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旸看一眼那个脸色发白、惊魂未定的年轻女孩,上前道:“您好,刚才是您最先发现的现场吗?” 王蕾望着那高大帅气的男子,不自觉地点头道:“是,是的……” 焦旸微笑道:“您很冷静,做得很好,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配合。” 王蕾闻言,不由又抬头多看了他一眼,就觉得这位年轻警官五官深刻,眉目英挺,另外还有两分冷峻与硬朗的气质。尤其是对刚经历过恐怖事件的她来说,这时候看起来,就觉得分外有安全感。 也是,王蕾心想,能把铁灰色这么土气显脏,格外不扎裹人的颜色,穿得妥帖耐看,那自然是脸跟身材都能打。 焦旸转身走到面熟的保卫科长跟前,照规矩一亮证件,“江城刑侦重案大队焦旸,这是我同事侯希勇,辖区派出所的同志马上赶到,我们先看一下现场。” 保卫科长笑道:“焦队,您又不是头回来,搁咱这儿谁不认识您啊?!您跟我来,尸体在这边。” “稍等。” 焦旸跟侯希勇分别戴上手套、鞋套,才往厕所里头走。 本来就比保安科长高半头,焦旸这往墙上一靠,一弯腰的功夫,越发显得肩宽腰细腿长。保安科长不由点头,果然这年头最好的都上交给国家了,您看人家这身条儿! 学校的清理现场工作做得及时、到位,从王蕾报案起,就没人进来过。现在尸体还待在工具间里,卡在墙壁与巨大的水箱中间。 尸体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个不高,脸有些肿,红得发紫,双手蜷曲,肩膀上有个鞋印,一侧身子靠着墙壁,向外一侧的半边口袋里,露出来个墨绿色的纸壳证件。尸体脚边,有个相对明显的脚印。 焦旸先看了一遍内部环境,又上下打量了一阵尸体,转头道:“猴子。” 被办公室的筒子们戏称为猴子的侯希勇心领神会,掏出手机就开始拍照,一边拍,一边随口道:“这死得也挺离奇啊!把自己卡这个墙缝里是想干啥,这是躲高利债,还是被通缉了啊?!” “都不是。”焦旸想了想,道:“你看墙上的小孔儿,这里是女厕所,应该是偷窥。” “也是!” 侯希勇拍拍脑门,道:“那怎么死了呢?!” “你再看他,口唇、颜面青紫,瞳孔散大,肩上有鞋印,双腿弯曲,手指卷曲有挣扎痕迹。按照我们上得法医课程来说,应该是肺部被压迫,导致无法呼吸,窒息而死。复原一下场景,就是他跟同伙一起来女厕所偷窥,他用墙上这个眼儿,而同伙骑在或者站在他肩上看。 因为墙壁跟水箱之间的缝隙过于狭窄,可能还有同伙身体重量或者腿脚压迫等原因,导致他逐渐窒息而死。听说过十字架吗?大多数人不是因为手脚被钉住流血而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肺部无法正常呼吸,而慢慢窒息死亡。” “厉害了我的头儿!这还能引经据典呢……” 侯希勇忽然道:“哎,不对啊!就算偷窥不好看吧,他这都快喘不上气儿来了,一个大活人为什么不吱声呢?叫救命啊!” 焦旸一笑,指着那人的口袋道:“猴子,你看下,那是什么。” 侯希勇小心翼翼的掏出那本证书,只见封皮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残疾人证。侯希勇打开一看,嘿,里面姓名、证号,各种情况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残疾原因的确是聋哑。 焦旸笑道:“如果是红皮儿的,我还不是很确定。绿本,那就多半只有二代残疾人证了。而且,刚才咱们来的时候,行政的老师,说他们刚招了两名残疾人校工。很可能两人都是聋哑人,他没法呼救,就是叫了,恐怕同伴也听不见。而等他的同伴终于看完,或者意识到不对之后,发现怎么也叫不醒他,怕吃人命官司,仓皇而逃,也符合一般人的心理特征及思维活动。” 侯希勇一拍大腿道:“老大就是老大,焦队你真行啊!这下不光死者,连凶手的身份都有了!” “他何止是行啊,他就是十项全能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跟着声音一起进来的,是个背着箱子、戴着口罩、穿着防护衣,全副武装、只露出四只眼睛的男人,“焦队,你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第3章 车站(1) 江城区公.安局技术科的法医张本春笑道:“这是还不死心,又准备抢我的饭碗啊?!” “本春,你也是老同志了,怎么还跟着裹乱呢?!” 焦旸笑道:“行了,都别贫了,赶紧调监控去吧!” 张本春比焦旸还大一岁,早入警两年。侯希勇却是个毛头小伙子,本来在基层警队,半年前立了功,才补充到江城区分局来,看什么都新鲜。 侯希勇就问道:“我们头儿,有什么老毛病啊?” “你不知道?” 张本春笑道:“你们焦队,那是在整个系统内都大名鼎鼎的,命犯柯南,走哪死哪啊!跟我们做法医的一样,出门就见死人!这不,最近青少年失踪案件频发,就让他来给中小学做个科普教育,都能碰上案发现场!” 焦旸笑道:“我说老张,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你家老太太见面就让我给你介绍对象这事,你看我往外说了吗?!” 江城区刑侦支队重案大队大队长焦旸,现年26岁,1米87,73公斤,正科级,一级警司。申城司法系统内,最年轻的大队长,有名的福将,加引号,跟儒将,括弧以前。目光敏锐,专业过硬,掌握核心科技…… 当然,张本春眼瞅着,他就从文质彬彬的研究生,变成了一个一身匪气的逗比,也不禁要仰天长叹,刑侦误人啊! 不过说笑归说笑,张本春干起活来可毫不含糊。他三下五除二检查完尸体,基本同意了焦旸的说法,然后补充道:“1、尸体颜面肿胀与发绀。2、眼结合膜下出血。3、颈静脉怒张。4、尸斑出现并呈暗紫红色。5、有小便流出现象。6、尸冷慢。7、怀疑有内脏郁血。 基本可认为,系外部机械性窒息死亡,初步推测死亡时间,在一到三小时以内,具体的还要等内部尸检之后才知道。” 这时,当地派出所民警才恰好赶到,把尸体抬走,清理了现场,把出事的地点封锁。然后,焦旸调出了学校内当天的监控录像,就看到两名新招的校工,在中午吃饭,人员最少的时候,打着手势,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女厕所。 一点来钟,下午第一节 课上课之前的时间,又钻进去了一男一女两名搂得跟连体婴一样的高中生。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后,这两名高中生才衣衫不整的出来,很快其中一名残疾校工钻出了厕所,跌跌撞撞转身就跑,而另一人,却再也出不来了…… 侯希勇跟张本春对视一眼,原来这二位,是早就盯上这对早恋的高中生了。 焦旸问了一下行政科的老师,这两名校工的基本情况,把电话打回了分局和控制中心。他跟侯希勇刚回到警局,火车站那边的派出所就回了信,把另一名仓皇逃窜的残疾校工给扣下了。 只是,那位窒息死去的校工,具体是自己不慎至死,还是被同伴无意中压死,抑或其他什么原因,还得再行细致调查。 不过,他们二队是重案大队,像这种只有一名死者,又没有爆.炸、放火、决水、投.毒、强.奸、涉.枪、制.贩.毒等大案要案情节的案子,并没有分到他们这里来。要是想知道后续,他还得去隔壁一队那儿打听…… “焦队!” 焦旸刚点着一颗烟,副队长张显宁就走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道:“长途汽车总站派出所报上来,有两名疑似抢劫杀人的全国D级通缉犯在那边出入,好像还有多名同伙。” 焦旸闻声站起,把刚脱下来的警.服外套抓在手里,“你先布控,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焦旸已经一招手把侯希勇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带了出去。 “哎你小心点,防弹背心穿了吗?有事叫支援!”张显宁追在后面嘱咐道:“卷宗!” “知道了!”焦旸喊道:“发我微信,路上看!” 焦旸他们赶到汽车站时,已经是快晚上六点了。焦旸跟汽车站的派出所所长询问了一下情况,警惕的打量着来往的行人旅客。 他刚想点颗烟抽,才把打火机掏出来,就听旁边“嗷”的一嗓子,一个尖锐的女声叫道:“跳楼啦!” 焦旸下意识的抬头,就见从远处正在修缮外墙的老汽车站大楼里掉下一个男人来。那人的身体,重重砸在一楼四周围得安全网上,然后就像个沙包一样再弹起来。 “唉吆,死人了!” “你们快看,有人跳楼!” 周围本来忙碌的人群,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有人议论纷纷,还有些人吵吵嚷嚷的跑去事发大楼看热闹。 焦旸反应了两秒,叫这边派出所长留住目击证人,就带着侯希勇他们两个一起赶了过去。 几个人跑到候车大楼前,焦旸先带着侯希勇等人简单的架设了一个“手动隔离带”,阻住看热闹的人群保护现场。 焦旸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面朝下躺在血泊里,还在微微抽搐。地面上本来就略有些建筑积水,转眼间就是猩红一片,还伴随着乌乌秃秃、粘稠厚重的白。 现场看起来是自杀,但是……焦旸马上发现,这个男人后脑上有一个弹.孔,从前额穿了出去。涉.枪?! 不等焦旸说,跟他们一起来的两个同事就一个拍照,一个掏出手机来打了120急救电话。只是这时,男人好像就已经咽了气。 侯希勇右手试探着一测男人的鼻息,起身冲焦旸摇头道:“焦队,应该救不了了。” “嗯。” 焦旸冲侯希勇点点头,只觉形势严峻。这里不是M国,打个枪.子儿跟家常便饭一样。在申城地面上出了枪.击案,这得是很多年没有过的大事了。 何况,汽车站这样的地方人来人往,有持.枪悍匪混在其中还得了?!焦旸立即叫在现场的民警紧急疏散群众,严密封锁现场。 忙乱了好一会,这边的民警才抽空,把那位吓得瑟瑟发抖的女目击证人带了过来。 “您好。”焦旸上前敬了个礼,亮出证件道:“江城刑侦重案大队焦旸,您刚才目击了整个过程,是吗?女士,请问您怎么称呼?”
第4章 车站(2) “是、是的!”女证人哆哆嗦嗦的说:“我叫万、万宝璐!” “您的名字很好记。不用紧张,慢慢说。” 焦旸微笑着问道:“当时他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万宝璐点头道:“是一个人,没有别人……我没看见别人。” “您说得很好,很准确。”焦旸继续问道:“他大概是从几楼跳下来的,您还有印象吗?” 万宝璐想了想,摇头道:“十几楼吧,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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