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为了自己去牺牲别人,更别提那个人还是我所爱的人。我想去救他,也一定会救他,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那一瞬间,程泽生欣喜有余但并不惊讶,似乎对他们两人的关系早有所料。为什么他的死亡会让何危那么伤心?因为他们之间有这一层非比寻常、以爱为名的羁绊。 后来,何危还是离开连景渊的家里,回到那间昏暗的小地下室。他一个人睡在躺椅上,盯着头顶昏暗的小灯发呆,没有斯蒂芬陪在他的身边,夜晚也变得漫长而寂寞。 何危睡着之后,程泽生蹲在他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柔软的黑发。黑亮发丝没有从手指穿过,但程泽生明白,何危是感受不到他的触碰,这样的安抚也只是自欺欺人。 “比起现实,我好像更喜欢梦里的你。” 程泽生附身,在何危的唇上印下一吻。 ——— 搬进405之后,何危的状态并没有好转,虽然每天依旧上班,业务水准也没有降低,但整个人变得沉默无比,肉眼可见瘦了一圈。 手机响起,何危瞄一眼,是程泽生的电话。他没有半点欣喜,虽然都是程泽生,但这却不是他要的程泽生。 “晚上有空吗?上次演奏会委屈你吃盒饭了,今天我在家自己做的盒饭……不不不,是晚饭!我自己下厨做的晚饭……” 每次和何危沟通,钢琴家都会紧张到张口结舌。何危对晚饭没什么兴趣,他只是刚好想到他家去一趟,程泽生送上门来,也省的他再找借口邀约。 虽然知道已经没有必要,但何危不死心,还是想去检验一下兵器库是否存在,上一个循环里每一个可能留存的痕迹都不想放过。 下班之后,何危开车去程泽生家里,佣人来开的门,他走进去,看见钢琴家正拿着锅盖和锅铲在煎鱼。 “你、你来啦,稍等一下,这条鱼快好了。” 看着程泽生一手拿着锅盖当做盾牌用来保护他那张金贵无比的脸,一手拿着锅铲当做箭矛和恐怖的鲫鱼搏斗,何危在心底叹气,艺术家不搞艺术搞厨艺,这不就当着他的面啪啪打脸了吗? 尽管是两个世界不同的程泽生,但在烧菜方面糟糕的表现还是挺相通的。 他走过去,从程泽生手里把锅铲拿过来,开小火,将已经掉皮的鲫鱼翻一面,顺便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胳膊:“锅盖放下,鱼打算怎么烧?” “炖汤。” 何危说知道了,让程泽生去客厅等着,很快就好。程泽生不好意思离开厨房,站在后面看着何危:“没想到你还会做菜。” “还好,一个人住总不能饿死吧。” 程泽生尴尬,他也一个人住,但吃饭都是点外卖或者让阿姨做好,难得想在何危面前一展身手,还弄得这么狼狈。 “是我请你吃饭,没想到还要你自己下厨。”程泽生自责起来,何危似不在意:“你的手是弹钢琴的,做这些太暴殄天物。” 程泽生两颊一红,悄悄观察何危,忍不住怦然心动。 半个小时后,何危端着奶白色的鱼汤从厨房出来,程泽生把饭盛好,佣人已经回去,空旷别墅里剩下他们两人共进晚餐。 何危看了一下,今天的菜色中规中矩,总算不在他那一堆过敏源里。五道菜卖相不错,不过尝过味道之后,何危沉默,怀疑程泽生是不是把糖和盐,酱油和醋弄混了。 “怎么样?还合胃口吗?”程泽生的双眼充满被表扬的渴望。 “嗯,挺好的。”何危唇角弯了弯,“你还是适合弹钢琴。” “……”挫败感一瞬间将钢琴家笼罩,快长出蘑菇了。 何危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吃完饭之后趁着程泽生在洗碗,自己晃去车库。车库的摆设没有变,连小轿车停的位置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墙上还贴着那张自恋海报,但已经摸不到暗门的缝隙,角落里也找不到应有的指纹锁。 兵器库并不存在。 也许是打击过多,何危反倒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双手插着口袋回到客厅,程泽生正拿着刀在笨拙的削苹果。 “我来吧?”何危倚着门框问。 程泽生赶紧摇头,这都要麻烦何危,那还算什么男人? 何危也不勉强,行,削到手也不是他的事。他在客厅里四处乱转,晃到乳白色的钢琴前面,翻开琴盖,修长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 那段简谱盘旋在脑海里,尽管已经许久没有听见,仍然记忆犹新。在陌生的领域,换成他动作笨拙的摸索着琴键,试了几次才找到正确的音,一个个按下去。 随着他的手指动作,熟悉的音调渐渐呈现,虽然是破碎的,但那漫长悠远的纠结感觉却毫无障碍的扑面涌来。 “这是什么曲子?”程泽生忽然出现,手里端着盘子,里面是切好的苹果。 “很特殊的曲子。” 程泽生将果盘放在钢琴上,凭着刚才听到的音调,手指游动在琴键上,瞬间演奏出完整悠扬的曲调。何危惊讶,钢琴家的绝对音感果真不是骗人的,仅仅只是听过一遍,便能如此完美的呈现,和每晚十二点的报时钢琴音几乎没什么差别。 “很厉害。”何危由衷赞叹。 程泽生今天终于得到夸奖,整个人精神状态立刻和之前判若两人,仿佛能看见他的身旁漂浮着幸福的小白花。 何危走后,程泽生坐在钢琴前,再次弹起先前那一段小调。他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曲子?听起来很怪,并不怎么顺耳,为什么何危会说它“比较特别”? 一转眼已经快将近十点,何危才慢慢悠悠晃回未来域。下电梯之后,刚拐过转角,何危停下脚步。 走廊里有一只海双布偶,晃着小脑袋四处张望,湛蓝的杏眼里充满好奇。在它转头的一瞬间,何危屏住呼吸,几乎感到不可置信。 “斯蒂芬。” 何危轻轻唤一声,布偶猫的耳朵动了动,竟然真的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但它却没有走来,而是蹲在原地,歪头好奇盯着何危。 何危一步一步缓缓靠近,忽然安全楼梯里的垃圾桶响了一下,他下意识回头,什么也没看见,等到再转过来,猫也不见了。 何危小跑到刚刚布偶猫所在的位置,两边的房门都关着,走廊的通风窗户也没开,那只布偶猫去哪里了? 他又折回安全楼梯,只见做保洁的阿姨正在换垃圾袋,也许刚刚是她发出的动静吓跑了那只布偶猫,不知蹿到哪里去了。 也不排除可能是何危的“幻觉”,无数次的打击让他也快怀疑自己记忆的真实性,是不是真的需要去约一位心理医生。 程泽生扔过垃圾回来,一把捞起斯蒂芬:“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 斯蒂芬无辜的喵喵叫着,眼睛一直盯着走廊的前方,似乎想告诉爸爸刚刚的确是有陌生人在,但它被抱起来的瞬间,那人就不见了。 程泽生在走廊里前后张望,确定只有他一人,便教育起斯蒂芬:“讲你两句还敢吵架?” 斯蒂芬不服气,对着爸爸的食指轻轻磨一下,被放下之后卧在沙发上蜷成一团不理人。 程泽生看得好笑,摸摸它的小脑袋,想起何危,说:“过两天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第90章 梦境与现实的差别 没过几天又是一个周末, 程泽生开车去何危家附近,想和他来一场“偶遇”,没想到那么凑巧, 刚下车就看见两个何危在一起拉拉扯扯。 之所以说是两个,是因为他们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程泽生眼尖, 发现其中一个右眼角下有一颗针尖大的泪痣,并且面相给人的感觉更加冷漠,不似何危那般柔软平和。 程泽生想起何危曾提到过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就是这位吧?看来兄弟俩关系果真不怎么样, 这还是在大街上,就动起手来了。 “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跟我走!” “阿陆,我今天有事,真的、真的不能跟你回去……” 何陆拧着眉, 拽着何危的胳膊态度强横, 半拖半拽弄到一辆黑色奥迪前面, 打开车门, 将他往里推。 正在此时,他的肩头忽然被用力钳住向后扳去。何危脚下趔趄,扶着引擎盖站稳之后,瞧见一个高个子男人将自己哥哥拉到一边嘘寒问暖。 “没事吧?胳膊疼不疼?”程泽生上下捏几下, “还好, 没脱臼。” 何危揉着泛红的手腕,往程泽生的身边躲了躲。何陆不耐烦道:“你谁啊?出来多管闲事。” “你别管我是谁, 你刚刚的行为属于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我如果打电话报警的话, 拘留肯定没跑的。” 何陆冷笑:“呵,你说拘留就拘留,公安局你家开的?” 程泽生掏出证件,就差按在何陆脸上。何陆脸色一变,挡开他的手:“警察了不起?!这是我哥,我们在处理家务事,你管得够宽啊!” “家务事也要在合法范围内解决,”程泽生回头,“他要带你去哪里?” 何危低声回答:“去、去他家里……” “那你想去吗?” 何危还没回答,何陆沉声道:“哥,你今天最好跟我回去,别惹我生气。” 何危浑身一颤,下意识拉住程泽生的胳膊,半个身子藏在他的身后。何陆皱起眉,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游走:“你们什么关系?” 程泽生没理他,又轻声问一遍:“你想跟他走吗?” 何危犹豫半晌,对上何陆的眼神更加瑟缩,摇摇头不敢说话。 “那就不回去,想去哪里?我送你。” 程泽生拉着何危转身离开,何陆急了,跨一步还想伸手,结果连哥哥的衣角都没捞着,就被程泽生拦下。 “哪有你这样做弟弟的?他是你哥哥!推推搡搡大呼小叫,最起码的尊敬都没有。”程泽生指着他,语气严肃,“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家务事’,但何危不愿意做的事你就不能强迫,否则我真的不介意带你回局里喝茶。” 何陆脸都给气白了,盯着何危,再瞪一眼程泽生,咬牙切齿:“好,何危你别以为能躲我一辈子,除非你这辈子都别回家!” 他摔门上车,奥迪的引擎启动,打个弯绝尘而去。他离开之后,何危才松一口气,满目忧忡,程泽生感到奇怪:“你弟弟找你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何危似乎不好意思开口,摇摇头什么都没说。程泽生见他不愿意提,也不强迫,问:“准备去哪儿?” “去连景渊那里吧,”何危瞄着他,羞涩一笑,“刚好想请你喝一杯。” ——— Avenoir还没到营业时间,门外挂着“CLOSE”的牌子,吧台有三个人,正是老板和他的两位朋友。 站在吧台里的男人戴着眼镜,长相俊美气质温雅,他调好一杯橙红色的果汁,推给程泽生,笑道:“真是太巧了,没想到程警官竟然和学长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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