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事?!这不是你风格啊!” “我什么风格?查案子不要命就是我的风格?”晏阑叹了口气,“我可以不要我的命,但我不能害了别人啊……乔晨刚出ICU,苏行又进去了,再查下去我身边还有人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没有。” “你跟我说说。” 长久的沉默之后,晏阑微微睁开眼睛,问道:“你还相信刘副局吗?” 余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回去:“你信吗?” “我不愿意怀疑。” “但你还是怀疑了,对吧?”余森说,“乔晨的车祸不明不白,刘副局说没接电话,但电话就是打到了他办公室,有权限调取监控记录的都得是主任以上级别的,而能从系统里抹去痕迹的只有几位局长,这事说不清。其实我不止怀疑刘副局,我现在是谁也不敢信。” 晏阑没再表态,又闭上了眼睛,余森用余光瞄了一眼,皱着眉说道:“你真的只是脑震荡吗?你还有哪儿难受?这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哪不舒服就赶紧跟医生说,别瞎扛着!” “我没事。” “你上次从四层掉下来也没这么虚过……” “那可不,我住进医院一礼拜你才来看我,当然不虚了。你再晚点儿我就能追着你打了!” “翻篇!这事翻篇!”余森立刻止住了这个话题。 “我送你上去吧?”余森把车停在了急诊楼门口。 “不用。”晏阑说道,“现在局势莫测,你自己小心。” “你养好伤再替我担心吧!”余森挥了下手,“走了!” 晏阑穿过急诊大厅拥挤的人群,走到走廊尽头的电梯前,按下了按钮。半分钟后,电梯门打开,他走进电梯直接按下了20层。 “叮————” 晏阑径直走到护士台前,对护士说:“你好,我来住院。” “您好,这里是特需病房,住院部在三层。” “我是晏阑。” 旁边的护士长听到名字侧头看了他一眼,对接待的护士说:“我来吧。” 小护士听话地挪到一旁,就看护士长隔着台子把一张纸递给晏阑,说道:“最下面签个字。” 晏阑接过纸看了一眼,说:“这什么啊就让我签?” “卖身契。”护士长把笔扔到台子上,“你舅妈说了,不签就打。” 旁边的小护士一脸震惊。就算在普通病区也不能这么跟病人说话啊!更何况是这里是特需病房,平常护士长三令五申强调,对待病人要耐心、细心、贴心。能住特需的不是有钱就是有权,一定要专业且周到,今天护士长这是怎么了? “殴打病人可还行?”晏阑一边签字一边说道,“您就不怕我投诉?” “你还敢投诉我?那是真的欠打了。” “谁又惹您不高兴了?您这脸都快掉地上了。”晏阑笑着把纸递了回去。 “你惹我了。”护士长把那张纸放到一旁,从护士台走出来,“第几次脑震荡了?刚才还从急诊留观跑了,你胆儿肥了是不是?出了事怎么办?!多大人了还这么让人不省心!” “小姨,我这不是特殊情况嘛。”晏阑跟着护士长往病区走,“您看我CT也做了,核磁也做了,内脏都没事,就是磕了……” 在护士台里的小护士松了口气,原来是护士长的家人。 “……你舅妈说了,你跟这位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绝对不能分开。”护士长推开门,“这是三人套间,等另外一个跟你能穿一条裤子的从ICU出来之后也挪上来。” “谢谢小姨!” “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还行,就是有点头晕。” “那就躺着吧,有事按铃。一会儿还得做一遍例行查体,你别乱跑。” “知道了,您忙吧!” 晏阑把护士长送出门,转身推开了乔晨的病房:“怎么样啊老妈子?手术疼不疼?” 乔晨因为还带着引流管,只能采取半卧位,他看见晏阑进屋就挣扎着要坐起来,晏阑连忙把他按在床上,说:“你别乱动,我这也晕着呢,咱俩踏踏实实地歇一会儿。” “护士长……”因为术中插管的原因,乔晨的喉咙一直发紧,声音也有些沙哑。 “你没看见她胸牌吗?柳清蔚,她是我舅妈的亲妹妹,就是凌堇的小姨。”晏阑说,“以后也是你小姨。” 乔晨送了晏阑一个大大的白眼。 晏阑躺在沙发里说:“晨儿,死里逃生的感觉怎么样?” “不……嘶……不怎么样!” “疼啊?”晏阑笑了一下,“疼就好好养着,别操心了。” “我那……” 晏阑打了个哈欠,直接打断了乔晨的话:“你那断的肋骨怎么没扎别的地方啊?要是能扎到你嗓子让你说不出话来就好了!我真的晕,让我歇会儿。” 晏阑翻了个身,把后背对着乔晨,手指在大腿上敲了几下。 乔晨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先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又像是觉得合情合理一般恢复了平静,他喘了几口气才开口说:“老大,住院就要有住院的样子,一会儿护士长来了又得骂你,好歹去把病号服换上行不行?” “我就歇一会儿,马上就到探视时间了,我要去看苏行。”晏阑把脸埋在沙发里,轻声说道,“晨儿,你和苏行,你们两个人,谁都不能有事。” “大傻子!”乔晨无奈地说了一句,“小苏不会有事的。”
第88章 苏行在无边的梦境中来回穿梭,最开始还有剧情和逻辑,到后面就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了,不过这些梦里出现得最多的还是晏阑。有些是发生过的,有些是他臆想过的,还有一些,则是他最害怕的。他睁不开眼,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有时觉得自己应该是醒了,能听到周遭的脚步声,甚至能感觉到有人在摩挲他的手,但他做不出任何反应,紧接着又会坠入另外的时空。 大约过了三天,苏行才勉强能做出反应,比如在护士和医生来检查的时候稍稍动一下手,或者拼尽全力发出一点若有似无的声音。只是对那个每天固定时间来摸他手的人,他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回应。他虽然睁不开眼,也总是昏昏沉沉,但却清楚地知道那人是谁。那种按摩的手法和力度他很熟悉,就连那人手上老茧的位置都是烂熟于心的。 今天那个经常对他“上下其手”的“流氓”没来,苏行在这难得清醒的时候竟然还能带着逻辑去思考————应该是去查案子了,他一个刑侦支队长,不可能天天赖在医院不走。 就在苏行决定再睡一觉的时候,防护服来回摩擦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小刺猬,我今天来晚了五分钟,别生气哈。”晏阑抓起苏行的手,“我今天去见了你爸当年的一个下属,他说你爸有一个笔记本,上面都是案情分析。我找人去问了曹金宝,他们在车祸现场没有拿走东西,也根本不知道你爸有这么一个笔记本。其实不仅曹金宝不知道,就连王老和江局也不知道。那个前辈说他也是偶然发现的,可能没几个人知道。当年你爸的遗物是王老帮着你一起收拾的,应该都还在你家,所以一会儿看完你我要去你家一趟,放心,不会给你翻乱的。” 虽然苏行现在的精力根本维持不了高强度的脑活动,但他还是尽力去回忆了一下以前的事情。 “你说你怎么就不醒呢?再不起来锻炼,你那腹肌就都没了,到时候你还怎么嘲笑我身材不好?医生说给你检查的时候你有反应,怎么你搭理医生就不搭理我啊?到底谁才是你男朋友?我跟你说,我爸和我舅妈都替你签过通知单了,你现在就是我们家的人,别再想着跑了……” 晏阑的声音越来越远,苏行知道自己又要睡过去了,在意识坠入混沌的一瞬间,他只有一个想法:这人怎么连医生的醋都吃! 乔晨坐在轮椅上,等晏阑从ICU出来之后抬起头道:“大傻子,你家小苏行醒了没?” “你他妈才大傻子!”晏阑翻了个白眼,“你下来干什么?这乱糟糟的,赶紧回去!” “我出来放放风,劳烦大傻子推着我去外边溜达一圈呗。” “谱真大!”晏阑推着乔晨往医院的花园走去。 两个人坐在花园里,看似轻松随意。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知道,现在坐在这里的两个人,正在谈论着几天前轰动全市的爆炸案。 “当年的线人我问了一圈,出事那段时间苏叔叔并没有找过他们。”晏阑把水果糖扔进嘴里,“那个电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不能确定,但是现在我们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从727爆炸案入手。” “你那天晚上跟我说727,我还以为你脑袋被门挤了,没想到真的有关系。”乔晨从晏阑手里抢了一颗糖,“那你查到什么了?” “黄新打死不认,配合调查之后监视居住,但他也没有要跑的迹象。” 乔晨:“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他们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晏阑说:“我也在担心这事,我就怕他们在酝酿什么大的。而且现在更难的是刘副局还没醒,有些事就是说不清楚。” “不会是刘副局害的我。”乔晨说,“就算那个电话真的是他接的,他要想安排事情,肯定要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出去,你们查过他的通话记录了,什么都没有,总不能是他用意念通知别人撞我吧?” “那段时间从市局座机拨出的电话一共34通,市局范围内向外拨出的移动电话一共52通,其中有一通电话有问题。”晏阑又吃了一块糖,“那个电话号码不属于市局任何一个人,而且只用过那一次。接电话的号码也是个小号,没有登记注册。接电话的地点是在环路上,早高峰时期环路上车流量太大,根本没法查。” 乔晨叹了口气:“我听林欢说今天上午他们在刘副局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份银行流水,好像不太妙。” “这可就太妙了。”晏阑笑了起来,“果然是坐不住了,想趁着刘副局还没醒彻底坐实了这件事。” “晏队好、乔副好。”刘青源拎着一个保温桶走到他们俩人面前。 “来看你爸?”晏阑问。 “嗯。”刘青源点了下头,紧接着就红了眼眶。 “来坐会儿。”乔晨连忙伸手去拉刘青源,“我刚才去看过了,你爸虽然还没醒,但医生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别担心。” 刘青源坐到晏阑旁边,双手紧紧抱着保温桶,低着头不敢看乔晨,哑着嗓子说:“乔副,真的不是我爸……” “关于这件事,我从来就没怀疑过。”乔晨拍了拍刘青源的腿,“青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遇到过一次挺危险的事,当时你爸也是像这次推开你一样先把我推开,自己冲上去跟歹徒搏斗。这些年他虽然对我们都挺严厉的,但他也真情实感地把我们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我们都能感觉得出来。而且你爸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然你也不会追随着他的脚步当了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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