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天生的犯罪分子,骨髓中都埋藏着罪恶的因子。不断地有科学家质疑韩昭远生存的合理性,他们认为这样的孩子应该送进白塔,他的基因里势必存在某种和犯罪库吻合的序列,他应该被关起来。
——“我们遵从人道主义,希望韩博士和您的儿子一同接受调查。”
然而遗憾的是,基于科学院的保密条例,这件事最后的处理方式并没有广为告知。谁也说不清韩昭远的恶作剧被定性成了什么,它和“印桐的搬家”在中央城里甚至并列为两个吓唬孩子的恐怖故事,俗称“再不睡觉,就让你跟韩昭远(印桐)住到一起去”,也说不清这两个当事人谁更惨一点。
董天天后来随口询问过这件事的结果。
彼时正值新春,家里的熊孩子们一窝蜂挤在庭院里堆雪人。远处大铁门外的悬浮车上下来了一户人家,年长的哥哥牵着两个弟弟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话还没说完,大一点的那个弟弟就走过去绕到另一边,不耐烦地牵起了小不点的手。
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家人,可他们永远无法成为一家人。
董天天站在阳台上,远远地和年龄最小的那个弟弟对上视线,沉默了半晌,和对方交换了一个礼节性的微笑。他身后上了年纪的老祖母突然叹了口气,裹着冬日熹微的阳光打了个哈欠。她看上去就像困了一样,枕着摇椅上的软垫,踩着“吱呀作响”的脚踏,在儿孙们的欢笑声中一晃一晃。
“造孽哟……”
老太太从漏风的牙齿中挤出了一声嗤笑,听上去竟无端平添了几分悲凉。
“苏家被烧了,许老爷子被抓了,韩家现在正乱着,韩狗子的那帮炸了毛的姨太太正忙着花枝招展地抢钱呢,谁顾得上韩家的两个小朋友啊。”
“不过他们家祖传的毛病,各个都是疯子,小博士带着儿子一起被关进科学院,也没什么不好的。”
“没什么不好的,没什么不好的……”老太太睁开眼睛,招呼董天天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脑袋,“就是造孽啊,多可惜哟……”
没什么不好的?
董天天想,不好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当年科学院内部争端,也不知道是哪个项目的哪个负责人搞了什么大事,害得他们一群人——包括他和印桐、以及韩昭远在内的十一个人,全被强行带进了这所学校。
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知道自家老爹犯了什么事。他们就像用来控制极端分子的人质,一脸懵逼地来,一脸懵逼地被打,一脸懵逼地被分门别类装进不同的饲养箱里,接受着定期的药物实验。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罪倒是受了不少,一边要提防着外来敌人的迫害,一边还要小心着内部群众的捅刀。
董天天坐在335宿舍的椅子里,靠着书桌,顺着印桐的视线看向了那扇紧闭的窗户。
窗外还蒙着层白雾,隐约能瞧见些模糊的影子,却分不清哪些是树枝哪些是路灯,只能看见一片支棱着的杂乱的深色裂纹。垂在窗边的窗帘上染了血,奶黄色的斜纹布上印着一片斑斑点点的血痂,看上去就像小动物恶作剧的爪印,或者是某些恐怖电影里常见的怨灵索魂。
董天天往年一直觉得奇怪,市面上那些恐怖电影总喜欢把房间染成深红色的一片,最好再加上些大大小小的手掌印,仿佛不弄得脏一点就不够吓人。后来闻老师跟他解释,说这些设置都来源于人们内心恐惧的根源,人类终究是一种排外的生物,他们习惯将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妖魔化,这其中就包括了小孩和鬼魂。
他们认为这些是无法沟通的,无法沟通才会衍生恐惧。
所以窗帘上那些断裂的掌印对于董天天来说也是可怖的,因为这些掌印的主人——那个翻窗而逃的韩昭远,某种程度上也无法沟通。
他就像个“鬼”。
凭执念活动的“鬼”。
“韩昭远来了?”董天天问,“他从窗外翻进来,还想弄死你?”
印桐在他的用词上滞了一下,刻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地纠正了一下他的说法。
“是想掐死我,”印桐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顺便让屋内众人观摩了一下他脖颈上的指痕,“倘若你们口中那个敲了门唱了歌、在楼下大厅改了时间、将我们毫无防备地扔进副本的肇事者,是个穿着高领白毛衣、还搭着一件运动服的小朋友。那这位‘韩昭远’确实在你们来我宿舍之前,从那扇窗户里翻进来,掐着我的脖子差点送我见上帝。”
印桐敷衍地笑了一下:“你们谁给我讲讲,这位小朋友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屋内一片寂静,半晌后才有人轻声嘟囔道。
“……不好说,”程明雀小声嗫喏着,“韩昭远这人脑回路向来不太正常,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搞不好他就是顺路、心情好、随手那么一掐。”
“也可能是顺路、心情好、看看你还活着没有。”董天天补充道。
他们两人难得不约而同地统一了战线,此刻一唱一和地列举起了韩昭远的罪行,脸上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程明雀说:“谭笑刚跳完楼的那阵子,不是总有同学压力过大抽过去吗?一般我们遇见这事都会带人去医务室,就韩昭远那家伙奇特,什么都不做,蹲在地上看着人抽得口吐白沫。”
“传言他还写了笔记,宛若记录观察实验般认真严谨,”董天天翻了个白眼,“那段时间学校里的小崽子们都躲着他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韩昭远观摩了。听说他还特别喜欢去小学部那边逛,遇见小朋友就给他们糖——给他们其中一个人,然后看着他们为了一颗糖,或者一个苹果,或者别的什么内斗。”
“校方不管吗?”印桐问。
董天天长吁了一口气:“不管的,你别想了,校方明令禁止打架斗殴,但实际上只要你斗殴的地方没有监控摄像,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你们私底下的交流活动。”
“印老大你这么想,”程明雀紧跟着补充道,“假设我们的学校是一个箱庭,或者更简略一点,是一个培养箱。研究人员会关注小白鼠如何‘锻炼身体’吗?”
他停顿了一下,摇头回答道:“不会的 ,更何况韩昭远也没打架斗殴,他只是随意地,嗯,随意地煽动了一下。”
“……”印桐沉默了半晌,扭头看向安祈,“这人做事都这么随意?”
安祈眨了下眼睛,垂眸思忖着:“……或者,我们可以把他抓来问问。”
“还是算了!”
房间里骤然爆发出一声拒绝的二重唱,董天天和程明雀此刻空前团结在了一起,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安祈这个不靠谱的提议。董天天身板都坐直了,程明雀惊得差点撑着桌面就下地,然而有人比他俩反抗还激烈的,几乎是在喊声落地的瞬间,就有什么东西猛地砸上了他们头顶的天花板。
什么声音?
印桐循声望去,依稀判断出声源来自他们头顶的四楼,却没办法精确定位到究竟是楼上的435还是隔壁的433。众人屏息凝神地静候着下一声巨响,甚至刻意放轻了动作,一瞬不停地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然而在片刻的沉寂后响声却没有继续,反倒是是一阵细小的、奇怪的响动,蓦地传进了寂静的空气。
“咚……咚咚咚咚……”
间隔渐次缩短的声音就像是撞击地板的弹珠,伴随着弹跳的起伏一点点消失在天花板的隔音层里。印桐仰头望着斑驳的墙皮,试图探寻到那道声音产生的蛛丝马迹,然而他什么都没看到,只听到一阵阵的弹珠声,就像是有个调皮的孩子,正在楼上翻弄着自己的玩具。
那是什么声音?
他听到陈彦叫了声自己的名字,这个始终没怎么说话的年轻人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垂着睫羽,神经质般摩擦着自己左手的手心。
他说:“印桐,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楼上的433关了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重申一下,韩昭远的思维是不对的,不对的,请宝贝们千万不要学
第119章 四楼
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一共有四条,分别位于U型宿舍楼的两个顶端以及底端平台的两侧。程明雀他们上来的时候姜饼人和丧尸都已经被清过了,光剁脑袋不拆尸,手法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安祈的大手笔。
印桐顺着底部平台的楼梯爬上四楼,隔着安祈的肩膀瞟了眼黑黢黢的走廊,点开终端询问道:“能听见吗?”
终端对面传来一阵嘈杂的械斗声,在短暂的嘶吼落地后,程明雀喘着气应了句:“clear。”
看样子情况并不乐观。
大约二十分钟前,在楼上那声巨响落地后的瞬间,印桐学着程明雀的姿势爬上了书桌,指着墙上的地图分布了一下下个阶段的工作。
上去是肯定要上去的,恐怖游戏通常不会给玩家留下“坐在家里也能通关”的easy的模式,如果印桐他们不选择“迎难而上”,估计就是上面发出声音的那位“迎难而下”。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游戏里先动手的往往能占据一定的主动优势,后动手的十有八【九都要吃亏。在宿舍楼这种小地方玩守株待兔八成是活腻了,谁知道待来的是不是兔子?谁知道兔子会不会已经进化了。要知道恐怖游戏这种东西向来都以虐玩家为乐,更何况箱庭online连“easy”选项都不存在,怎么可能让你“take it easy”。
已知四楼存在的丧尸≥1,这个代表1的“小画家”位于435门口,是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定点小怪,势必要解决掉送去复活点。其次按照昨天涌进来的姜饼人来看,这栋宿舍楼估计已经成为了万圣节的糖罐,单刷显然不现实,但拆个团前后包抄也不算特别难。
——主要是包抄的速度能快一点,董天天建议,万一丧尸也会进化怎么办?
他这个问题提的就很玄乎了,毕竟无论是末世逃亡还是恐怖悬疑,但凡是拥有丧尸的影视文学作品,进化基本会成为一个亘古不变的课题。
毕竟人类都能进化,异能都能开发,你凭什么断定人家丧尸就会坐井观天被动挨打?更何况主角愈挫愈勇,反派自然也要不断升级,针锋相对才有看头,谁要看你主角上来就被摁在地上摩擦?
所以根据常识来看,董天天这个“进化”说法也算不上空穴来风。
然而考虑到进化问题,当前形势就更严峻了。按照末世求生的普遍定理,丧尸这种反人类的生命体进化的方式多种多样,它们吃人能传播吃同伴能果腹,搞不好随便吃个什么就顿悟了,丝毫不遵守动物进化的法则。
假设按照每天傍晚18:45回档的普遍规律,四楼的丧尸已经度过了十四个多小时的假期。倘若它们每二十分钟吃掉一个小伙伴,这会估计早就进化成了高智商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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