来定制的贵族,都是被我接待,我的待人接物成了这个品牌第一形象。” 时鸣忽然有些心疼这个人:“所以你今天当着众人的面打我之后,是习惯性的去受罚?” “嗯。”程之逸微微点头。 “可是这里没有你的管家,也没有你父亲,你什么都可以做啊,你可以打人,骂人,可以发脾气,没必要……” “你懂什么是习惯吗?”程之逸打断他,这个时候时鸣说的这些事对他而言都是鞭笞在他心头的奢望。 时鸣撇撇嘴,重新躺回床上。就在程之逸要睡着的时候,听到右边的人说:“我以后尽量少惹你生气,你也不用这样折磨自己。” 程之逸笑了笑,没再说话。第二天早上醒来,人已经不见了。他不自觉地看了看旁边铺展整齐的床铺,心底第一次涌出一种渴望的冲动。 至于渴望什么?大概是理解,倾听,朋友,陪伴……,一切和爱有关的词语。
第14章 入局14 那天之后,两个人的相处还和从前相差无几,只不过时鸣开始来上程之逸的课,也没了一开始不死不休的争执。 他在他的心里,也留下了永生香。 六年之后,又是这样一个深夜程之逸从病床上醒来就看到时鸣睡在自己身边,他去温柔地触碰,微凉的手指滑过脸庞,点过薄唇。 时鸣察觉到之后,故意闭着眼睛,趁他不注意,猛地握住他的手腕。程之逸快他一步,条件反射地收回。 时鸣笑着坐正逗他:“你占我便宜就行?”随后去观察他的侧颈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还疼吗?” 程之逸诚实地点头:“嗯。” 时鸣拧着眉心:“医生说了,尽量不留疤。”其实并不是医生说,是他强烈要求,每次看到那朵“玫瑰”,狠厉会从心底立刻升起。只是现在到了程之逸面前,又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现在天热,最容易发炎流脓,觉得哪里不对告诉我。” 程之逸没心情关注这些:“人呢?案子进展怎么样?” 时鸣用棉签蘸着水替他湿润嘴唇:“人自然是抓到了,案子也破了。你不用担心。”说完,转移话题问,“那天天台上,你说大学时候,我追求你,你对我的感觉是喜欢,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你觉得呢?”程之逸挣扎着要坐起来,他感觉自己躺了太久了。 时鸣把他扶起来,背后给他竖起枕头:“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这几天因为这个问题失眠三个晚上了。” 程之逸笑他不正经:“那天晚上我回答的所有问题都是假话,你没发现吗?” 时鸣坐好,眼底还是掠过一丝失望:“假话就假话吧,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 程之逸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他皱着眉头说:“段昀一或许并不是杀害郭婷婷她们的凶手,只是模仿凶手的作案手段杀害了刘茜,造成我们并案侦查的误区。” 时鸣觉得他太劳心伤神了,替他往上拢了拢被子:“对,可惜案子已经市局接手了,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个半成品,急忙拿去邀功。正好这个烫手的山芋,能扔则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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