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纪英心里微颤,“那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后来科研院一个年轻的学者建议他,让他给钟雪秦套上那些负重,钟雪秦才慢慢好起来了,那个学者也被提拔上来了,”说到这个,凌元良也有种说不清的感叹,“听说他当时还不记事,哭着被硬套上那些东西。一开始还没有这么好的手套,给他套上的都是硬邦邦的沙袋。” “那么小的孩子吗?”纪英提高了惊讶的语气。 “不这么做,他就会死,”凌元良笑笑,“死和哭,换你你选哪个?” 纪英不说话了。 “他得定期加重量才行,刚刚那副手套,应该是重量不够了,他的病又开始犯了,”凌元良啧啧道,“否则老实说,我真打不过他。这也正常,一般人谁能打得过他。” 听了这话,纪英没忍住想犯轴:“他就算这个状态,你也没打过他吧?” 凌元良没生气,屈起食指抵着下巴,好奇地瞧着他:“头儿到底是怎么骗的你,把你骗得这么听话?” 纪英闭了嘴,知道说太多了。 “头儿他那个人啊,乍一看确实是小姑娘们喜欢的那款,”凌元良摸着下巴上的胡渣,“从我认识他开始,身边追他的人就没断过,男女老少都有。” 凌元良故意把“男女”俩字咬得很重。 纪英咔嚓咔嚓掐着饼干,把饼干掐成了碎末都不自知,元宝吃不到什么,只能呜呜地舔他的手。 凌元良仿佛看出了什么,又偏偏蜻蜓点水一样不肯把话说透:“他从前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每天都不带重样的,所以你在他面前——” “会不会是因为,”纪英截断他那种挑拨离间似的话,把话题带回正轨,“他脱了手套后,力气太吓人了,把女朋友们都吓跑了。” 凌元良听了,仰头笑了起来:“搞不好还真是。” 纪英表面上装作毫不关心,随口问:“增加负重病就能好,这是什么原理?” “我哪知道那么多,我猜就是得每时每刻保持超负荷的锻炼,逼迫那些烂了的肌肉不停断掉再重新长起来,但这是没有尽头的,”凌元良揉揉自己的手臂肌肉,“总有一天,要么是他的身体承受不住更大的负重死掉,要么是他再也不敢增加重量,然后任由自己肌肉萎缩,最后还是得死。” 不知不觉,纪英居然把自己手里的饼干全喂给了元宝。 他抚摸着元宝有些粗糙的毛发:“那这病,没得治了?” “废话,钟志川是什么人?要是能治还能让他宝贝儿子受这种罪么?”凌元良把元宝抱回来,“他还有个弟弟你知道么?看他弟弟就知道了,要是钟雪秦没这病,就跟他弟弟一样了。” 纪英知道钟雪秦一直在为自己和钟雪容之间的差别待遇愤愤不平,原来真相居然是这样。 “为什么钟志川不告诉他?”纪英问。 凌元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如果你是钟志川,你会告诉他吗?” “不会,”纪英斩钉截铁,“我希望他能以一个健康人的心态积极向上活下去,而不是从小因为自己得了怪病自卑绝望。” 因为饼干被纪英喂没了,凌元良从冰箱里又拿出了一包花生和一袋巧克力豆丢给他。 回到沙发边坐下,凌元良又说:“说说你吧。” “我?”纪英愣了愣。 “听说你之前也受了重伤,瘫痪在医院里了?”凌元良试探着问,“怎么好起来的?” “这个你不可能不知……”纪英说着打了住。 凌元良笑起来:“你也想到了?” 纪英瞪视他:“这件事,钟志川也参与了?” 凌元良不说话了,饶有兴致等着他猜。 “这个药,该不会……”纪英坐直了身体,为自己的猜测感到手指发凉,“该不会是钟志川拿来救他的吧?” 凌元良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把东西吃完,该出发了。” - 雨又渐渐变大了。 狂风呼啸着,撕扯着地上那个弃犬一般颓靡不堪的人。 就连活死人从他面前经过,也没注意到他。 那个人死了吗? 不,他还活着。 钟雪秦坐在地上,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一直没动过。 他也是个人,也会有心情上沮丧疲惫的时候,可他并不是会因为这些就倒地不起的懦夫。 让他动弹不得的,是充斥全身的无力和麻痹。 哪怕他重新戴上了手套,也于事无补。 他也许不应该在汽车厂里做那些重复密集的劳作,也许不应该答应温苍过来帮忙,也许不应该和凌元良起冲突,也许不应该用手肘接下那一踢击…… 所有的这些,都让他的身体情况更加恶化。 得找更重的东西,钟雪秦想着,他得找到更重的东西绑在手上,绑在脚上,绑在身体上,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以前,现在,以后…… 一个衣衫褴褛的胖子拖动着身体,路过他面前。 胖子是个秃头,脚底上趿着一双坏掉的人字拖,在雨中抽搐着扭动脖子,像在探查任何一丝细微的声音。 钟雪秦终于站了起来,他抬起右腿,往胖子腿弯处扫了过去,等到胖子侧着弯下身体,又抬起左膝盖顶撞他的胸口,再两手持握住胖子的头,拧转。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两三秒内完成,丧尸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就已经被扭断了脖子。 而钟雪秦自己也已经气喘吁吁,他的身体已经再也承受不住这种运动量。 他把胖子丧尸拖到自己的背上,然后又缓缓往前托,试图把这具尸体托举起来。 这件事说起来很矛盾,他本来已经精疲力尽,本来应该是没办法再托起这样一个胖子的。 钟雪秦的心脏跳得很快,快得好像要冲出他的胸腔,让他一阵阵地抽着疼。 肺部大开大合地呼吸着,却像没有吸进去氧气一样,怎么也呼吸不够。 手臂上的肌肉因为承载不住负重手套加上这胖子尸体的重量,好像要断掉一般,不受控制地在极限边缘来回摆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钟雪秦才慢慢回过神来。 在用尽全力托起胖子的尸体后,在越过了那条赴死般几乎要累垮的绝望境界线后,他终于又奇迹般地舒缓过来。 身体尤其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要窒息。 钟雪秦不断地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就像黎文亮曾经教给他的那样。 慢慢的,那种麻痹的感觉已经离他远去,只剩下纯粹的疼痛,但比起一开始那种五马分尸般的剧痛已经算好很多了。 他把胖子尸体放到地上,思考着接下去该怎么办。 过了这么久,他很饿,身体也需要补充能量和蛋白质。 首先,他必须先让自己的身体恢复从前的状态。 不管是去把纪英带回来也好,或者是把凌元良胖揍一顿也好,这都是必不可缺的前提。 其次,他必须找到一个比胖子丧尸更好的负重替代品。 决定好了这两件事,钟雪秦再度把目光投向了那栋居民楼。
第149章 抛弃 等到钟雪秦回到56层的房间,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这并不意外,钟雪秦首先从冰箱里翻找出了凌元良没能带走的食物。 凌元良和他一样,运动和训练占据了整个人生的大半以上,所以对吃的也很讲究。 钟雪秦找出一些蛋白质含量比较高的袋装即食零食,还有一盒没喝完的牛奶,坐到沙发上休息。 沙发的坐垫是凹陷下去的,还没完全复原回来,说明那两个人在不久之前才刚刚离开。 坐了一小会儿,钟雪秦又站起来,在房间里搜寻着可以用的东西。 应该说不愧是凌元良,他居然在这种世道下,还在屋子里备上了几个杠铃,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捡到的。 钟雪秦对杠铃的重量很满意,把杠铃两边的杠铃片取下来,再尝试用大量的胶带绑在手上。 结果不出意外,胶带很快就承载不住裂开了。 钟雪秦又试着用衣服去绑,但因为衣服本身有弹性,所以根本绑不稳。 这个时候,钟雪秦突然很想问问纪英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那个人,脑子很聪明、很冷静,不管什么紧急情况都能想到办法,钟雪秦就很喜欢他这一点。 钟雪秦嘴里咬着牛奶吸管,皱眉思考该怎么办。 出于无奈,他只好把杠铃铁片放到一个登山包里,再把登山包背起来。 这样一来,他的两个问题都解决了。 钟雪秦最后把屋子里还能带上的食物一起装到背包里,转身离开了。 - 凌元良在居民楼下顺到了一辆路虎,开车带着纪英上了出城的高速。 这条路和纪英他们进城的路是一样的。 虽然知道前面有潜藏的危险,可能是水灾,可能是被大水冲下来的丧尸…… 但纪英没有出声提醒凌元良,为的是能回到汽车厂附近看看同伴们的情况,而且他也想伺机逃脱凌元良的掌控,他不可能真的跟着凌元良离开。 他们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沉默地开了很久的车。 纪英本来还疑惑陈云水对凌元良的评价为什么会是“酷酷的”,他明明话很多。 这会儿才算明白,凌元良不愿意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是真的很冷漠。 “嗯?”凌元良突然出声。 纪英已经闭目养神了,闻声又睁开一只眼睛。 凌元良眯着眼睛看着前边,突然大骂一声:“卧槽!” 纪英听到汽车鸣笛声,也瞬间清醒了。 只见乌云翻卷的背景布下,一辆装着铲斗的炫酷大巴车冲破层层雨幕和风暴,破晓的巨兽一般飞驰过来! 那辆大巴车的铲斗里还有不断挣扎着的丧尸,驾驶者不断拍着鸣笛器。 凌元良立马往旁边打满方向盘,把车子开进了路边的草地里。 “妈的!”凌元良大骂,“谁他妈会那样开车啊!” 纪英赶紧扯下安全带:“快走!” 凌元良一愣,车前方突然扑上来无数的丧尸,那些狰狞肮脏的脸带着被水泡烂的浮肿,紧贴着玻璃,像被关在笼中的恶魔。 当那些浮肿的脸离开了玻璃,又被紧贴的玻璃带下了一片烂泥般的腐肉。 元宝在车后座里狂吠不止。 纪英开车门的手一顿,只是一瞬间,他们的车就被重重包围住了。 这个数量太诡异了,哪怕是上游的丧尸被冲下来,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难不成是从海门河干流里直接冲下来的? 凌元良看着被拍打得刺啦刺啦裂开几道白缝的车玻璃,绝望得快要失去呼吸。 他的求生之道,一直是靠元宝起雷达作用,帮他避开丧尸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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