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雪秦蜷曲着长腿半躺在后座上,看了钟雪容一眼:“我说过让你去后街等我。” 钟雪容骂了一声:“靠,要不是我坚持住没走,你俩早嗝屁了!” 钟雪秦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哪颗豆芽菜害我差点嗝屁的。” 某颗豆芽菜面无表情地把脸扭过去看窗外。 钟雪容笑了:“行了行了,都没事就好。” “好什么,哪儿好了?” “啊?”钟雪容愣了下。 纪英握拳咳了咳:“包被我丢那儿了。” “包?”钟雪容的脑袋转了几下,忽然叫起来:“包!你丢了?” “对不起。” “结果咱就是行善呗,啥也没捞着。”钟雪秦枕着一只手,懒洋洋的。钟雪容一双剑眉都被他皱拧巴了。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解决这个问题。” 纪英说话的声音很低、很慢,但是咬字清晰,又非常平静的,莫名其妙的天然就有一种安抚别人的神奇力量。 “东西没了咱都有责任。我就是惊讶惊讶,没别的意思。”钟雪容很快就收住了苦恼的表情。纪英也没说什么,捏了捏他的肩膀。 钟雪秦换了个姿势坐起来:“你是不是还有一句话忘了跟我说?” “什么话?”他想了想,“嗯?谢谢?” 钟雪秦挑起了眉毛:“还带疑问的?” 透过后视镜看到钟雪秦的表情,纪英咳了一声:“谢谢你。”说完又补了一句:“真的。” 钟雪秦看了他一眼,估计也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就转移了话题:“你刚说你能解决食物和水的问题?” 纪英点了点头:“这次灾变估计已经发生过一段时间了,你从外面过来的应该更清楚,外面早就一团糟了。” 钟雪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钟雪容惊讶:“你知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来找我的?你丫不在电话里告诉我?” 钟雪秦又躺回座位上:“还没发生那会我告诉你了,你会信么?” 钟雪容皱了下眉,不说话了。 “纪英,你继续说。” 纪英没有说话。 “怎么了?”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纪英转过头来。 从见面到现在,钟雪容一次也没有提起他的名字。 为什么钟雪秦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钟雪秦知道他的宿舍在哪? 他和钟雪容今天晚上刚刚认识,为什么钟雪秦能知道钟雪容在他的宿舍? 他真的是来找钟雪容的吗? 包括他手脚上戴着的沉重金属,包括他手里那把刀,包括他娴熟的杀人技巧……纪英倒是愿意相信他不坏,但他身上有太多未知。 钟雪秦看着他的眼睛,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旁边的钟雪容才说:“刚我们先跑到楼下的时候,我跟他说过了。这个不是什么大事儿,你继续说吧。” 钟雪秦看向后视镜。钟雪容一边开车,一边也去看后视镜。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纪英把头转回来,看着窗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现在往城里走就是找死。咱应该往山区走,山区人少。离这里最近的山是……秦历山,就在大学城外面。” “山上么?靠打猎?”钟雪容皱了下眉,“咱谁也没有在山上生活的经验。” “我舍友是野外生存社的,前段日子他们社团刚巧组织了一批人上山模拟组建营地,不过没有经过批准。后来他们就被辅导员找去谈话了,营地没来得及拆,里面还有一些物资。” 钟雪容怎么想都好像不是很靠谱,只好透过后视镜看他哥。他哥闭着眼睛躺着,好像睡着了,好半天才说:“前些天秦历山因为动物伤人被封锁了,现在往山上走确实安全一点。”说完睁开一只眼睛:“物资多么?” “我听他说起过,他们准备了很多压缩罐头和水。他们本来打算暑假在山上模拟野外生存,这些食物虽然只是以防万一,但也够好几个人吃上俩月了。营地那儿有帐篷可以休息,有刀,有弓箭……还有绷带和药,你不是受伤了么。” 钟雪秦听了一溜儿,好像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有枪吗?” 纪英皱眉:“枪?” 钟雪秦了无生趣地转过头:“你想在山上待一辈子么?” 钟雪容刚还安静听着,现在立马斩钉截铁的:“不想。” “山上虽然确实安全了一点儿,但能安全多久?” “你……”纪英实在找不出反驳的话,“这么说也没错……” “你说山上有物资,那是多凑巧才能让咱碰上,等这些物资耗完了呢,去哪儿?打猎?秦历山羚羊伤人的事情听说了么?” 连钟雪容也反应过来了:“动物也被感染了?” 纪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到那时只能回城区。平时更多人生活的城区才会有更多的物资。” “城市东西多,人肯定也多。就现在这状况,去城市里面需要什么?” 纪英没回答。钟雪秦用刀柄戳了他弟一下,他弟才抖出一个字:“枪。” “行,你说的确实没错,”纪英想了想,“等外面情况稳定一些确实要再回城区,但是枪要去哪……” “我家有,到时去我家。” 其实纪英已经猜到了,钟雪秦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但真的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挺震撼的。 钟雪容咳了一声:“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们家有持枪证,放心。何况现在法律已经没用了。” 纪英叹了口气:“正因为是现在,所以才需要法律。” 钟雪容听不太清楚:“你说啥?” 纪英摇摇头:“我舍友挺熟悉野外生存的,如果他能活下来……”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估计也会到营地来,咱就可以在山上多待一段时间。” 车里没有人说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如果”里包含了多少不确定的东西。 纪英看向了窗外。 黑夜无边无际,像是没有尽头。
第7章 后门 纪英和许采宜的关系确实很好。 失去双亲的他当时还只有十一岁。这么多年来,衣食住行、上学读书、甚至在青春期里喜欢的女明星海报……他拥有的每一样东西,大到那个下雨天会漏水的矮平房,小到脚上那只破了个窟窿的袜子,全都是他自己争取的。 初中的时候还会因为瘦骨嶙峋被人欺负,渐渐长大上了高中之后,大家也都成熟了一点,包括他自己。他其实也算长得不错,隔三差五的会有女生给他送些小玩意儿,他也不会拒绝,偶尔有女生请他吃饭就更会欣然应约。 别人在追求什么,他可能不太能理解。他就知道自己追求的只有生存。 活下去,活下去。他每天就想着活下去。因为这条命有三条命那么重,重得他不得不用尽力气去把它支撑起来。 从女生的嘴里可以听到这个世界上最全面的八卦。他有时候也会听到有女生说起某某某和某某某晚上会在哪亲热,或者某某某上课的时候会在桌子下面偷偷和某某某拉手,又或者某某某藏了某某某的照片。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你宿舍的许采宜藏了你的照片”。 许采宜是弯的,他其实很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 其实许采宜喜欢打篮球,很阳光一人,没那么多心眼儿。他听到那个消息才过一星期,许采宜就说出口了。 “爱答应不答应吧,我就堵得慌,想找个人说说。” “找我说?” “不然找谁?” “不答应。” 许采宜愣了一下,才点头:“成,那咱就是朋友。” 他是个很简单也很实诚的人,就这么一说,他真的也就做到了,一直到现在。 反而思想开始跑偏的是纪英,虽然他真的只是把许采宜当作朋友。起初只是因为许采宜的关系而变得对男生有点敏感,后来这种越来越明显的变化开始让他有点忌惮。 他不知道该找谁说,心情郁闷到连续一个月没睡好觉,黑眼圈都拖到地上了。 后来居然是许采宜先发现的。这个五大三粗的人偶尔也有细心敏感的一面。 他其实挺怕被人发现的,最怕的还是被许采宜发现,他感觉许采宜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把他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点燃,爆炸,然后烧得什么也不剩。 那天许采宜在宿舍,穿着条大裤衩,一手腋下还夹着篮球,顶着鸡窝头朝他呲牙笑笑:“怕什么,咱还可以掰直啊。” 就这么一个邋遢的人,这么一句没心没肺的话,好像把他胸口的淤血揉化开了。 “还能掰直么?” “咋不能了?你还在不确定阶段呢。” “咋掰啊?” “你有啥兴趣爱好么?” 他很认真地想了很久,还是摇摇头。 许采宜抓耳挠腮了一会儿,说:“哥几个过几天要去搞个野外生存,你也来呗,转移转移注意力。再说保不齐哪天天灾人祸的,就用上了呢。” 他想了想:“也行,你详细说说……” --- 车轧到一块石子儿,突然颠簸了一下,纪英猛地醒了。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来看了一眼。现在依然没有信号。 手机还停留在拨打电话的界面,那会儿他正打算给许采宜打电话来着。 他稍稍握紧了手机。 忽然,车子急刹。 还好纪英系了安全带,后座的钟雪秦却差点滚了下去。 他勉强伸出一只手拍了一下他弟的后脑勺:“嗯?对你哥有意见?” 钟雪容想笑又笑不出来,苦着脸提醒:“前面……” 纪英也抬头去看。 前面已经能看到学校后门了。后门挤满了逃亡的人,但后门是一片停车场,他们进不了车,也没有建筑物可以躲避,被后面涌上来的丧尸扑倒了好几个,扑倒后几只丧尸围在一起分食。 还好现在是夜晚,很多东西都没办法看清楚。 终于有几辆警车驶来,闪着红光的警灯和刺耳的警笛,甚至偶尔的几声枪响,都让人心慌意乱。 陷入绝境的人们看到警车,一刹那全拥到车前,几个年富力强的仗着警察不敢对平民开枪,直接强开车门,无数人挤了进去,慌乱中只见穿着警服的人反而被推了下来。 那警察个子很小,被一只丧尸扑倒,手枪混乱中朝天射了一发,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无数的尖叫,惨叫,夹杂着撕扯,啃食的声音。 几辆警车开走了。开到一半,就开不动了。大群丧尸围堵在车的四周,里三层外三层,无法驶开。 车玻璃首先被拍碎,好几只手伸了进去,抓住了什么,就开始撕扯,撕下来什么,就往回送进自己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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