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指着晏阑说道:“你知道你这简单的一句话背后是多少人的心血吗?” 晏阑反问道:“刘青源是您儿子,您这是打算拿他当诱饵吗?!” 刘毅:“他宣誓那天起就得有觉悟,他首先是一名警察,其次才是我儿子。” 乔晨连忙阻拦道:“领导啊!您瞧您这话说的,好歹是自己亲生的,当着孩子的面别这么说,太伤人了!” 刘青源低着头说:“爸,对不起,我给您添麻烦了。” “在市局叫我职务名称,不长记性是不是?” 乔晨连忙把刘青源拉到身后,解围道:“好了,领导您别生气,现在青源已经调上来了,再退回去影响也不好,我们现在主要的任务还是查分尸案,青源就先跟着我们一起。至于西区分局的事情,就麻烦省厅领导们再多操操心。” 刘毅看了一眼在乔晨身后低着头的刘青源,哼了一声,说道:“好好查你们的案子,不该管的别瞎管!还有晏阑你之前说的监控的事情也不要管了,省厅有省厅的安排。” “好的领导!”乔晨拉着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和一个委屈得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的受气包飞快地走出了办公室。 刚一出办公室,刘青源就转身面对着墙壁不出声,半晌才轻轻吸了一下鼻子。乔晨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你爸也没骂你,你是服从领导安排,就算真的有事也轮不到你受罚,有我和晏阑给你顶着。” 刘青源低着头哽咽道:“从小到大我在他面前总犯错,我不想给他丢脸,可我好像就是做不到他满意的样子……” 晏阑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勉强抬起手拍了拍刘青源,什么都没说,转身向楼道另一侧走去。 乔晨在他身后说道:“晏阑,你冷静点儿!” 晏阑把手举过头顶左右晃了几下,意思是不用担心。 乔晨在心中无声地叹息————刘副局是个工作狂,没案子的时候他都很少准时下班回家,按照刘青源刚才说的,刘副局难得在家的时候恐怕也是严厉责骂多过温柔陪伴。他肯定是个好领导好警察,但却不是个好父亲。而有一个把警察这个职业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父亲是什么感觉,大概没有人比晏阑更懂。 晏阑这前半辈子一直在跟自己的父亲较劲,哪怕他自己当了警察,哪怕他现在非常明白当年父亲离开时候的不得已,他也还是无法原谅父亲在他成长过程中的缺失。在他看来,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是没有资格教训自己孩子的,更何况刘副局教训刘青源仅仅是为了避嫌。就因为一个无法选择的亲缘关系就要委屈自己的孩子,这毫无道理可言。晏阑打心底里尊重刘副局,他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跟刘副局争吵,他心疼刘青源,但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一口气憋在胸口,顶得他有些难受。 晏阑推门进入解剖室,对苏行说道:“我不出声打扰你,你可以当我是个死人。” 苏行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水杯说道:“我新接的,没喝过。” 不知是因为解剖室温度偏低,还是因为苏行心无旁骛工作的时候让人觉得舒服,晏阑没用多久就冷静了下来,他轻轻拿过水杯喝了一口。 苏行在这时说:“喝完再给我接一杯,谢谢。” “对不起,又打扰你尸检了。” “没事。”苏行直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腰,“正好,晏队帮我想一想,有什么东西能同时均匀地给后背造成对称的压痕?” “长什么样?” 苏行指着尸体的后背说:“这几个压痕,应该是个对称的东西,但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晏阑走到解剖台旁边,用手在尸体上方悬空比划了一下,然后插着手退到一旁说道:“我有一个很荒谬的想法,你想不想听?” 苏行:“有总比没有好,我现在什么都想不出来。” 晏阑:“这个痕迹让我想起我被抬上救护车时候用的担架,就是两片担架,从两侧身体下方插入……” “铲式担架?” 晏阑:“我不知道专业术语叫什么,反正就是两片能合在一起,上边捆绳子还有固定脖子的那玩意。” 苏行想了想,问道:“咱局里有配备吗?” “有……吧?”晏阑想了想,“你等会儿我给你问问。” 苏行把尸体迅速恢复原位,然后摘下口罩和护目镜说道:“我找在急救中心的同学问问。” “你别急啊!万一咱局里有呢?” “分型号的————”苏行已经跑回到法医办公室内。 晏阑看着苏行的背影摇了摇头,回到办公室给后勤部打电话去了。 “请……请问……苏……苏法医在吗?” 苏行抬起头来看向门外,一个年轻的警察抱着三副担架气喘吁吁地站在法医室门口。 “我就是。” “啊太好了!这个是……呼……是刑侦的晏支队让我给你送来的,用完之后给我们后勤打个电话,我再来取就好。” “多谢,晏队人呢?” “我不知道。”那警察摇了摇头,“晏支队是打电话让我送下来的。” “行,那你给我吧,谢谢了。”苏行接过担架就往解剖室走去。 一副铲式担架毛重近十公斤,三副担架就这样轻松地被苏行拿了起来,仿佛在他手中那不是担架而是纸片一样。那警察看着苏行的背影,又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肌肉,撇着嘴回后勤了。
第38章 “我去!你干嘛呢?”晏阑推门进入法医室,看到苏行桌上被横七竖八的文件占得满满当当,就连王军的桌子也被他占用了一部分。 苏行头也不抬地说道:“关下门,谢谢。” 晏阑把门关好,走到他桌前问:“叫我来干什么?” 苏行在桌上翻找了片刻,拿出几张纸来递给晏阑,说:“铲式担架在我市配备的并不算多,因为比普通担架贵,所以只有急救中心、三甲医院急诊科、部分教学医院和医学院有。其他的就是大型游泳馆、游乐场,还有就是有钱人玩的地方,比如攀岩会所、赛车俱乐部之类的。你手中的这第一张是本市所有急救中心目前在用的铲式担架的样式,第二张是本市所有三甲医院和教学医院所配备的铲式担架样式,第三张是本市三家医学院采购的担架样式。其他的我暂时还查不到。” “然后呢?”晏阑看了一下那几张纸问道。 “都不是造成死者身上压痕的原因。” 晏阑把那几张纸放到桌子上,说:“有话直说,别绕圈子。” 苏行又把几张照片递给晏阑,说道:“这是后勤部送来的担架和尸体表面压痕的对照图。我问过了,全市公安配备的都是HS-AL102和AL103这两种,是海笙医疗器械公司生产的铝合金铲式担架。我想让你查查本市医疗器械专营店售出这种铲式担架的数量和购买人,再查查海笙公司这种担架的供货方向。” “我知道了。”晏阑把那几张纸在桌子上磕齐,顺手拿起旁边的不透明文件袋放了进去,“剩下的资料也给我吧,这是刑侦的活儿了。” “好。”苏行把桌子上的资料整理好放入文件袋中。 晏阑说:“暂时保密,如果你们这边还没什么进展的话可以去复勘现场,我不在的时候找乔晨或者胖儿跟着你们。还是那句话,一定注意安全。” “谢谢晏队。” 苏行提供了一个算得上是“突破性证据”的证据,但是这个证据的指向性却并不太好。因为晏阑说过,没有证据的时候不会轻易怀疑同伴,所以苏行还是提出了其他的可能性,但是他也明白苏行的暗示————如果排除了其他渠道,那么这种担架的来源就只能是公安系统内部。这个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案子,最终到底会不会指向自己人,谁也说不清。 晏阑把工作安排下去,自己拿着手机拨通了晏凌堃的电话。一个小时后,晏凌堃把全市所有高端会所、高尔夫俱乐部、赛车俱乐部等配备急救担架地方的资料全部发了过来,晏阑打开那个文档一页一页翻下去,心越来越沉————全都不是。 晏阑在外面跑了一下午,回到市局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苏行的车还在院子里停着,整个市局也灯火通明,大家都在为这桩无名尸案加班忙碌着,他想了一下,掏出手机让楚洋打包工作餐送到了市局。 在支队众人忙着分食物的时候,晏阑拎着两个袋子推开了法医室的门。 “吃……”晏阑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蹑手蹑脚地关好门走到苏行身边。他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放到桌上,却还是惊醒了苏行。 苏行揉了揉眼睛从桌子上爬起来,含糊地说道:“嗯?晏队怎么来了?” “饭订多了,看你们这儿灯还亮着,给你和孙铭睿送过来。”晏阑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是在加班,没想到是偷懒打盹呢。” 苏行把下巴放在桌子上醒盹,半晌才反应过来,说道:“复勘现场有发现,分析结果还没出来,我看资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复勘现场累了?” “跟你们比算不了什么。”苏行耸了下鼻子,“什么好吃的?” 晏阑把袋子放到苏行面前:“让楚洋送来的,他说上次看你吃这个芥蓝吃的最多,特意嘱咐我这个是给你的。去洗洗手,赶紧趁热吃吧。” 苏行站起来,愣了一会儿才算彻底清醒:“哦对,睿哥已经回家了,今天晚上我在这儿盯着。” 晏阑:“怎么?白班接夜班?其他人呢?” 苏行走到屋内的水池旁,边洗手边说:“上个案子完了之后师父给我们重新排了工作方式,我和睿哥还有刑摄的郭哥一组,以后只跟着你们刑侦办案。其他的也都是‘痕检加摄像加法医’这么分的,跟案子的时候组内自行安排。昨天睿哥留的晚,今天就我来盯着等结果,郭哥老婆刚生了孩子,得回家帮忙。” “那你也不能连轴转啊。” “检验科留人上夜班,我等结果出来之后没什么事就回去了。”苏行甩了甩手上的水,坐回到椅子上,“我们现在是没案子的时候不用上夜班,有案子的时候看情况要不要通宵。” 晏阑:“就是说以后刑侦有案子就找你们,缉毒那边的案子的就不归你们管了,有别的组去管?” “是。不过遇到大案子肯定还是大家一起,而且只有刑侦命案最多,其他法医没事的时候也会过来学习。”苏行说着已经把饭盒打开,拿出筷子准备吃饭了。 晏阑把饭菜帮他摆好,说道:“你刚来就跟着刑侦,别的法医不眼红?” 苏行:“他们要是技术能超过我,我心甘情愿让位啊。不过他们也没什么意见,昨天光是见到你就吓成那样了,要是你像今天上午那样直接冲进解剖室,他们估计能吓得瘫在地上。”
132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