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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宇恒静静地听着王谦的愤慨陈述，一阵缄默后，王谦听到听筒那边说：“每个人追求不同，他有权利选择他想要的生活。”李宇恒的声音平静淡然，仿若一个旁观的外人。 挂了电话，李宇恒已经不记得要吃止痛药这回事。走进厨房，他从冰箱里拿出几瓶酒打了开来，大口大口将酒灌下去，封存的记忆似乎也跟着浮现了出来。 高一那年，自己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人，课间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看那个人在做什么，放学会在操场上寻找那个人打篮球的身影，联赛时会为那个人呐喊加油…… 擦了擦唇边的酒渍，李宇恒起身朝书房走去。打开电脑，他将某个相簿里唯一的一张照片彻底删除，没有犹豫，动作简单干脆，就如同口渴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般自然。 今天是曾经的他的他的婚礼，将唯一一张留下的念想抹去，今天，李宇恒为自己的初恋爱情办了一场葬礼。 家人都已不在，最好的朋友也被自己害死，曾经最爱的人跟别人结婚。 这支离破碎的可笑人生。 李宇恒嗤笑一声。 举起手中酒杯，只听他说：“敬——绝望。” 王谦开完会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同事的儿子小宝。 “小宝。” 小宝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只听他礼貌地问候道：“王叔叔好。” “你今天来的正好，王叔叔前几天给你买了礼物，本来还寻思让你爸给你带回去呢。” 小宝一听有礼物，顿时开心得不得了。 王谦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样东西递到了小宝面前，小宝定睛一看，“数学高阶能力培养”。 “上次你不是请王叔叔喝奶茶了吗？王叔叔不能白喝不是，所以王叔叔就买了份礼物回赠你，怎么样？喜欢不？” 小宝一脸委屈又无语地看了看王谦，“王叔叔，你咋恩将仇报呢？”说完，小宝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这孩子，这不是为你好让你好好学习吗？”王谦冲着小宝几乎要消失了的背影，提高嗓门道：“练习册你还要不要啊？” “真正的明白是知行合一，而不是嘴上说明白了，做的还是一塌糊涂。” 这时，李宇恒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王谦无奈地摇摇头，“得，这是要把全局的人得罪光。” “如果再有一次，我会按照局里的规定给你们处分。”李宇恒说完，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下属，转身就走了。 被批评的两个人一脸不满地瞪着李宇恒的背影。 “神气什么呀？不就是靠着分局周副局的关系进来的吗？” “我怎么听有人说他是周副局的私生子。” “还真说不定，据说几年前他工作上犯了错，周副局为了包庇他，把他派去了首都，还升了职。” “哼，听说他一个同事就是被他害死的，搞不好是踩着别人的血高升的。” “谁在那儿造谣呢，也不怕闪到舌头？” 王谦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背地里嚼舌根的两个同事瞬间噤了声，两个人一溜烟地走开了。 “真是得跟上级说说，整顿一下儿局里的风气了。” 王谦很不爽地瞪了眼溜掉的同事，刚一回身，就见他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第 6 章 “……你怎么在这儿？” “我今天路过高架桥的桥洞，正好碰上乞讨团伙的领头在殴打两个孩子，我就上去把那个领头给打了，可惜他趁我扶这两个孩子起来的时候给跑了，我现在带这两个孩子过来报案。”何辰一手牵着一个小男孩站在王谦面前。 “行啊，没看出来你小子有两下子，走，我带你去找你宇哥。” 跟在王谦后边，何辰朝刚才被李宇恒批评的那两个警察消失的方向睨了一眼，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 一进李宇恒办公室，王谦就噼里啪啦道：“宇恒，你肯定想不到何辰这小子有两下子，他今天把乞讨团伙的领头儿给揍了 ，还救了两个孩子。” 李宇恒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目光在何辰脸上停留了一下儿，然后看向了两个孩子。 “赵琳，你带这两个孩子去采集一下DNA，等结果出来跟打拐DNA数据库进行一下比对，看看能不能找到孩子的亲生父母。” “是，李队。” 两个孩子被带走后，李宇恒又看了看何辰，“你没受伤吧？” 听了李宇恒的问话，何辰下意识地揉了揉胳膊，无所谓地笑笑道：“胳膊擦破了点儿皮，没事。” 晚上洗漱后，李宇恒拿着药箱在沙发前坐下。 “何辰，你过来，我帮你擦点儿药。” 何辰听李宇恒叫自己，马上从房间里出来，走到李宇恒身边坐了下去。 李宇恒低头给何辰擦着药，就听何辰说：“宇哥，如果警方找不到孩子的父母怎么办？” “找不到就只能送福利院。” “福利院？那不就成孤儿了吗？那也太可怜了。” “总比困在乞讨团伙被控制和虐待的强。没人想做孤儿，可那就是他们的命。” 这话，李宇恒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没人想做孤儿，可那就是我们的命。命运不公，别人的同情没用，我们得自己学会坚强，才能活下去。 给何辰擦好药，李宇恒将药膏跟棉签收回到药箱里。 凝视着李宇恒那仿若裹了一层霜的冷漠表情，听着那没有起伏和波澜的声音，何辰心中讪讪一笑。 果然是个冷血的人。 何辰眼神微妙地用余光睨了一眼李宇恒，随后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宇哥，我今天去刑侦局，无意间听到你的同事议论你，说什么你工作上犯过错，还说什么你是靠关系去的首都升的职，甚至还说你把你以前的同事给害死了，你是踩着别人的血晋升的。他们怎么能这么造谣呢？像宇哥你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些事？” 一番话说完，何辰紧紧注视着李宇恒，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某些端倪。 何辰没有注意到李宇恒的指尖颤了一下儿，他只看到一个沉默的李宇恒。 “很晚了，早点儿睡吧。”李宇恒拿起药箱，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何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眸色渐深。 李宇恒，你在沉默什么？你又在逃避什么？是心虚了吗？ 回到房间，李宇恒踱到窗前，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斑驳的树影。 踩着别人的血…… 有什么好反驳的，这么多年，不是连自己都这么认为吗？ 一周后，DNA对比结果出来，其中一个孩子找到了与之匹配的数据，警方已与其父母取得了联系。另一个叫陶陶的孩子未能找到匹配对象，只能暂时送往福利院。 去福利院那天，是李宇恒亲自去送的。在福利院门口，李宇恒捕捉到陶陶眼底失落的神情，他掏出纸和笔，写了一串数字塞到陶陶手里。 “陶陶，这是叔叔的手机号，如果你有什么事就给叔叔打电话。虽然暂时还没找到你父母，但叔叔跟你保证我们会继续寻找，我们不会放弃，你也不要放弃，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听了李宇恒的话，一直沉默不语的陶陶抬起了头，他看着李宇恒的眼睛，片刻后轻轻点点头回道：“好。” 王谦最怕李宇恒接触孤儿这类的案子，要是解决了还好，要是没解决，李宇恒肯定又会生出什么挫败感、无力感来。 越想越不放心，不知道现在李宇恒心情怎么样，于是王谦拿起手机给李宇恒发了一条信息。 “干嘛呢？” 王谦往沙发上一躺，等待李宇恒的回信，可是这一等就等了好久。 “这个让人不省心的，该不会又心情不好去喝酒了吧？”王谦从沙发上腾地坐起来，“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吧。” 王谦刚一起身，就听短信音终于响了，他赶忙拿起了手机。 “有事？我在图书馆，手机静音没听到。” 看到李宇恒的回复，王谦一下子松了口气。 “没事，我想你的实效过了，你可以跪安了。” 这条信息王谦刚发出去不久，就收到了李宇恒的回复。 “有病吃药。” 王谦一乐，放下手机吹着口哨进了浴室。 一天，晚上十一点多，出完外勤的李宇恒回到了局里。 走进办公室，他看见一位值班的同事连件外套也没披，就那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李宇恒默不作声地走到空调遥控面板前，将室内的温度调高了几度，然后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继续工作。 过了一会儿，只见打盹儿的同事醒了过来，揉揉肚子小声对旁边一起值班的同事说：“去食堂吃一口啊？有点儿饿了。” “行。”同事点点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李宇恒的办公桌，“要不要叫李队一起？” “叫他干嘛？那不是给咱们自己找不自在呢吗？” “也是，走吧走吧。” 两个人说着，轻手轻脚地出了办公室。 李宇恒这会儿正在看一份卷宗，就听“叮”的一声，短信音响了，李宇恒拿起手机。 “宇哥，我在你单位门口。” 看到短信，李宇恒愣了一下儿，随即放下手机，起身下楼。 来到单位门口，李宇恒看到了唇角挂着笑的何辰。 “你怎么来了？”李宇恒不解问道。 “来给你送宵夜啊。”何辰说着，将手里拿着的袋子递了过去，“我给你包了馄饨，你最喜欢的荠菜馅儿。” 李宇恒不禁微微一怔，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胸口涌出了一点暖流，他从何辰手中接过馄饨，“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呀？”何辰眨眼笑了笑， “那我走了，馄饨你趁热吃，吃完了再工作。” “好，你……回家路上小心。” 李宇恒目送何辰离去，直到那背影融入夜色之中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提着袋子转身朝办公楼回去。 被一个人惦念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吗？ 小酒馆里，何辰将一盘又一盘炒好的菜端到李宇恒面前。 “何辰，你这是要把你宇哥喂胖的节奏啊。”王谦看着满桌子的菜说。 何辰睨了一眼李宇恒，笑道：“胖点儿好，宇哥太瘦了。”何辰说着，将王谦从上到下快速扫了一眼，“倒是谦哥你得注意点儿了，你这啤酒肚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往二师兄那个方向发展了。” “……二师兄是谁？”王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沙悟净的二师兄。”李宇恒在一旁平静地解释了句。 沙悟净？ 王谦怔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嘿，你小子敢拿你谦哥开涮。” 何辰躲到李宇恒身后，咯咯笑了起来。 吃过晚饭，李宇恒走到吧台前坐下，要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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