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马有才连连点头,“刚才我就跟他说了,我们这就搬家,一天都不在那儿住了!我真的吓死了!” 晏阑挑了挑眉,问道:“孟建广是突然说要搬家的吗?” “也不突然了吧……”马有才偏着头思索片刻才,“得有两个月了,五月底六月初的那会儿,有一天他回来说觉得上班远,在城里看上一套房,想搬家。我们之前几年一直这样住着,他从来没说要搬家,我以为他是被客人骂了,还说不行就让他休息一段时间,他也没休息,第二天继续上班去了,不过从那以后他经常提搬家的事。” “你还记得具体是哪天吗?” “6月……8号。对,8号那天是电商活动,我记得吃饭时候跟他说,电商活动之后快递量激增,我可能回家晚,他才提起来要搬家的。”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特殊癖好?”马有才看着晏阑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肯定没有!他不抽烟不喝酒,城中村那些东西他都不碰的!我们有正经工作,都是靠双手养活自己的,绝对不会碰违法的东西!” “行。”晏阑说,“那先这样,为了配合调查,我们需要你的指纹和头发,还需要给你做个尿检,希望你配合。” “配合!我配合!警官,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小广待在一起,或者你让我能看见他也行。” “好。稍后我们问完话之后会给你们安排的。” 晏阑从询问室里出来,庞广龙立刻凑了上来:“老大,这两个人确实都有不在场证明,刚才小苏说推测死亡时间大概是8月1号的凌晨,那个时候马有才在城荫小区的朋友家,孟建广在花园小区的朋友家,都有监控和定位可以证明。” “行,再去会会孟建广。” “老大,饿了……” 晏阑抬手看了一眼表:“那先吃饭,吃完饭再问,你去食堂帮我打两份饭回来。” “好嘞老大!” 苏行被孙铭睿从解剖室里生拉硬拽出来,满脸的不乐意:“睿哥!我都说了我不饿!” “不行!”孙铭睿把手挂在苏行的脖子上,“王老特意交代过,不许你不吃饭!” “尸体还在解剖室……” “吃完饭再说!” “对,吃完饭再说。”晏阑走到他们面前,“没有饿着肚子干活的道理,都吃饭去。” 苏行躲开晏阑的眼神,叫了一声:“晏队。” 孙铭睿期待地看向晏阑,晏阑轻哼道:“林欢在食堂二层,今天我们没人跟她一起吃饭。” “晏队你最好了!”孙铭睿一蹦三尺高,“我把苏行交给你了!不许饿着他!” 苏行冲着孙铭睿的背影喊道:“有异性没人性啊!” 孙铭睿已经消失在了楼道拐角处。 晏阑问:“法医室有人吗?” 苏行摇头。 “那就去你们法医室吃吧。”晏阑从身后拿出两个饭盒,“以为你不会出来,让人给你打回来的。” 苏行拿过上面一个饭盒说道:“谢谢晏队,我吃一份就够了。” “另一份是我的。”晏阑推门进入法医室,对站在楼道里的苏行说,“怎么?对着我的脸吃不下饭吗?” 苏行连忙走进法医室把桌子腾出来,和晏阑相对而坐开始吃饭。 “有点尴尬。”苏行扒拉着饭盒里的饭,“好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就说说尸体情况。” 苏行摇头:“尸检还没完成,现在只能确定几个尸块确实是同一个人的,而DNA在库里没有数据。尸源确认还得靠你们才行。” “有什么特征?” “没有。”苏行显得有些泄气,“体表没有任何可辨识的特征,现在只能知道是男性、尸长177cm,死前最后一顿饭吃的是……” “是什么?” 苏行眨着眼看向晏阑。 晏阑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夹过的那道西红柿炒鸡蛋,笑了一下:“没事,自从王老在吃饭的时候给我们讲过尸体蛆虫发育过程之后,我就已经百毒不侵了。” “那一定是有人惹师父生气了。” “嗯?你怎么知道?” 苏行:“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我跟同学打架,师父气急了,又不敢打我,就开始在饭桌上给我讲给蛆虫,讲得我啃了三个月馒头,看见米饭和面条就想吐。” “你这脾气还会跟人打架?” “会啊,我小时候……”苏行顿了顿,“以后有机会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先说说那次为什么惹师父生气了?” 晏阑没有勉强苏行,顺着他的话说道:“我们哪敢惹王老啊,是外地来的警察,小警察看不起技术人员,说话特别难听,我们当时几次岔开话题都被那警察给绕回来了,后来王老拿筷子夹着一粒米开始给他讲故事。” “你当时什么感觉?” 晏阑摇头:“当时没什么感觉,但是后劲儿大,我后来有一阵出现场特别怕腐尸。” 苏行把自己的饭盒往晏阑面前推了一下,还没说话,晏阑就很自然地把那几块鸡肉夹到自己饭盒里。 “刚才是让胖儿去打的饭,知道你不愿意让别人额外照顾你,我就没跟他说。” “谢谢。” “别老跟我这么客气了。”晏阑抬眼看到桌子旁放着的尸体照片,问道,“这是死者的左臂吧?血检做了吗?” “做了,死者血液里确实有芬太尼成分。” “他还真吸毒。” “暂时不确定,等我下午再检一下,开分析会的时候我给你们一个报告。” 晏阑疑惑道:“不确定?” 苏行点头:“对。死者的左臂确实有针孔和皮下出血痕迹,但是我在对比他左右臂的时候发现他很有可能是个左撇子。按照死者的肌肉情况分析,他应该也是靠体力劳动为生的,而他的左臂比右臂粗,证明他惯用左手,如果没有被强行改过用手习惯,那他用右手给左臂扎针的几率很小。要是有手就好了,手上的茧最能看出来用手习惯。” 晏阑:“他们在找了,肯定会找到的。” 屋里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苏行突然说道:“晏队,在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人都是盲目的。那种所谓的吸引和欢愉不过是激素作用,而这种激素和甲基苯丙胺的功效差不多,会让人保持在一种高亢奋状态。可是机体的激动是有周期性的,激素水平不可能永远在峰值,一旦激素下降,之前那种好感和沉醉感就会消失……” “听不懂。”晏阑打断了苏行的话,“我不是学医的,听不懂你那套什么激素理论。不过我想告诉你,如果所有事情都用理论去解决,这个世界早就太平了。因为理论上来说,所有人都知道杀人犯法,那就不会有杀人犯了。” 苏行眨了眨眼,道:“所以你把那种关系和杀人相提并论?” 晏阑:“你刚才试图用恋爱等于吸毒来说服我,是你自己的逻辑先掉线了。” “那你还是听懂我什么意思了。” “不懂。” 苏行:“…………” 晏阑把筷子放下,直视着苏行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们现在的重点在案子上,其他事都要往后放。如果今天回来路上的那段话对你造成了困扰,我向你道歉,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不是的晏队,我……”苏行尴尬地搓了搓手,“我也不知道我刚才说的是什么,你忘了吧。” “好,这个我可以忘了。”晏阑笑着站起来,“我吃好了,你自己随意吧。” “好的,晏队慢走。” 询问室内,晏阑冷声道:“孟建广,抬起头来。” 孟建广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又立刻把头低了下去。跟马有才相比,孟建广更加拘谨和内向,要想从这样的人口中问出想知道的事情,则需要跟马有才完全不同的询问方式。 晏阑用手指关节轻轻敲击了一下桌子,缓缓说道:“孟建广,刚才你已经跟我的同事交代过你这几天的行动路线,我们会去核实,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我希望你想清楚再回答我,这关系到你今晚是和马有才一起回家,还是留在警局过夜。” 孟建广小心地点了下头。 “你最近有跟谁结仇吗?” “没有。我在外面都不怎么跟人说话的。” “6月8号发生什么了?” “什么都没发生。” “马有才说你想搬家,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就是觉得离城里太远,下班回家很累。” “7月31号晚上你几点离开的家?” “八点半,马哥走了之后我也走了。” “为什么今天回来?” “马哥给我打了好多电话,我怕出事,就回来看看。” “除了你和马有才,还有谁知道你住在那里?” “我同事,这几天我都是住在他家。” “再问你一遍,6月8号发生什么了?” “什么都没发生。” “你吸毒吗?” 孟建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不不!警察同志!我不吸毒!” 晏阑把在马有才房间内发现的瓶子照片放到他面前,手指在上面点了一下:“这是在你家里发现的,解释一下。” 马有才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晏阑:“警官,这不是我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6月8号发生什么了?” “什么都没发生。” 啪!晏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靠近孟建广说道:“今天距离6月8号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你连想都不想就回答我两个月前的某一天什么都没发生,是你记性真的这么好,还是你没跟我说实话?!” “我……”孟建广被晏阑的气势吓到浑身发抖,他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不记得了,我我我我,我不记得了!” 晏阑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两张照片,是监控的截图,日期赫然是6月8日,他指着照片问道:“如果那天什么都没发生,你为什么要去派出所?进进出出这么多次,你在犹豫什么?” “我我我我……我走错了……” “中午11点27分,送餐高峰时期,你跟我说你走错了?”晏阑又甩出三张照片,“6月9号、10号和11号你分别去过西区南花路派出所、成才路派出所和你家附近的登来路派出所,你干什么去了?” “我……” “你从那之后就开始频繁地向马有才表露你想搬家的意向,所以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6月8号到底发生什么了?”
第33章 孟建广双手抱住头,近乎崩溃地喊道:“我不能说,我不能说,你别问了!警官你别问了!” 晏阑抬手挥退了屋内其他的警察,走到孟建广身边蹲下,低声说道:“你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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