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盛了水的锅架上炉子,叶潮生等水开的功夫,刷了几下手机,没什么新鲜事,许月也不回他信息。他意兴阑珊地收起手机,无聊地打量窗外。 对面也是一栋高层,楼体上的窗户高矮不一。 叶潮生穷极无聊,盯着对面的楼研究了半天,才发现原来对面楼上那些矮了半头的窗户,都是消防通道的窗户。消防通道每层开窗的位置,和住宅层都错了半层。 叶潮生盯着对面的楼,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飞快地关了火,抄起挂在玄关的外套和钥匙就出门了。 月半被关门的动静吓了一跳,迷迷糊糊地抬眼。无事发生,胖猫又昏沉沉地睡过去。 叶潮生开车直奔梅苑小区。 苗季家北边的那栋高层住宅楼依旧敞着单元门,物业还没有来修。 叶潮生站在楼下抬头往上看,果然消防通道每层开窗的位置,也都和住户错了半层。 叶潮生进了楼,钻进电梯间对面的消防通道。他跺跺脚,通道里依旧一片漆黑。他打开手机上的闪光灯,朝着天花板照去——应该有灯泡的位置只剩一个黑窟窿。 看来灯泡是被人拿掉了。 叶潮生就着手机的照明,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一路走到三楼。 从一楼到三楼,每一楼的灯泡都不见了。 他在消防通道的玻璃窗前站定,朝对面望去——对面就是被灭门的苗季一家,从这个位置看出去,恰好对着苗季家的那间次卧。 苗季家这会空无一人,帘子仍是他们上次进去复勘现场时,留下的拉了半边的状态。 叶潮生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小池,你们恐怕得来加个班了。” ………… 叶潮生仍站在消防通道里的那扇窗前。 不一会,对面亮起了灯。有人走近那扇窗口,拉开帘子,朝这边招手。 叶潮生拨通电话。对面的人接起电话 “头,看到了我吗?”唐小池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叶潮生:“看到了,很清楚。你那边能看到我吗?” “基本看不到,你那边很黑。” 叶潮生挂了电话,朝楼下说:“可以上来了,应该就是这里。” 下面轻手轻脚地上来两个人,一人提着一个箱子。 “上面照明的地方也要看一下,凶手很可能在卸灯泡的时候留下指纹。” 张法医点点头:“叶队,我们干活,你放心。” 叶潮生退到一边:“辛苦了。” 张法医从箱子里拿出防护镜带好,又接过徒弟递过来的多波段灯,接上电池,莹莹的紫光随即在黑暗中亮起。 两个法医沿着墙角一寸一寸地仔细搜索起来。 底下“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是唐小池。 叶潮生趴在栏杆上俯身喊他:“小池,先别上来,你去一楼二楼的住户那里问一下,这个消防通道的灯坏了多久了。” 唐小池“哎”了一声,去了。 “叶队,这,有指纹。”张法医开口。 张法医的徒弟递过来一副防护镜,叶潮生带好走近。沿着窗户合页边缘的地方有数个大小不一的指纹。 张法医伸手比划了一下:“应该是四个手指,人站在这,这么扒着窗户,才能留下。” 叶潮生点点头。 “头发——”张法医的徒弟也有了发现,他手里的镊子里紧紧夹着一根头发,“就在这个暖气片下面。” 唐小池正从下面上来,一见张法医手里拿着多波段探照灯,连忙夸张地捂上自己的眼。 张法医马上就笑了:“小池,上回胡法医那是吓唬你呢,这东西看一眼没事,瞎不了。” 唐小池哼哼:“老胡这个人坏得很。” 叶潮生拍了他一下,叫他跟着自己往上走。两个人在四楼站住脚。 叶潮生问:“住户怎么说?” 唐小池说:“一楼那家从来不走消防通道,说不知道。二楼那家走的最多,说大概是去年就开始坏了,五月还是六月记不清了。反正就是灯泡老丢,他装一个上去,隔几天就没了。他大概装了三四回,一直丢。他还一直怀疑是楼里面有人偷的。他现在白天偶尔走一下消防通道,夜里不走了。” 叶潮生皱眉:“灯泡丢的频率是多久,你问了吗?” 唐小池:“问了,他也不记得了。” 唐小池又补了一句:“单元门我也问了,他们说就没有几天能锁得上。反映给物业,物业也不管,就拖着。” 说着话,张法医在下面喊他们:“叶队,我们这差不多了,你要不要下来再看一眼?” 叶潮生下来,后面跟着唐小池。 张法医迎过来:“三组指纹,两根头发,还有三枚脚印。叶队,我感觉你们这个案子,快破了。” 叶潮生沉了一晚上的脸终于露出一点笑模样:“借您吉言。” ☆、玩偶之家 四十二 第二天一大早,唐小池带人直奔徐静萍的诊室,采了样又风风火火地赶回来,送到了法医科。 “没惊动她吧?”叶潮生问。 唐小池:“应该没吧,我跟她说这是标准程序,上次你们来了忘了采集了。” 叶潮生点点头。 洛阳打着哈欠进来:“叶队,什么也没查到。没销的违章记录一共十二份,全部都是白天的,看过了,什么人都没有。” 洛阳随便找了个不知道谁的杯子,在门口饮水机上接了杯凉水,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一抹嘴,又说:“但我发现那块地方,那个时候好像有人住。” 唐小池想起自己在楼前的荒地上看到的生活垃圾:“我们在那看到了破帐篷和报纸,估计是流浪汉吧。” 洛阳皱起眉头来:“如果能找到那段时间在那里居住的……” 叶潮生摇摇头,抬手打断他:“大海捞针。算了,我们警力有限。再说即使能找到人拿到口供,没有物证也很难证明她和这个案子有关,更不要说翻案。” 唐小池叹口气:“也是。这个案子过去的时间太久了,人都火化了,就剩一份法医报告,估计现场也难有什么证据了。” 叶潮生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圈:“马副队呢?” 洛阳这才想起来,挠挠头说:“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告诉你们。饶城那边说抓着方利了,叫我们去接人。马副队没上班就走了。” 叶潮生惊讶:“这么快?那方剑呢?” 洛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半上午的时候,汪旭和小吴再次把夏菏接到刑侦队办公室。夏菏有些怕生,于是蒋欢找出跟绳子来,教他玩翻花绳。 夏菏学得很快,蒋欢示范一遍他就能学会。两个人很快就你来我往地玩了起来。 唐小池在旁边围观:“嘿,你别说,这个傻子看着傻,其实挺聪明的。” 汪旭在旁边不满地抬起头:“他有名字,你喊名字行不行?” 唐小池摆手求饶:“哥错了,不该这么叫,对不住对不住。” 夏菏专注于手里绳子,倒像是没听到一样。 蒋欢发愁,小声地对另外两个人说:“真的不傻就好了。他的话也不知道有多少有用。一个朱美就够了,现在又来一个。你说他看到炭盆拿在徐静萍手里,也不能证明那就是徐静萍带来的,更不能证明是徐静萍点燃的。所以有什么用呢?” 汪旭像被问住了,看着低头专注玩绳子的夏菏,好半天才说话:“夏菏。” 夏菏听见有人喊他,抬头。 “夏菏,你看到大辫子拿着炭盆,还看到了什么?”唐小池问。 夏菏像被施法定住了,呆呆地看着汪旭。 汪旭非常耐心:“你看到姐姐了吗?” 夏菏摇头。 “看到姐夫了吗?” 夏菏还是摇头,却开了口:“莹莹,有莹莹。” 蒋欢小声地说:“莹莹,是夏淳的女儿吧?”她看向夏菏,“莹莹在干什么?” 夏菏想了想,一字一顿:“莹莹在地上,说,滚开。” 三个人面面相觑。 夏菏眼睛红了。他丢开绳子,拿手背抹一把眼泪:“莹莹总说,滚开,说傻子,滚开。” 蒋欢赶紧翻出面巾纸,拿给夏菏擦眼泪。 汪旭说:“街坊确实说过,夏淳的丈夫很不喜欢她的这个弟弟,可能连带着也影响了两个孩子吧。” 唐小池的表情更加奇怪:“那也不对吧,那个时候夏淳的女儿不是大腿骨折在卧床静养吗?为什么会独自在外间,还在地上?” 夏菏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怎么都哄不住,三个人全都抓瞎了。 叶潮生从外面进来,打眼就看见这幅场景。 他听完原委,眯了下眼,走到夏菏跟前,敲敲桌子:“夏菏。” 夏菏红着眼抬头看他,不自觉地收了哭声。 “夏菏,莹莹说,滚开?”他问。 夏菏点点头。 “她怎么说的?”叶潮生又问。 夏菏看着他,嘴巴无声地上下动了一下。 唐小池以为夏菏没听懂叶潮生的问题,急急凑上来解释:“不是,你学一下莹莹……” 叶潮生拦住他:“他就是在学莹莹。”他转头看着唐小池,又说一遍,“他就是在学莹莹。” 他说着,又模仿了一下那个口型,若有所思:“如果莹莹当时说的不是滚开呢?” “不是滚开……那是什么?”蒋欢迟疑。 “不出声地说……”汪旭喃喃念了几句,突然明白了,拉住叶潮生,“莹莹是不出声,还是不敢出声?她会不会是在说救命?他以为莹莹在对他说滚开,其实莹莹在说救命。”他顿了顿,又说,“莹莹对他说的最多的话,可能就是滚开。所以……” 所以这一次,他以为自己的侄女,说的还是滚开。 四个人都沉默起来。 夏菏就像四五岁的孩子,他的眼泪来得快去的也快。一会的功夫,他的注意力再次被手边的绳子吸引。他拾起绳子,熟练地套在手指间,举到蒋欢面前:“玩呀。” 叶潮生扭开头,呼出一口气:“他情绪差不多稳定了就赶紧问吧。” 蒋欢站起来,牵着夏菏的手:“我们换个地方玩,好吗?” 马勤押着方利回来,已经是晚上了。 刑侦队的人都没走,一直在办公室里守着,等着人到了立刻开始审讯。同案的王英和陈钊也被从拘留所带出来,在审讯室里等着,以备随时对口供。 廖永信中间过来溜达了一圈了。 那天和郑望谈过话后,叶潮生对廖永信的态度收敛了许多,不再暗地里顶着廖永信做事,也开始主动汇报手里案子的进展。 反而是蒋欢,最近总躲着廖永信。廖永信一进门,她就找个理由避出去。 唐小池出来上洗手间,看见蒋欢在外头楼梯口蹲着,走过去:“你最近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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